第48章 靰鞡
第三個城主嚇得渾身發顫,還沒等寒杉問,搶先答道,「孛丕的去處,我、我們真的不知道——」他見寒杉又舉起刀,連忙大喊,「不、不過,想找到他應該不難……只要去『術師合盟』……」
……
攻城戰只打了兩天兩夜就宣告結束,雪軍再次成了「獲勝者」。
正當土匪頭子蒙苒和村長旬多祿打算帶人上城迎敵的時候,城外突然傳來喜報——
帝國的二十萬大軍竟然在黎明時分撤走,來時慢,退時快,居然已經撤回二百里,短短的幾個時辰,走了之前五天的路程……
直到後來才從瞭望哨那裡得知,那日黎明,帝軍高達十幾丈的大旗尖頭,早已插上了三顆人頭,三位城主的腦袋被血凍在了一起,這讓很多雪民都想起了北域寒地的一種常見小吃——
糖葫蘆。
此時,蒙苒和旬多祿一人手裡捏著一根糖葫蘆,前者嚼得津津有味兒,「唉,一看就是寒老弟的手筆啊,漂亮!幹得真漂亮!」
旬多祿點點頭,「射賊先射王,群龍無首,他們才不得不撤兵啊……」
齊伍也站在旁邊,臉色有些愁苦,「只是……寒大人殺了那麼多貴要,他今後的日子恐怕……唉!」
「報——」一傳令官半跪在後,「諸位頭領,雪王大人有請……」
……
齊伍猜得沒錯,不到兩日,對於寒杉的「通緝令」便像雪花一樣紛沓而至,帝國頒下重重旨令,無論哪一城、哪一縣,只要現出寒杉蹤跡,必追捕繩法之;無論哪一隊、哪一人,活捉寒杉者,升籍一級、賞金千兩,田百畝……
而且竟然特赦了雪王蒼熊的反叛大罪,只說已查明,蒼熊雖罪可當誅,但也有力保貴族之誠心,諸多禍端全因寒杉而起,只要配合帝國將其拿獲,便可以功抵罪,過往一概不究!
其實雪軍中的很多有識之士都明白,這不過是帝國的緩兵之計,也是他們挑撥離間、引發雪民內訌的一種手段,但既然「松水城」暫時無憂,那便由它去吧,反正消停日子能過幾天就是幾天,總比天天打打殺殺要好得多……
……
讓齊伍、衛梁中和蒙苒、旬多祿吃驚的是,雪王蒼熊召見他們的地點不在議事堂,而在他的住處,中間隔著厚厚的幔帳,他們看不清蒼熊的樣子,只是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好像在幾日之內便蒼老了許多,而且蒼熊的話也很少,其間夾雜著沉重的喘息和咳嗽,雪王不再追究他們之前的過錯,只說以後將待他們如自己的雪軍雪民一樣,也希望各位盡棄前嫌,齊力共守「松水城」和「冰原城」的疆域……
幾個人滿頭霧水的離開了,齊伍喜憂參半,暗暗苦嘆——要是寒大人在,一定能看出雪王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
「靰鞡城」地處北域寒地最中,也是地域最廣、最豐饒的城市,城中常駐人口已達五十萬,且平民富民居多,賤民只佔了不到三成,前任城主烏拉罕目光雄遠,以開放、包容的姿態治理城市,引來大批商賈巨紳定居,更吸引了無數販夫走卒、漁農士工,讓這座大城愈發煥放光彩,成了北域上一顆耀眼的明珠。
但此刻,她開始明光黯淡,因為受人敬待的城主烏拉罕死了,那顆曾充滿智慧的頭顱已被敵人插在了旗頭上……
該死的敵人!
城外已拉起了一條幾百丈長的人流長龍,守城的士兵在一一盤查,城牆上貼著幾張人頭畫像,最大的那張吸引著人們的注意力——
殘殺富民!
戕害貴族!
威逼術師!
挑動戰亂……
無論哪一條,都夠讓這個罪人死上千百次,而最讓城中軍民痛恨的,是他殺死了烏拉罕大人……
城門口有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面端坐著一個青衣青袍的女騎士,年紀不過十七、八歲,卻英姿颯爽、不讓鬚眉。她的臉上很陰鬱,彷彿帶著化不開的恨,目光在長隊上一一掃過,眉頭微微皺起。
「妥兒,你還是回府吧,這裡交給我就好——」馬下站著一個矮小的軍官,麵皮發白,臉上長著一顆黑痣,見女騎士不動,他又說道,「妥兒,你也節哀順變,大伯特意交代,如果他有了什麼不測,就讓我……唉!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您……」
「可我爹爹沒讓你們隨便抓人!」女騎士冷冷地說,城門前正發生著一場小小的騷動,幾個衣衫破敗的雪民被按在地上,包裹被翻得亂七八糟,他們試圖掙扎,但很快被湧上的兵士打倒捆綁。
「妥兒,這也是沒辦法啊——」「黑痣」說,「上頭下了重令,一定要抓到那個亂民雜種,況且,你不是也很想為大伯報仇嗎?」
「他們像是亂民么?」女騎士冷道。
「黑痣」沒言語,不遠處的守城軍官正在高喊,「副城主劉希光大人有令,自今日起,賤民不得入城,否則,格殺勿論!」
「黑痣」看了看那些血肉模糊的雪民,沉沉嘆了一聲,「妥兒,你也聽到了吧,劉希光的真正意思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哼哼,他們是在質疑我爹爹之前的做法么?」
「呼——」「黑痣」不再說話。
人流在慢慢地往前涌動,猶如龜速,好半天才能放進去一個,而大多數人或被拒之門外、或被暴打抓住,這讓後面等候的人都惶惶不安。有的已經調頭逃走,但這更引起了守軍的疑心,也不管男女老幼,追上就是一陣狂踢猛打,隨身的包裹也被搜刮個乾淨,最後,只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血跡……
一支由十幾個人組成的小隊漸漸接近城門,穿得紅紅綠綠都很花哨,在人群中十分搶眼,「黑痣」趁機避開話頭兒,指著那些人笑道,「妥兒,你看到了么?是劉希光請來的戲班,專門為老祖奶祝壽!」
「爹爹屍骨未寒,奶奶哪有心思過什麼壽?!」女騎士咬牙切齒道。
「大伯慘死的事,老人家可是不知道,妥兒,你也不想老祖奶白髮人送黑髮人吧……」
女騎士攥緊拳頭,驅馬要走,可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呵斥,「站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