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聖德太子（二）
「妖怪…您這倒是提到了點子上…
一部分佛教徒不知道怎麼回事，驅魔師的隊伍龐大了不少，他們很可能會威脅到官家的勢力，您怎麼想？」
「…我倒是不明白，這些佛教徒摻和到這裡來幹嘛？
我似乎並沒有給他們這個權力…有些意思了…在還沒站穩腳跟的情況，就想趕緊控制起國家？」
太子冷笑了一下，撫著桌角，布都則也是一副抓狂的樣子，萬一大和內建著無數的寺廟，估計自己絕對會發狂。
「看來…隋國的進程必須快些了…佛教推廣是好事，但他們想控制國家？別鬧了，軍隊還是在蘇我家和我手裡的。
不論怎麼樣，外人來控制朝政，那可要好好想想。
布都，小野臣怎麼樣了？雖說老見他，可也不怎麼深聊。」
「隋國那裡，語言方面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官話可能還是需要磨練一下，禮儀的具體也掌握的很好。新羅那邊的情況，倒是了解的差不多了。
只是，太子大人，最多一個月，小野臣就沒有什麼可以學的了，我認為他已經是一個優秀的外交官。那麼，您認為他應該什麼時候出使隋國？」
「現在還不可以…復興任那的呼聲還是太高，貿然派出使者，我必然限於不利。
所以，我現在要統一朝廷的意見，既然蘇我家對於我的改革沒有意見和阻攔手段的話，那些家族對於我來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廄戶把手中的帛書遞向了布都，後者打開來看，是漢字，不過布都沒說什麼，只是思考著。
「限制那些家族對朝廷官職的壟斷，既然他們不聽話的話，我就換一批願意聽我話的人。」
「…不過接下來，蘇我家和太子您要防備那些家族的反撲了。
而且，這只是您的第一步而已，您恐怕還有什麼藏在這一步的後手吧。」
「的確，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布都遞迴了帛書，回到了自己該回到的位置。
「解決完了朝廷的正事，或者說，表面上的東西，布都，道教的探尋怎麼樣？」
「有了一些眉目，太子大人。
本地的道教徒沒有給出丹藥怎樣才會達到仙人的標準，不過我發現了一些能維持身體健康，至少不會因為病痛而讓身體死亡的修鍊辦法。」
「但依舊不能長生？」
布都行禮，沒有回答，太子也明白她的意思。
不能長生的話，這還是沒什麼用，只是能減少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身體障礙而已。
「…太子大人，那日的仙人是否來找過您？」
布都對於愛爾麗有一種長生的渴望，只要能從她的身上問出長生的辦法，無論怎麼樣，她都會答應那個仙人的條件。
哪怕自己只是那個仙人的奴隸。
「她去了遙遠的西方，一個比隋國還要遙遠的地方。」
「是嗎…」
既然是下下策，那麼能不選就不要選，妖怪化的身子畢竟沒有任何好處。
太子不怎麼希望用愛爾麗的辦法，但也不想告訴布都這個下下策的內容。兩人在這快十幾年裡一直渴求長生，自然明白不會坑害對方，布都忠於自己，也更忠於太子。
只是，太子明白身份變化對於自己的優劣，而這明顯是劣大於優，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告訴她。如果是告訴她了，那已經是下一秒將成為妖怪的時候。
「你要儘可能地把蘇我家的力量綜合起來，把朝野內的烏合之眾一網打盡。哪怕再去吹枕頭風都可以，蘇我家在這次絕對不可出現岔子，不然我們兩個人絕對沒有長生的機會了。」
「明白，太子大人。
另外，山城您怎麼想？是與我們一同，還是成為世俗之王呢？」
布都向前躬了躬身，等著太子的回答，後者只是拿手指敲了敲桌子，什麼也沒有說。
那麼，她也明白太子的意思了，再一次鞠躬。
……
……
……
「那個小輩說出來的嗎？」
老人看著來自布都的帛書，搖了搖頭。
控制大半個朝政的他，氣色倒是還不錯，頭髮規整地在腦後挽著，銀絲和青絲相互摻雜著。精心編製的紅色上衣嶄新無比，卻隨意地落在不怎麼平整的泥土地上。
「…老夫還真是治不住他，就像老夫一直收編不了你的隊伍一樣，半妖若家。」
「哼……我們之間永遠是平等的，大臣。沒有讓我喜歡的交易，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雇傭。」
半卧在地上的大伴若家，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面前的權臣。他還是那個樣子，誰的命令都不想聽，已經是個快七十多歲的老頭了，可是氣色和面容依舊不像是這個年齡的人該有的年輕。
左臉，不知什麼時候帶上了半面青銅面具，勉勉強強地把那個看上一眼就感到恐怖的面孔給遮了下來。
「官家的事情，我依舊不想管。
除非你能利用官家找到天狗的老窩，或者等同價值的東西，我才會插手你們家族之間的廝殺。」
「佛教徒沒來滲入你的隊伍，真是有意思。」
「我歡迎來人，不過若是反對殺死妖怪？我看是經文厲害，還是我的長劍厲害。你利用佛教的原因也不就是控制奴隸而已嗎？別覺得你有什麼道德上的高點。」
「…老夫可從沒有覺得有道德上的高點，倒是你，人類自己都在怕你。」
大臣蘇我馬子站起了身，將手裡的帛書放在了兩人面前的火坑裡，注視著這張帛書燒成灰燼。
「…告訴你一件事，樹大招風。」
「…而當我能長成一座島時，風必然服從於我。」
最後的交涉也沒有什麼用，蘇我馬子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從火旁去過一根樹枝，把那張帛書的灰燼散入火堆之中。
「那麼，老夫在未來一定會除掉你的，半妖。」
說完，他再也沒有看大伴若家一眼，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大伴若家的那副表情換成了一副冷笑，對著他離開的方向，低聲地說。
「…你還不知道你的權力在一點點的縮水嗎？自大什麼，那個太子完成了自己想做的東西后，就會把軟刀子捅到你身上。
你居然還相信家族的這一套？可笑。」
「師叔。」
大伴若家的背後，帷幕拉開了，一個中年驅魔師走了進來，面色凝重。他轉過身，看著那個立在面前的人。
「怎麼，蘇可風？
九州那裡出事了嗎？」
「衛師祖病重了。」
「……什麼時候的事？」
畢竟是和自己作戰許久的戰友，大伴若家也不可能不管不顧，但也是這麼大的人了，感情只是年輕人才玩的東西了。他只是感覺出了，自己必須要把這一支的隊伍精英吸收進來，這樣更會有話語權。
「二十天前，師祖派人，讓您儘快過去壓住九州的勢力。
妖怪們開始騷動了，南邊的隼人已經給我們發來了情報，那邊的驅魔師勢力被妖怪清除的差不多了。」
「恐怕又是一次伊予島的危機…和我一起來吧。」
大伴若家站起了身，準備召集自己的隊伍，攻向九州島。
現在的情況看來，他的身體及其的差，不然不會讓我率隊救援。命不久矣的人，過去了，就該放手，把自己的力量貢獻出來了。
實在不行，被「自然死亡」也不是什麼不能選擇的事情。
那些佛教徒還是管好他們自己吧，想涉足這個地方，也得看看這地方的驅魔師們，願意不願意。
……
……
……
「……
固，大王，此為孤之所想。」
太子坐在下方，上面的女大王，看著太子所呈上的帛書。
剛剛攝政太子說了自己的意圖和打算，以及對於蘇我家的好處和朝廷的好處，再將這些內容交給了額田部大王。
額田部已經不是那個年輕的王后了，她在這十多年裡，變成了一個優秀的政治家。雖說她來自蘇我家，也向著蘇我家的人，可一旦威脅到國家，她也絕對不會因為家室而毀滅國。
她利用太子，鞏固自己的權力，又利用蘇我家，把太子的權柄和聲望壓在自己之下。所以無論外面怎麼斗，她的地位始終不會受到動搖，反而會因為事態激化，而水漲船高。
現在太子提出的東西，對於國、對於她自己和太子是有利的，按說常理，蘇我家反對才是。可現在，蘇我家的人就在下方，並沒有什麼表情，反而是其他家族的人竊竊私語。
「是想打壓大家族嗎…」
額田部放下了帛書，看著在自己另一邊坐著的廄戶太子。
太子只是帶著面對自己時的微笑，看著底下的官員。
她又把視線轉向了底下的蘇我馬子，後者用著幾乎不可察覺的動作點了點頭。
那麼，已經和蘇我家達成了一致，所以現在只是走個流程而已了。而且，對於自己是有利的，那麼，便無需反對。
「攝政太子所提的方案，本王考慮了一二，認為其有可取之處。
本王欲推行其政，諸位意下如何？」
沒等底下的人反應，蘇我馬子就首先發言道。
「太子所提，乃是定國之策，且不動根本，下民亦有利，實乃良方。大臣願支持大王施政。」
權臣發話，眾人也說不了什麼，這時候和蘇我家與太子結仇，那就是找死。於是，他們只得說道。
「臣下亦願大王施政改革。」
「如此可好。」
額田部這麼說著，太子卻和蘇我馬子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