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殺戮伊始
「所以，麗你需要每天捕殺人類嗎?」
「不至於…但是現在看來，最多能忍住兩三天。」
「嗯，那便如此吧。」
「是嗎……欸？什麼？」
愛爾麗猛的站直了身體，紫倒是奇怪地看著她，露出了一絲不解，幽香則依舊盯著這兩個人。
「你需要殺人來哺育身體啊，那又什麼了？
吃人對於妖怪來說又不是什麼怪事，倒不如說，不吃人類的妖怪還挺少見的。你只不過是發現了自己的食譜而已，倒是沒什麼…
你的心境又沒有什麼變化，又不是幽香嘴裡的那種無差別嗜殺，我倒是不需要擔心什麼。你感到飢餓的時候想襲擊我嗎？」
「當然不會！」
怎麼可能會，自己會殺死紫？
「那不就完了…」
「如果問你，你還想去當驅魔師嗎？
先不說你有沒有暴露，現在的樣子，你殺人是很顯眼的。」
之前在觀察著的幽香打斷了紫的話，直接問出了她想問的一件事情，或者說是態度。
「更或者說，你現在會把人類當成食糧，你還想保持些什麼？
…還想偽裝自己成什麼樣子？」
「……」
愛爾麗沒法回答，她不知道怎樣去說自己的心態，也許是懦弱，或者說是逃避現實。她是儘可能地和作為非人類生物區分而開，儘可能地變成人類的生活習慣。
只可惜，惡魔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展現出來，以及現在世界對於妖怪的敵意，蠶食著過去那幼稚的思想
「……民間驅魔師的工作，我不想去了。
我已經…不是人類了…委託也許還會去，不過…」
愛爾麗看向了兩人，眼神再次閃過了那絲紅色的暴虐，似乎是下定了什麼符合惡魔心思的決心，以至她的身體作出了反應。
「……世間又會多出一個嗜血怪物的傳說吧…」
……
……
……
從前，伊予之二名島上有一名年輕的驅魔師，她來自西方，雖然擁有仙人般的容貌，卻被某個天神所嫉妒，詛咒她的頭髮如蒼老的老人般花白。
因為頭髮和面孔，她被所有人敵視著，但她並沒有對整個人間失望，以一顆天神的慈愛之心對待普通的人。
她協助人類，驅逐吃人的野獸，討伐殺人的妖怪，甚至能將一片天神詛咒的地方，變回原來的模樣。
那是個善良的人，也是個對敵人殘酷的驅魔師。
只可惜，之後在島上的混亂，讓這朵戰場之花早早的凋謝了。
妖怪們入侵了伊予島，屠殺著一切能屠殺的生物。
她和那些富有正義感的驅魔師，一同加入了討伐妖怪的隊伍中。
卻，也和他們一樣，在某次討伐中，永遠的消失了。
那天，她還對一個村子里的人許下了諾言，討伐那個襲擊過村子的妖怪。
可是那天，她就一去不復返了。
那是多麼美好而又凄慘的一天啊，妖怪不見了，
但那個驅魔師也不見了，只有一地的血痕和焚燒殆盡的塵埃。
然而，伊予島重歸平靜之後，妖怪與人類的廝殺並無什麼變化。
人類繼續討伐著妖怪，而妖怪屠殺著人類。
有黑色的牛頭怪，它一走過，就會吃掉整個村子。
有長著像狼的四腿怪物，它的吼聲，會召集所有的野獸，襲擊它想襲擊的地方。
也有閃著紅光的白毛怪物，它會殘忍地折磨人，以殺人為樂。
甚至有偽裝成植物的妖怪，它引誘著無知的孩子吞下果實，然後開膛破肚。
然而天神畢竟眷顧著我們，驅魔者們仍保護著我們，神跡也時不時的展現在我們的眼前。
在村莊廣場的老人站在篝火旁，長念了一段話，似乎他是這一切的見證者，向周圍的村民娓娓道來。
他是從四國島上逃出的倖存者之一，也是受過愛麗絲恩惠的村民，老人對那裡的情況自認為是了如指掌。
他們都沒注意到的是，一道細細的隙間在天空中懸著，但由於是晚上，根本看不清那個，再加上大家仔細聆聽著老人的敘述，那隙間就和不存在一樣。
流言是個恐怖的現象，它能夠把好的東西傳壞，也能把壞的東西傳好，或者，傳的更壞。
反正，當事人是肯定很無奈流言的這種傳播的。
比如，現在正和一個六歲女孩在一起的愛爾麗，一臉無奈地聽著隙間內的對話，那孩子也在聽著，似乎對她的能力十分感興趣。
發現自己那特別的惡魔體質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這二十年，自己走遍了目前的大和國，以及九州島的熊襲國隼人領地，和北邊的蝦夷人領地。
行走的過程中，她接了不少委託，殺了不少妖怪，也殺了不少的人，她自己「吃人」的計數是2514人。
大多數是野蠻人和將死之人，多為男性。
現在愛爾麗待在奈良的藤原京周圍，這裡是一個廢棄的小木屋。這個小女孩很聰明，她自稱是人類，卻有著不符合她外表的智商。
如果忽略這個自稱上宮的小女孩的年齡，都可以認為是和有著常識的年輕人進行對話。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一年前的晚上。愛爾麗自己開啟隙間，想類比的使用一下的時候，正好從她的面前打開了隙間。
出人意料的是，上宮只是吃驚了一下，便恢復了正常，愛爾麗反倒是奇怪，一個第一次見到了妖怪的人類，沒有什麼變化。
「…白毛妖怪…至於嗎？
我又不是那種奇怪的毛熊還是什麼…
…還有…我有那麼偉大的死去嗎？
要是不知道這是誰，我自己都信了。」
「怎麼回事啊，妖怪姐姐？」
上宮很喜歡愛爾麗的故事，雖然她知道很多，但小孩子的心還在，她也渴望著外面的世界，看樣子她也是很少從家裡出去。
愛爾麗的所見所聞，給了她一個想象的世界，那個世界多姿多彩，也危險異常，卻也有著比危險更有意思的故事。
老師教給她的東西，是自己早已知道的故事，下人們問她的東西，也很無聊。據說朝廷正在協助任那國進攻新羅國，按自己的估計，大伴氏的攻擊絕對是無功而返。
但自己的話，誰又會去聽呢？
現在是推谷天皇29年，也就是公元581年，距離聖德太子改革還有12年。
「作為愛麗絲的我，幫助了人類，人類說我是天神的代表。
可之後呢？我開始殺人，以人類為食，結果又多了一個白毛怪物。」
「你對人類怎麼看呢？妖怪姐姐？」
上古仔細地看著愛爾麗，純凈卻看透事實的褐色眼睛盯著她，似乎能看透什麼。
「需要我作評價嗎？上宮？」
「嗯，我想知道，妖怪對於人類的看法。
一直在聽妖怪姐姐的故事，不過這次就先不這樣了，故事可以隨時聽，但有些東西還是越早越好。」
愛爾麗聽了這話，笑著說。
「我可不能代表所有妖怪，小上宮。
你要聽嗎？」
她更直起了身子和耳朵，點了點頭，準備聆聽愛爾麗的見解。
「我對人類的看法嘛…主要是食物。
人吃動物，我吃人。
當然，不光是我，大多數的食人妖怪看法都是這樣。」
上宮倒是沒什麼變化，她也知道妖怪的本性，吃人對於妖怪來說稀鬆平常，官家自己的消息關於妖怪也都是吃人這些，不然也不會刻意組織官家的驅魔師對妖怪進行圍剿。
「還有嗎？」
「沒了，你還想聽到什麼？」
出乎上宮的意料，愛爾麗沒做出別的什麼評價。
「沒有別的看法嗎？」
她嘗試著問了一句話，後者卻依舊淡然地說道。
「沒有，你對吃的會有什麼看法？
無非是能吃和不能，好吃或不好吃罷了。
當你願意和鹿說話的時候，大多是吃飽了才會這麼做，不然，那鹿已經在你的肚子里了。」
「那麼你呢，妖怪姐姐？」
「我？」
看著愛爾麗，上宮略微有些害怕，不過還是問出了自己想問的，她對愛爾麗的判斷充滿了信心。
「妖怪姐姐，你之前似乎不是這樣的。」
「為什麼？」
「因為你在躲閃些什麼。」
「哈哈…」
愛爾麗落寞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
上宮看了看落寞的愛爾麗，雖然自己能勉強看出對方的心思，這次卻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很複雜，摻雜著很多東西。
「今天到此為止吧
我送你回去，上宮。」
「嗯…」
一道隙間吞噬了二人，藍色的寶石眼看著她們，背景也不是黑色的無限，而是群星閃耀的世界。
上宮很喜歡裡面的景色，這是她從未見過的星塵美景。
不過很快，二人就從那裡走了出來。
到了一個屋子內，那裡本應該是上宮睡覺的地方，不過現在躺著一套舒適而奢華的被子。
「妖怪姐姐，你是生氣了嗎？」
「不…只是想起了些許往事。」
但上宮知道，愛爾麗的心情現在有些複雜，她也識趣地離開了愛爾麗的隙間。
「希望我說的不會幹擾到你…上宮。」
「嗯，不會，妖怪姐姐。
你也許之前是個人類吧。」
「是啊…一個人類…
你很聰明，上宮。
只不過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晚安。」
「晚安，妖怪姐姐。」
打完了招呼，隙間便合了起來。
她的眼睛一直溢著那紅色的氣息，輕輕地飄蕩在空中。
這情況大概有三年六個月零二十二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