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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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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片上弦月


  隱入無邊無際的黑森林

  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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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夜色


  夜,就像滿滿一大桶黑油,傾倒在平滑的玻璃板上,緩緩遮沒了整個天幕。連綿不絕的摩天大樓,蜿蜒盤旋的高架路,群山一般佇立在夜色之中。或黃或白的萬家燈火,忽明忽暗的汽車燈龍,似紅似綠的霓虹燈彩,點線交織,縱橫交錯,共同組成鋼鐵蜂巢似的一座不夜城。


  在這熏著陰鬱味道的斑斕夜色中,各式人等,默默上演著五味雜陳的百態人生活劇:

  上了年紀的老人,大多已關了電視,步履蹣跚著摸到床上,看一眼飛速轉動的座鐘,一聲嘆息,洗洗睡了。


  那些稍晚十來歲、精力還用不完的大媽大嬸,卻拉幫結派,扭起屁股,在強勁、亢奮的廣場舞歌聲中跳得起勁。


  從她們身旁匆匆而過的,不是被狗拽著的「鏟屎官」,就是滿身大汗、滿口念叨「每天一萬步」的健步和慢跑者。


  高樓廣廈之中,年屆不惑的家長們,除了還在加班加點或是各種應酬的,大都強撐著沉鐵似的眼皮,打著方圓不等的哈欠,盯著身旁孜孜不倦、刻苦攻讀的小兒女。


  再年幼一些的小屁孩們,還在床上撅著小嘴,拉著媽媽的手,央求著再講一個睡前故事。


  而襁褓之中的嬰兒,或哭或笑,或睡或鬧,不斷給手忙腳亂、一頭熱汗的小父母們製造著酸酸甜甜的麻煩。


  當然,這巧克力糖漿似的、透著誘惑的夜色里,肯定少不了一對對濃情蜜意、如膠似漆的情侶,藏在月亮照不到、別人看不見的影子里,沐浴著玫瑰花香,或是在冒著晶瑩氣泡的香檳映襯之下,相擁相吻,翻雲覆雨,毫無保留地相互傾注著如火如荼的愛意……


  這些萬花筒一樣、駁雜多端的畫面,看似毫不相關,四處散落,演繹著各自的故事。其實,在那茫茫夜幕之後,卻有一隻無形的枯手,牽起一根亮銀色的命運線——時間。這不可逆的時間,單向貫穿著我們殊途同歸的旅程:從呱呱落地,咿呀學語,到成長成人、成家成事、成器成才,最終走向所謂的成功與圓滿,或是碌碌無為、虛度一生,總看得到時間的刻度和記憶的烙印。


  現在,8月25日晚9:21,胖子穩住了剛才還悸動不已的心魔,拉開房門,穿過浮在空中的一串幻影,走了出去。如花似魅的空姐、詭秘高深的老人、滿臉懵懂的小胖墩,統統煙消雲散。


  【第二幕】赴約


  雖然已過了晚宴散席的高峰時段,酒店大門口還是簇擁著滿身酒氣、勾肩搭背的客人。這不,一群人七手八腳、大呼小叫,攙扶著一位滿臉赤紅的漢子,又像橄欖球運動員一樣推搡著,費了半天勁,才硬是把腳底發軟、身體發沉的醉鬼塞進了車,呼哨著散去。另一邊,停車場里候著不少計程車,都為了省電,只亮著一盞taxi的頂燈,一順溜排著隊。


  門童見有人出來,忙迎上來詢問是否打車。胖子剛哦了一聲,就見遠處大燈一亮,有一輛橘黃色的計程車哼哧哼哧從黑暗中奔過來,劃過一道明月彎刀似的弧線,開上迎賓台,停在身邊。門童隨即欠身拉開車門,又恭敬地舉手擋在車門上沿,防止胖子撞頭。


  胖子費勁地挪動肥屁股,把自己塞進車廂,這讓他不自覺地想到以前聽過的一個腦筋急轉彎,關於一頭大象裝進冰箱共需幾步的問題,跟現在的自己倒有點相似。


  別搶答!——不錯,共需三步:一,開門;二,把胖子塞進去;三,關門。


  的哥熟練地按下計價器,腳下給油,用一口春山普通話,機械地問去哪裡。


  「八一酒吧。」胖子答道。


  「八一……酒吧?哪條路上的?」


  「哪條路?武夷路啊!」


  「唔,武夷路……呃,為嘛不去桂林路上那家呢?離這邊近啊,路也好走。」


  「桂林路?八一酒吧也開分店了?」


  的哥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里的胖子,說道:「開了,好幾年前就開了,桂林路、解放路,城南城北都有,武夷路上是最早的老店。老闆你確定去那裡?要遠一倍的路啊。」


  「嗯,是的,武夷路……」胖子聞言,點頭確認,但還是心生疑慮:一是想不到自己離開春山這十多年,變化還挺大的,武夷路的那家老店——曾經熱血戰鬥過的八一酒吧——也已開枝散葉、遍設分店了;二是據的哥所講,桂林路上也有一家,而且離酒店更近,既然如此,明哥幹嘛讓我去武夷路上的老店碰頭?


  橘黃色的計程車,像條靈活的小丑魚,在深海一樣的夜色中穿行。車窗兩側,流光溢彩,川流不息,涌動著這台巨大城市機器熱烘烘的喧囂。都說老馬識途,果不出這老司機所料,一路上車多路堵,計程車蝸牛似的走走停停,約莫半小時后,的哥嘆著氣抬起計價器,嘴裡還在抱怨著:「說的沒錯吧,這個八一比桂林路的遠,你看,路也堵,費油又費時……26塊……呃?100的啊?老闆沒零錢嗎?……那,有沒有一塊?」


  胖子又摸出一塊硬幣遞過去,接回75塊找零,並取了發票。


  車外的空氣潮濕、悶熱,彷彿還要下雨。


  身邊紅男綠女,醉意闌珊,或摟或抱,擦肩而過。眼前的街景,與十多年前相比,既似曾相識,又面目全非,而最讓人淚奔的,還是那個熟悉的八一酒吧標誌。


  抬手看錶,9:58,快到約定的碰頭時間,正想翻出號碼給明哥打個電話,忽然肩膀被人一拍——


  「袁胖子!」


  被這冷不丁一拍,胖子幾乎沒有思考,反手就是一個犀利的擒拿動作,啪啪兩下就已逮住身後的冒失鬼,扭著關節摁在地上,痛得那人喔喔連聲求饒。


  「嗯?二瘋子?」胖子認出了對方,但還是沒鬆手。


  一隻金絲茶鏡掉在一旁,一身寬大沙灘服,黝黑的膚色被霓虹燈映得五顏六色、光彩熠熠……


  等等!這身南洋歸僑的打扮,這個挖煤工的膚色?這不是四天之後接送李芳菲和菁菁、小米三人去金龍洞、一路上狂飆易經八卦的摩的大叔嗎?他怎麼會出現在距離嘉禾三百公裡外的春山市?而且,怎麼跟那個會念咒的小巫女一樣,夜裡也戴著茶鏡?

  「哎呦,哎呦……痛痛痛!」摩的大叔趴在地上直不起身,相當狼狽。胖子鬆了手,又幫對方拍拍身上的灰塵,一面笑著,戲謔道:「我說二瘋子哎!你這一把滿腹經綸的賤骨頭,演的是哪一出啊?犯不著啊兄弟,有些年沒見了,怎麼的,上來不給個抱抱,盡使這周瑜打黃蓋的苦肉計,你自己說,這合適嘛?」


  摩的大叔,二瘋子,揉了揉煙熏火腿似的瘦胳膊,又撿起金絲茶鏡戴上,還好沒摔碎,口中咕嚕著:「唉,臨出門就算了一卦,下巽上兌,澤風大過,澤水覆舟,果然都應驗了……快,上車吧。」說完就領著胖子上了路邊一輛白色大切諾基,油門轟鳴,絕塵而去。


  【第三幕】撞牆


  十點已過。


  剛到春山時還能看到的上弦月,隱在薄雲里默默穿梭,現在,則早已滑過西天,墜入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里。


  不夜城的鬼魅一聲吆喝,紛紛出動:頭戴嘻哈帽、身套寬大籃球衫的dj,張大嘴巴,十指飛動,調製出各式超重低音、篩糠一樣顫動的高亢節奏,組成肆意轟動耳膜的迷幻音樂。亮綠色的激光燈,樊籠一樣打著圈子滿場晃動,套住潮水般如痴如醉、似癲似狂的人群。


  伴著酸澀的酒氣和嗆鼻的煙味,藍紫的冰霧騰騰升起。頭戴桃紅假髮、衣著暴露的舞女們,各據舞台一角,踩著十多公分的恨天高,扭動水蛇般的腰肢、白花花的大腿和注滿硅膠的胸部,儘力撩動這火辣瘋狂的氣焰。


  一條街外,風車一樣旋轉著霓虹燈光,夜宵、排檔、足浴、桑拿、飈歌城、棋牌室、黑網吧……彷彿十八層煉獄,顛倒著各式消費青春、透支生命的當鋪。進去的人,紙醉金迷,揮金如土,在這短暫的麻醉和解脫中流連忘返,樂不思蜀,同時,也抵押掉再也收不回來的靈魂。


  鬼的尖牙,參差不齊,滴著殷紅的血……


  白色大切諾基一路向西,如電疾馳,好像要追逐那消失的月亮。車內,胖子使勁拍著身旁嘿嘿傻笑的二瘋子,開始跑火車:「我說老學究,別來無恙,別來無恙啊!這些年,你那月經不調的破爛玩意兒琢磨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哪個名牌大學的美女校長,或是富婆校董,春心萌動,抓你去做個壓寨夫君什麼的啊,哈哈!怎麼著,別介,別光嘿嘿偷著樂啊!說你呢,那張臭嘴扔家裡忘帶出來了怎麼的?現在哪裡發財呢……」他一口氣爆出一大捧玉米花,二瘋子開頭還拚命忍著,笑而不答,後來被煩得久了,忍不住回了句:「下巽上兌,澤風大過,君子以獨立不懼!別煩別煩,正開車呢!」


  您說龍珠島上的奇葩大叔,現在春山開著jeep大切,還載著老朋友袁胖子?他到底什麼來頭?美國cia,英國mi6?還是俄國fsb,以色列mossad?一個都不是,他就是生在龍珠、長在龍珠,家中老爹早逝、與老娘相依為命的趙立新,諢名二瘋子,與胖子袁國慶同年生人,但要晚一個月。


  想當年,趙立新可是堂堂嘉禾大學政治與管理學院哲學系2002屆科班出身,他那篇畢業論文,《淺析易經義理對當代核心價值體系構建的借鑒意義及策略研究》,被推為當年學院「十佳」併入選校刊收藏。畢業后,趙立新在嘉禾市檔案館做了三年文書助理,嘔心瀝血,秉燭筆耕,寫下近百萬字的研究文稿——當然,絕大多數沒有署上他的大名。後來,終於熬不過那作繭自縛的環境,辭職回到龍珠家中,各種遊手好閒,虛度十年光景,現已三十好幾,卻還打著鐵杆光棍。


  十一年前,二瘋子趙立新正在嘉禾讀大三,與剛從南方鎩羽而還、暫寄明哥籬下的胖子一樣,都是年少輕狂、恃才傲物。因一次機緣湊巧,在八竿子打不著的春山市武夷路八一酒吧,二人不打不相識,結下兄弟之交。后一年,胖子離開酒吧,繼續仗劍天涯、闖蕩江湖,與二瘋子也就斷了聯繫。


  老友重逢,別來無恙。


  胖子早沒了疲倦,噼里啪啦一通胡吹海侃,二瘋子也不搭話,戴著茶鏡急速開著車——夜裡戴墨鏡開車,不是一般的牛!的確,一開始沒注意,只見他車技嫻熟,看不出還是個老司機,穿街走巷行雲流水。但是,為什麼專挑狹窄的背街小巷穿行?而且,因為車速過快,好幾次都差點碰到路邊的雜物。


  難道,這大半夜的,二瘋子中了邪,真的瘋了?胖子不敢再饒舌,怕一不小心咬到自己的吃飯傢伙。他緊抓扶手,儘力穩住滿肚子搖晃的油水,正想提醒二瘋子慢些開,注意花花草草、雞雞狗狗,卻見白色的車身一個急轉漂移,滑入一條狹窄的巷子。定神一瞧,這條巷子大約五十來米,當中兩三盞昏暗的路燈,就像古墓甬道中影影綽綽的長明燈,而那盡頭,好像有堵牆。


  難道是個死胡同?胖子滿臉油汗,轉頭看二瘋子,還想強作鎮定地調侃兩句,以期壓住慌裡慌張亂成一團的心肝脾胃腎。誰知二瘋子臉上一冷,嘴角浮出一絲詭笑,腳下一記猛踩,來了個地板油!


  「轟~!」白色的jeep,就像一匹嘶鳴的烈馬,猛抬雙蹄,昂首發力,加速往巷尾的那堵石牆撞去!

  哎哎哎!二瘋子,你小子真瘋了!


  驚慌失措之際,胖子下意識地閉上眼,抬手護住肥臉,身子拚命往後躲靠,心中慌道:


  完了完了,這次真完了!

  【第四幕】明哥


  照理說,汽車會像一根重鎚猛擊在石牆上,之後車頭塌陷,碎石四濺,零件亂飛……安全氣囊什麼的應該立馬爆開,胖子也會炮彈一樣衝出去,再被安全帶狠狠一把扯住,來個前仰後合、不亦痛乎了吧?但是,為何一點也不痛,什麼撞擊也沒有?——這是已經升仙了,還是哈利路亞了?難道,這車像神話里的穿牆術一樣穿了過去?胖子半睜開眼,卻發現汽車仍在疾馳,二瘋子手握方向盤哈哈大笑。回頭看,身後的石牆已變作一道鐵門,正在迅速合攏。


  怎麼回事?


  原來,就在剛才胖子閉眼護頭的一霎那,巷尾的石牆——其實是一扇隱形大門,不知用何種材質和技術製造——迅速開合,汽車飛馳而過,穿入一片幽藍色的坑道之中,又一路下行,數個急轉,最終停在一座古銅色的金屬門前。


  靠!事先也不提醒一聲,嚇死你家胖爺了!胖子現在的第一反應就是逮住二瘋子一通暴揍,誰知這小子早已松鼠一樣蹦下了車,溜到門前,在電子鎖上嘀嘀嘀撳了一組密碼……只聽「咔嗒」一聲,金屬門呼啦啦捲動上去,露出裡面光亮整潔的地板。


  這是蝙蝠俠大戰超人的節奏嗎?帶著種種驚訝和疑惑,胖子擠出車外,金屬門已經開到盡頭,一片白光更加刺眼。隨著一陣急促而有力的腳步聲,裡面走出一位中年男子,大背頭紋絲不亂,國字臉紅光滿面,可謂精神十足、器宇軒昂!男子一面迎上來,一面伸出雙手,用低沉而雄厚的嗓音說:

  「國慶!別來無恙!」


  「明,明哥?……哎呀真是明哥!」


  十年,猶如迷途的羔羊,又似獨行的蒼狼,現在,哥幾個終於重逢了!


  明哥,就是李仲明,領著胖子走進密室,二瘋子一旁陪著。從剛才車輛行駛的軌跡和前傾角度可以判斷,現在已深入地下。密室里燈光明亮,以白色為主,間或穿插一些橘黃的光帶,除了幾張流線形的桌凳,再無其他擺設,也沒有想象中的各式高科技儀器,彷彿出自哪位極簡主義設計大師的手筆。


  寒暄,落座。寬大柔軟的座椅讓胖子的肥屁股倍感受用,但白乎乎的色調又讓他有些犯暈。李仲明也是一身白,看著就像一張白紙上畫著黑亮的頭髮、眉毛和眼珠,其他地方就是一張紅燦燦的臉龐和大手,有點恍惚,也有些怪異。


  李仲明目光炯炯,開始了講述:原來這次伊藤的中國之行,帶著一個秘密任務。伊藤家族並非東瀛原住民,而是宋朝龍珠島的典獄長闕恨天,因一場變故,遠赴東洋,並在近畿五重縣落地生根。伊藤明后兩天將與各地趕來的手下聚齊,然後奔赴龍珠島,目的尚未查明,所以選派胖子作為導遊一路潛伏,並派二瘋子暗中協助……他簡要說完,又從口袋中掏出兩串紅色珠子,遞與二人,並交代了密伽幻心咒的三變、三煞等機要,關照務必小心行事。


  胖子,包括一旁的二瘋子,都已驚掉了下巴。這玄幻的故事,像本小說似的,是真的嗎?但多年的患難之交又讓他倆對此確信不疑,先後接過古紅玉髓念珠,鄭重地套進脖子。


  末了,李仲明站起身,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卻嘆了一聲氣,低聲道:「時候不早了,國慶你先回去休息。阿新你再送一程。但要記住,路上有鬼,千萬當心!」說完就送二人上了車。


  原路返回,車剛開出那道奇妙的隱形門,胖子就迫不及待地問:「我說二瘋子,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


  「明哥剛才拍我肩膀,幹嘛嘆氣?要知道,能讓他嘆氣的,鐵定是天大的難事啊!」


  「唔……」


  「快說!還有什麼事瞞著我?」胖子有些牙痒痒,捏了拳頭在二瘋子耳邊晃了晃,心道:剛才都是你小子惡作劇,來了出「車穿石牆」的驚險特技,嚇老子一跳!二瘋子假意躲了躲,連聲討饒道:「別打別打!澤風大過,君子以獨立不懼!明哥他有苦衷啊……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別整這些月經不調的玩意兒,說人話!」


  「哎,得得!說人話,說人話也……明哥的女兒——他就這麼個寶貝女兒——叫李芳菲的,小時候你應該見過的吧?我可是沒見過……唉,前兩天聽講,他女兒大了,不聽勸,放著梅林閣的繼承人不要,非要來咱龍珠島上做個老師。唉!梅林閣,那可是明哥一手創辦的,和這八一酒吧一樣,春山、嘉禾、黃嶺,這龍湖一帶,誰人不知,何人不曉?就算我這深藏功與名的閑雲野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袁胖子,你說說,他女兒不去中學大學教書,偏偏去了春蕾小學,這是什麼道理?……不瞞你說,我就是那裡讀書的。春蕾小學藏在龍首塢的山林里,聽我老娘講,過去還是咱趙家的祠堂,很久前就有了……那地勢,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龍、右白虎,風水不要太好啊!一大片老房子,可都是老古董啊!後來,好像什麼年代的,砸了牌位,改作倉庫,平時都空關的,也是沒人去,荒草成堆,好像還停過死人……再後來,要消滅文盲了,就改了一批瓦房,辦作小學堂……這不,再過幾天就要開學了,他女兒要提早去報到。明哥不放心啊,特地讓我暗中陪著,也方便我回家照顧老娘……但是,我不認識他女兒啊,到現在還沒把照片發給我,還說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哎?糟糕糟糕!這一順溜說漏嘴了……胖子,打死你都不能講給外人聽啊!……喂?胖子?胖子?」


  胖子沒迴音,他聽到開頭一兩句,就已打起呼嚕,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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