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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給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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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窮水復疑無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從今若許閑乘月


  拄杖無時夜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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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大舅


  四個人,一條狗。


  這是擺在矢夫他們面前的一道非常簡單、又非常棘手的算術題。


  誠然,人肯定比狗強,況且是三男一女、四頭八臂,外加銀刃銀幣等一包神器。但是,如果加上這四位目前筋疲力盡、狼狽不堪的狀態,恐怕還真是難敵一條狗。


  據說狗是從狼馴化而來,保留了非凡的嗅覺、持久而勇猛的攻擊力,增添了恪盡職守的忠心,去除了桀驁不馴的野性。此刻,俯身呲牙、嗚嗚嘶鳴的這隻大狼狗,剛好符合上述所有特點,正苦大仇深地怒視著前面衣衫襤褸、滿身大汗的四隻雙足動物。


  哼哼!好久沒遇上這種夜闖公園的冒失鬼了!今兒個正好磨磨俺的鋼牙,嘗嘗那熱血的滋味!——這大狼狗滿身興奮,顛著鐵鏈子,鼻喘粗氣,意欲發起進攻。


  那肥貓等人卻是腿腳哆嗦,瞅著美女露西,一籌莫展。


  美女也很為難,她真的怕狗。


  就像中國象棋,老帥可以吃車馬炮,但唯獨不能吃過了河的小卒子。這條橫亘在前的大狼狗,正如那枚挺進中軍、笑傲江湖的小卒子,讓這一盤棋,陷入了死循環。


  看來只有老爺們上了。


  刀魚朝矢夫、肥貓看了一眼,示意二人一起圍成半圓的包圍圈,赤手空拳走上一步。


  狼狗見狀,口中鋼牙緊咬,身體壓得更低。一雙亮黑的狗眼飛速打量著面前三位:一個瘦骨嶙峋,沒幾兩肉;一個肥頭大耳,估計腳底油也不少,待會不一定追得上;還有一個頭纏白色繃帶,上面掛著讓俺亢奮的血,好像還受了傷……嗯,就是這個了!


  可憐矢夫先是酒瓶砸頭、舊傷未愈,后遭銀刃放血、再添新痛。經歷一番磨礪,臨到大門這裡,眼看著就能逃出生天,卻又被一隻虎虎生風的大狼狗盯上了。估計免不了再補幾道血口子,掉幾塊肉。


  唉,為何受傷的總是我?


  就在這敵我對峙、人狗大戰一觸即發之際,就聽見不遠處的門衛室里一聲斷喝:

  「虎頭!」


  室門拉開,一道手電筒,如一柄長劍,劃破了室外幾乎僵硬的空氣。話音未落,隨即衝出一個禿頂的矮個子。他一面喊,一面抖抖索索披上制服。


  說也奇怪,那呲牙咧嘴、已經進入戰鬥狀態的大狼狗被這一嗓子,就像受了神仙點化,忽然解除武裝,直起四肢抬起頭,口中哈哈拖出半尺長的濕舌頭。


  「虎頭!別動!」


  禿頂男人三步並兩步衝到跟前,扯住狗脖子上的鐵鏈。狼狗也小綿羊似的,繞在他腳邊,溫順地顛著碎步。


  男人又摸摸狗頭,安撫了兩下,算是穩控住那顆為了血腥味而躁動難耐的心,轉臉瞪著眾人,訓斥道:「都幾點了!你們幹嘛的!」


  被手電筒的強光一照,矢夫幾個如鬼似魅,也都惶恐不已,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應答。


  男人又像盤查盜賊一樣,拿手電筒朝四人晃了兩晃。看樣子應是這公園的保安。


  「呃……我們……」刀魚腦子轉得再快,現在也編不出瞎話,一時語塞。


  「公園早關門了!你們這——」禿頂保安警惕地打量對面這幫憑空出現的小年輕——身上都是泥污,滿臉慌張神色,其中一個頭上扎了繃帶、面色蒼白,另外兩個一胖一瘦、長得油里油氣;還有一位是個女生——哎呦瞧瞧這身衣裙,都破得不成樣了!他的腦中立馬閃過一組為非作歹的流氓鏡頭,上前一步護過露西,又以手作盾,指著矢夫厲聲問道:「你們三個!說!幹嘛了這是!」


  「呃……」被判為小流氓的三位男生同時悶炮,該怎麼解釋呢?

  「虎頭!」禿頂保安見對面吞吞吐吐,憑藉流利且流暢的腦部搜尋,把這三位自動對號入座,一手攔住露西,一手扽了扽,打算鬆開狗鏈。那隻名叫虎頭的大狼狗非常默契地俯首搖尾,立即切換到準備咬人的戰鬥狀態。


  「哎哎哎?別別!別放狗!」肥貓見狀,脫聲驚呼。一旁的刀魚也下意識地往後抽身,拚命搖手道:「別放狗!我們是一起的!」


  「一起的?」保安眼珠子轉動,瞅向露西,同時暗中去摸制服口袋裡的步話機,暗道:還有兩個弟兄應該在天寧閣那片巡邏,看這形勢,他們人多,萬一動起手來,不一定頂得住。


  「對,我們是一起的。」


  站在身後的露西此刻抬起芊芊玉手,輕拍保安緊繃的肩頭,柔聲說道:「我們在山上迷路了,剛找到下山的路……這不,正準備回去呢。」


  「迷路?女娃娃,你不要欺負我沒睡醒啊!」保安大概也被露西宛如天仙的身姿緩和了一分敵意,臉上橫肉一跳,失聲笑道:「這公園也不大,路也不繞,哪能迷路呢?」


  說時遲、那時快,黑乎乎的步話機已經掏在手中,正打算按鈕呼叫山上巡邏的弟兄,卻一下子懸在半空,停住了。


  因為,露西已捉住保安的胳膊,叫了一聲——


  「大舅!」


  大舅?什麼大舅?

  難道這個禿頂保安,是露西的舅舅?


  保安聞言,立時張大了嘴,滿臉的驚詫。他退後半步,揉了揉眼睛,卻像見了鬼似的,戰戰兢兢叫道:「你?你不是,不是……」腳邊的虎頭也跟著往後挪爪,歪著頭驚吠兩聲。


  情節逆轉太快,眾人都是一驚。


  「大舅!真的是你?」


  露西仍然抓住那根胳膊不放,雜亂的長發飄散開來,露出一雙似水的黑眸,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被稱為大舅的禿頂保安上前仔細打量了幾眼,再三確定了面前這位滿臉污痕的女生,的確是自己好多年未見的外甥女,激動得嘴唇直抖,幾乎說不出話來。


  對面三位男生,早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滿地找著掉落的下巴骨。


  「來來,快快,裡面說話。」


  激動的禿頂保安——露西的大舅,陡然轉了一張笑臉,招呼眾人擠進小小的門衛室。


  徒留那條狼狗,拖著舌頭,帶著一肚子不情願,蹲在門口。


  【第二幕】婷婷


  門外一隻狗,屋內五個人。


  這種氣氛,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呢?


  驚喜,詫異,迷惑,納悶?

  就像冷不丁在自家廚房看到了一艘飛碟載著天外來客到訪;又像下班路上隨手摸了把彩票,卻中了幾百萬的頭獎。保安大舅被這突如天降的外甥女驚得雙手直哆嗦,把那剛打好的半盆水灑了一地。


  「快別張羅了大舅,我們馬上就走的。」露西上前攔住。


  「你們坐,不不不,來來,水,乾淨,把臉上擦擦。」大舅明顯有些語無倫次。


  可是該坐哪兒呢?

  室內非常擁擠,一床、一桌、一椅,幾台監控幽幽閃著屏;除此之外,就是亂糟糟的被褥、髒兮兮的衣物、濕漉漉的洗手池,還有幾隻沾著米粒剩菜的飯盆、一把插滿煙屁股的搪瓷缸……地方本就不大,這一下子又塞進五個人,幾乎沒有立錐之地。


  肥貓本想出去,但瞅了一眼門口牛犢一樣的大狼狗,又嘆口氣、腆著肚皮擠了進來。刀魚則看到了洗手池,像發現金礦一樣急衝上去,也不管什麼金家大少的顯貴身份了,擰開水龍頭咕咚咕咚一陣猛灌,再打個冰涼的飽嗝。真是久旱逢甘霖,渴死你家大爺了!

  大舅穿個南瓜短褲,腿上還光著。他一面把靠背木椅讓給矢夫——這小夥子頭上有傷,面容憔悴,一面端水給露西洗手擦臉,又招呼著刀魚和肥貓在床邊落座,忙得皮球一樣團團轉,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滿臉都是汗。


  露西草草抹了把臉,又以手作梳,粗粗捋了捋散亂的長發。然後,蔥管般的玉指從包中抽出幾張餐巾紙,蘸了些水,把那雙小巧玲瓏的白皙玉足擦拭乾凈——這小妮子怎麼赤著腳?大舅見狀,又轉過身,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裡翻出一雙全新的一次性棉拖,遞給露西——美女驅魔人俯身套上。這一番動作,雖不似「侍兒扶起嬌無力」的貴妃出浴,但在舉手投足、低眉彎腰之際,那對小白兔一樣的誘人豐乳在領口若隱若現,也是香艷無比,直看得刀魚和肥貓猛咽口水。


  大舅沒注意床邊那哥倆的色色眼神,放鬆下來,打了個渾圓的哈欠,挨著桌沿靠定,單問露西一人:「婷婷,這麼晚了,你們跑這裡來做啥?莫非是捉鬼?」


  不瞞您說,還真是來捉鬼的。


  不過,為何他稱呼露西「婷婷」?刀魚一旁聽得,不禁摸了摸臉龐,似乎辣辣生痛——婷婷是誰?

  只見露西蕪爾一笑,似答似問:「這麼晚,不捉鬼捉什麼?」


  「真的捉鬼?……不會吧!婷婷你還在做那事?」大舅有些反應過度,從桌沿驚跳起來,關切地叫道:「你怎麼就不聽勸呢!」


  等等等等!我越聽越糊塗了,不談大舅為何這麼問,就說這個婷婷,又是怎麼回事?


  「婷婷?你不是叫露西嗎?」刀魚一旁插話追問。


  「別急眼,那是我的中文名。」露西彷彿早看出刀魚的疑惑,揚了揚長發,轉身解釋了一句。


  中文名?那,露西是英文名、藝名還是假名呢?刀魚忽然有種被蒙在鼓裡、上當受騙的感覺。敢情咱倆眉來眼去了一個月,你一直帶著面具耍猴呢?憑什麼啊!他帶著些許怒氣,騰地一下子從床邊站起,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露西啊,」美女略帶調皮地一笑,像沁滿春光的一泓池水,掠過一隻輕盈的小燕子,「呵呵,別生氣啊大鵬,我要保密。」


  「保密?」刀魚更迦納悶:上個月老媽朋友介紹過來時,只說這個女生要合夥開家文創公司,還說她剛從澳洲回國,具體家庭背景什麼的也沒多交代。怎麼會有個大舅在這翡翠湖公園當保安?蛋也太能扯了吧!

  「是的。不過,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我大舅。呵呵呵!」美女的笑聲應該似盛夏里一碗沙冰那樣滋潤和解饞的,現在聽來,卻像青蛇吐信,令人心悸,感覺非常的不妙。


  除了矢夫刀魚三人,同樣感覺不妙的,還有那位禿頂的矮個子保安大舅。他使勁擼了一把頭頂不斷冒出的黃油汗,接過話茬,嘆道:「唉!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什麼意思?這話中有話,好像有很多不可告人的苦楚啊!矢夫一旁聽得雲里霧裡,頭痛加劇。


  這翡翠湖公園的門衛室里,謎團密布,驚雷滾滾。


  露西?婷婷?驅魔人?大舅?


  人算不如天算?


  拜託,能幫我捋一捋嗎?


  就見露西款款起身,背起那隻百寶袋似的紅色坤包,說道:「沒事的大舅,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說完又拿杏眼招呼呆若木雞的三位男生,檀口輕喚:「天不早了,趕緊家去吧!」


  「不行!你得講清楚!」刀魚抬手攔住露西,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肥貓也在一邊頻頻點頭。


  「改天再說嘛!」露西嬌聲回應,「剛才人家不說了嗎,要保密。」


  「沒法保密了。你大舅不也說了嗎,人算不如天算!」


  「你真想聽?不怕被嚇著?」


  「怕個鳥!不說老子今天就住這兒了。」


  「好,那你聽好……」露西抿了抿嘴唇,抱起手臂,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原來露西的確是英文名,一個月前從澳洲回國,這也是事實。她家始祖名喚闕青城,與龍珠島玄廊山的闕恨天有些淵源,代代相傳驅魔之術。到了她母親闕思焱這一支,已傳數十代,丈夫路甫齡,九洲鯤鵬集團老董;大舅,就是面前這位禿頂保安,名思磊;還有一位小舅,名思淼。但是大舅因兒時一樁變故,始終不肯參習禁術,個人也非常抵制家族傳承的這一特殊技能,與姐弟兩家逐漸斷了往來。後來,露西隨父母遠赴海外,具體故事,另篇詳述。


  「那你應該姓路了?」刀魚聽得一愣一愣的,但沒忘記問這一句。


  「是的。」


  「那,婷婷呢,你的中文名?」


  「這不是你叫的。」


  「哎?瞧您這話說的。」刀魚有點被嗆住了。


  「好了,只能到這兒了。」露西輕抬柳眉,打算截斷對話。


  「為什麼?」


  「因為你知道的已經太多了。」露西冷艷得像一朵冰山上的雪蓮花,「知道越多,越危險……」


  劇情切換太快,已超出了尋常人能夠理解的範圍。


  「那你這次來,是受你家小舅安排,為的是那封信了?」刀魚拿出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梗勁,繼續追問。


  「這個待會再說,現在還是抓緊回去。」


  ……


  大約五分鐘后,三男一女已別了保安大舅,坐進打著哈欠的計程車,往螺絲巷而去。


  露西坐在副駕駛位置,目光炯炯,其他三人擠在後排,也許都在琢磨這一晚上的奇遇,抑或因為有計程車司機在場,不便深談,故而都閉口不言。


  司機大佬是個精瘦的黑皮,有點像灰太狼,此時也已在風中凌亂了。好傢夥!這大半夜的,稀奇古怪從翡翠湖公園大門口招手上來四位。一個明顯受了傷,另兩位也是無精打采、一言不發,這個女子生的倒是水靈,但怎麼衣裙破爛,還套著一雙棉拖?而且,這大半夜的,他們居然要去螺絲巷!那地方經常鬧鬼啊!還好還好!路程不長,起步價。娘的要不是老太婆天天逼著老子去抓羊,打死也不會熬夜班,更不會接這鬼氣森森的一單買賣!

  計程車一路疾馳,過街老鼠似的,滋溜一聲停在螺絲巷的路口。


  刀魚那輛黃色轎跑,靜悄悄守在路邊。


  【第三幕】暗語


  為什麼還要冒著見鬼的風險,再次返回螺絲巷?


  不為別的,只為給個解釋。


  這一路過來,從昨晚接了老夫子去鳳鳴路吃飯,被秋滄海攪了局,頭破血流,撿了一命;到送老夫子回寓所,九點整見識了他家餵養的一群花里胡哨的怪物;之後肥貓得了失心瘋,一通亂戰,床榻地陷,掉入怪洞,發現牆根那句吳天親兒報仇的古怪遺言;摸著黑,美女驅魔人強勢回歸,力克兩隻白衣大粽子,又鬼使神差穿越到翡翠湖公園的半山腰,尋到出口;最後意外遇見她做保安的大舅,知道露西原來姓路,老媽姓闕。這裡面,太多疑點、太多謎團需要給個解釋。


  給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據露西和肥貓交代,此行的目標——矢楓這個月寫給他家寶貝兒子的那封信,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看到。不過,這也不難,老夫子就在身邊,待會問問就是。


  刀魚強打精神,摸著下巴,一路尋思著,跨進屋內。


  意料之中,房間里還保持著昨夜那場大戰的狀態:地洞大敞四開,但看不到入口,各種雜物散亂一地,露西(該改口叫婷婷么?不行,嘴巴子辣花花生疼)風一樣疾步上前,撿起了闊別一晚的心愛皮鞋,滿心歡喜地穿上,立時恢復了亭亭玉立的模樣。矢夫被刀魚攙扶著坐在桌旁,桌上是那隻深藍色的背包。肥貓踟躕著,最後一個邁進來,貓眼小心翼翼,滴溜溜地盯著眾人。


  刀魚拖著疲憊的雙腿一屁股坐下,清了清嗓子,剛打算髮話,卻見蒼白的日光燈忽然彈了兩下,接著就看見露西身影一縱,飛步趨近桌邊,提起食指豎在嘴前,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一驚一咋的,又是什麼情況?

  「怎麼了?」刀魚悄聲問道。


  「噓……別作聲。」露西秋波微轉,指了指地洞。


  順著手指方向看去,刀魚他們一下子又嚇出了翔——只見那地洞冒出一股青藍色的光,裡面黑影浮動,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爬出來!


  不會又是那頑強的白衣大粽子,一路追過來了吧?娘的害老子忙活了一個通宵沒合眼,這剛剛歇口氣,難道又來?

  頭皮發麻,嗓子發緊,空氣凝固成一座碩大的冰磚,pia~pia~拍在惶恐萬分的小心臟上。


  聽著太陽穴撲通撲通的脈搏聲,時間滴滴答答飛逝。忽然,地洞口又是一陣光閃,緊接著就像火山迸發那樣,飛濺出一股股鬼火似的光焰,宛如蝴蝶飛旋,層層疊疊盤攏起來,組成一個直立的人形。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瞠目結舌:怎麼老夫子的出租屋不僅是個魔鬼集中營,還有這等全息成像的高科技啊!

  穩住心神,定眼細瞧,那光焰聚攏而成的人形竟然沒有四肢,而是一個光溜溜的腦袋,下面絲裙一樣延伸出無數根觸鬚,彷彿一隻大章魚!


  這——看著怎麼像伊藤在將軍墩碰到的那個妖魅怪異的黑玉米棒子?


  可惜矢夫他們沒有進入那間石殿,自然也不知道昨天下午在龍珠島上發生的事,現在早已懵了圈。就算剛才地洞中犀利無比的露西,此時也是一臉詫異,不知所措。


  章魚形狀的光焰呼呼發力,照得小屋滿壁生輝、如同白晝。那光線太強,眾人都吃不住,側臉眯眼,抬手擋在額前。大約三四秒后,強光逐漸減弱,變成較為柔和的橘黃色。與此同時,四人又是一驚,因為他們的手機忽然齊聲作響,叮呤咚嚨發出各式來電鈴聲。


  包括刀魚那部已經耗盡電力、變成板磚的手機,也非常不可思議的被重新喚醒,扯起了嗓子鬧個不停。


  大家面面相覷,紛紛取出手機查看。屏幕上齊刷刷,都是相同的圖片,看上去像是一幅畫。


  您道是什麼畫?


  不是別的,正是矢夫這些天來,在畫布上塗抹的夢境!


  和他堆在角落、擺在畫架上的油畫相同,四角都被塗滿青黑、藍綠、赤紅、灰白的色彩,上面用一種近似金黃的顏色,勾描出很多線條和圖形;而畫面的中心,卻是空白的。


  行啊老夫子!你什麼時候悄悄給我們群發了這張圖?

  隨著手機自動抽瘋,那地洞口的章魚形光焰繼續減弱,從橘黃變為紫紅,又極速暗下去,直到成為一道幽藍的光柱,像臨近尾聲的煙花,一寸寸變短變細,最後噗地一聲,憑空消失了。


  頭頂的日光燈再次非常默契地,突突彈跳兩下,在屋內諸位的心頭,畫上了一個鮮紅似血的感嘆號,外加一個天大的問號。再看手機屏,那幅濃墨重彩的抽象畫也跟著切換成一句單色的英文,孤零零凸顯在眼前——


  to-be-or-not-to-be.

  嘿!這不是莎士比亞《哈姆雷特》的那句嘛!這打的是哪個宇宙星系的啞謎啊?

  矢夫習慣性地按了一下屏幕,圖片又切換了一張,竟然是前天上午在55路公交車上看到的那句廣告詞——


  世外桃源!龍珠島歡迎您!

  正是這句話,勾引我孤身前往那座孤島,遭遇了一系列匪夷所思、荒誕不經的奇遇,見識了一批不可思議的人和事……


  無力,徹底暈菜了!


  難道,這是神仙姐姐發來的暗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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