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拯救(上)
幸福是什麼?
對於這個時代的老百姓來說,幸福,大概就是能每天吃飽,沒有動不動就跑來搶人搶糧的兵匪。
大宋這幾年,百姓們過的日子,苦不堪言。
年年打仗,年年加賦。
豪商大戶在朝廷有人,加賦加不到他們頭上來,抽丁也抽不到他們,這些負擔一層一層,都加在底層百姓的頭上。
百姓的日子過得越發困苦。
可是現在元朝地界的百姓日子又過得好些么?
其實也是一樣的。
牛青山和郭襄沿著海邊,一路向北,現在已經走到滄州附近。
再繼續向北,就是大都,兩人決定先在這附近轉轉,打探些元軍的虛實。
滄州一直是漕運暢通的地界,滄州東部又有鹽山,乃是北宋重鎮,然而現在,滄州已然是元朝治下。
原以為此地既然產鹽,必然會是經濟發達,人民富庶之地。
然而牛郭二人在滄州多地看到的卻是極度殘忍的畫面。
鹽山旁的一個鹽場里,鹽場西面有個軍營,有十來個元軍騎兵在訓練,還有個百夫長在吆喝著什麼。
軍營外大概還有幾十個拿著刀槍的元軍,以及幾個提著鞭子的監工。
大量的漢人,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被元軍士兵們驅使著,像牲口一樣,麻木的幹活。
他們身上沒有鐐銬,沒有繩索,可是沒有一個人反抗或是逃跑。
這些人或者是搬運重物,或者是燒火煮鹽,有些人干著干著,就這麼倒頭不起。
他身旁的人甚至連瞧都不會瞧上他一眼,仍舊麻木而機械的幹活,巡邏監工的元軍便會走過來,揮舞馬鞭抽在倒地的人身上。
有的人被抽后,還能勉強爬起來繼續做事,有的人卻再也爬不起來。
這時監工便會拿出刀子,在倒地的人要害處捅上幾刀,確保不是裝死,然後叫來其他幹活的人,將這倒地不起的隨便找個地方扔了。
牛郭二人也仔細觀察過這些幹活的人的食物。
他們吃的東西,說不清楚是吃的什麼,黑乎乎的一小團。
每天,只有這一小團。
救人,這是當務之急。因為僅僅是觀察了一天時間,牛郭二人便看見至少二三十人倒地不起,然後被監工隨意捅了幾刀,便讓人扔到一邊去。
牛青山和郭襄分工,牛青山正面闖入殺人,郭襄去堵截逃跑的。
留著百夫長,先殺來救他的騎兵,然後再是其餘元軍,最後才殺了百夫長,很輕易的便殺光了這些元軍,一個都沒有跑掉。
可是,讓郭襄覺得不安的是,這些被奴役的人,看見監工元軍被殺,他們只是停下手上的活計,茫然的站著,或者乾脆就坐在原地。
不哭,不鬧,不言,不語,不逃,不跑。
看見牛青山的牛臉后,也沒人害怕,只是茫然而麻木。
他們的眼神里,無悲無喜,無畏無懼,除了呼吸,甚至難以讓人覺得他們還是活人。
這一幕,讓見多了江湖廝殺的郭襄只覺得頭皮發麻。
她緊緊的貼著牛青山,輕聲問道:「牛哥,他們怎麼了,為什麼都沒反應。」
牛青山嘆了一口氣,說道:「現在的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他很清楚,這些人,被奴役折磨已久,生活沒有任何希望,他們將自己的心智都關閉,才能勉強活下去。
因為,他在艾澤拉斯也看到過同樣的局面。
獸人奴隸一開始被解救出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許多被獸人抓來的人類,馴化成奴隸之後,也會變成現在這樣。
用鞭子,用刀劍,用酷刑,用飢餓,將所有刺頭幹掉之後,剩下來的,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現在的這些人,與其說是人,還不如說是動物,被折磨得失去求生本能的動物。
麻木而機械,若是不管他們,很可能這些人會原地等到餓死也不會走動,或者是等到下一個人來繼續奴役他們。
喚回他們的心智,這是一個極度漫長的工作。
不過,牛青山自然有自己的辦法。
吩咐郭襄去看看周圍會不會有元軍出現,牛青山自己跑到監工的地方,弄來許多糧食蔬菜和干肉,又弄來幾口大鍋,打來些水,煮了一鍋亂燉。
煮熟食物的香氣傳到這些人的鼻子里,才眼見著他們的眼神開始鮮活些。
但是他們也只是盯著鍋,甚至沒人移動腳步。
牛青山取出許多初級治療藥水和初級堅韌藥水,待到鍋里的的食物煮熟后,將藥水倒了進去。
不是沒有高級的藥水,可是這些人是在是太虛弱,高級藥水他們沒辦法吸收。
此時郭襄聞到食物香氣,跑了回來。又按照牛青山的吩咐,去找了些碗,來到牛青山身旁,喊道:「開飯啦,鄉親們,過來吃飯。」
可是,這些人只是繼續盯著大鍋,一動不動。
郭襄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正準備再喊的時候,牛青山制止了她:「你這樣喊是沒用的,讓我來吧。」
郭襄迷惘的看著牛青山的舉動,不明所以。
只見牛青山走了幾步,從死去的監工手上拿起一根鞭子,用力一甩,甩出一聲脆響。
郭襄眼睜睜的看著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站了起來,看著牛青山,或者是看著他手中的鞭子。
牛青山語氣兇狠的大聲喊道:「聽好了,每人一碗,趕緊的,過來領飯。膽敢多拿的,死。」
他不能給這些人發放太多的食物,因為他們的胃已經萎縮,若是一開始吃得太多,他們很可能會把自己撐死。
隨著牛青山的呼喝鞭響,這些人艱難的移動身體,慢慢走到鍋前。
郭襄一手拿著大勺,一手端碗,給每個過來的人手上都遞了一碗。
牛青山繼續揮舞著鞭子喊道:「拿了食物的,趕緊吃。吃完放下碗,滾一邊去。」
拿了粥的人,隨著牛青山的聲音,走到一邊,吃了起來。吃完后,也老老實實的將碗又放回郭襄身旁。
隨著帶著藥水的粥下肚,很快這些人身上許多被折磨出來的傷口,慢慢開始癒合,然後面色也漸漸紅潤了些,有些人的眼神也變得靈活了一點。
一碗粥,自然不可能讓這些人吃飽,哪怕是加入藥水,也只能讓他們回復一點點體力。
第一鍋粥,很快便發放完畢,將將好給每個奴隸都發了一碗。
牛青山在就在這些奴隸的視線之中,再次將大把糧食蔬菜乾肉食鹽倒進鍋里,繼續熬粥。
待到粥熬好,牛青山又揮舞著鞭子,喊道:「現在,滾過去撿武器,先撿到的,賞一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