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首戰告捷
張循、姬政和冬牙隨軍向西北方向行進了將近一個月時間,終於在三月中旬抵達了陳國邊境的舒縣,部隊在舒縣東南駐紮。
中軍大帳內,眾將領正在議事。
黃蘊手握佩劍,指著沙盤說道:「我們行軍至此,已經花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現在將士們各個摩拳擦掌,都迫不及待想要大戰一場了。我看,這區區陳國,用不了一個月時間就能拿下,眼下第一戰至關重要,務必大獲全勝,哪位將軍願打頭陣,率先攻破這小小的舒縣?」
「末將願往!」余蘭率先站出來請命道。
「好!余老將軍身經百戰,攻破舒縣自然輕而易舉,請問余老將軍,打算如何攻城?」
「舒縣城矮,採取雲梯蟻附戰術即可。」
黃蘊十分高興,下令道:「好!此舉簡單有效。余老將軍聽命,領兵五千,明日攻城!」
沒等余蘭接令,張循突然上前一步,向黃蘊行禮道:「黃將軍!我們對舒縣的情況並不了解,可否先試探一下,暫且不要攻城。」
「試探?有什麼好試探的?!你不知道么?兵貴神速,現在士兵們精力充沛,人人急著打仗!你倒好,讓本將軍試探?舒縣巴掌大點地方,城牆又矮又破,有什麼好試探的?」
張循解釋道:「我是覺得我們遠來至此,還不了解敵人的情況,冒然攻城可能會有些不妥。」
黃蘊大怒,剛要發作,太子友上前拉緩道:「黃將軍,左先鋒說的也有些道理。」
「哼,一個小小的左軍司馬,他能知道什麼?」
太子友笑道:「孫武將軍不是說過么,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哼!那他還說過,興兵在外,日耗斗金呢!?」黃蘊輕蔑的瞪了張循一眼,斥責道:「哼,你還左先鋒呢!怎麼這麼磨蹭!不必再說了,明日攻城!」
張循無奈,只得閉口不言。
議會之後,張循將議會時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姬政,姬政聽罷,笑道:「其實黃將軍說的也沒錯,現在士兵們氣勢正盛,一鼓作氣攻下舒縣倒也是個正確的選擇。不過話說回來,偵查一下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怕就怕黃將軍輕敵大意。」
張循憂心忡忡道:「對啊!我也這麼覺得,輕敵可是大忌啊,何況我們都不了解敵人,《孫子兵法》不也說要知己知彼么?」
「算了,看明天的戰果吧,你以後可別這麼直言不諱了。說起來,師父教你的論辯之術,怎麼都忘光了么?不知道避其鋒芒啊?」
「是啊,奇怪了,剛才怎麼就把論辯之術忘得一乾二淨了。」
姬政笑著拍了拍張循的肩膀,「你啊,面對黃將軍時,還是委婉點吧,我看他已經開始不喜歡你了。」
「嗯……我知道了。」
次日,吳軍集結五千精兵,大舉推進至舒縣低矮的土城前。
黃蘊騎著高頭大馬,挺立在隊列前面,看著土城上稀稀落落的百十個弓箭手,黃蘊大笑道:「哈哈!區區陳國,邊境大門竟然如此不堪!」
其他將領也指著城牆說說笑笑,張循見狀,對身後的姬政說道:「會不會有埋伏?」
姬政搖了搖頭,說道:「應該沒有。」
「怎麼看出來的?」
姬政一臉正經道:「猜的,我也沒打過仗。」
「猜?……」張循聽得一臉茫然。
沒過多久,隨著黃蘊一聲令下,余蘭率領五千精兵向土城衝殺過去,士兵們舉著盾牌、扛著雲梯,一擁而上。
這時,土城上的弓箭手們也開弓放箭,上百支箭矢呼嘯而來,一陣箭雨過後,前排的吳國士兵死傷數十人,有的被射中要害一命嗚呼,有的身中數箭,躺在地上慘痛的哀嚎,後面的士兵吼叫著,踩過前面士兵的屍體或者殘軀,拚命的往前衝殺。
箭雨一輪接著一輪席捲而來,土城前開闊的沙場頃刻間鋪上了一層糜爛的血肉。吳國士兵們頂著箭雨奮勇向前,在付出了重大的傷亡之後,終於衝到了城牆下。一條條雲梯驟然立起,士兵們剛爬上雲梯頂端,卻被守城的敵人連同雲梯一齊推落在地。雲梯轟然倒下,攀附在上面的士兵死的死,傷的傷。後進的士兵顧不上傷員,立即從地上扛起雲梯,再度將雲梯挺立起來。
好不容易穩住雲梯,可是更殘酷的戰鬥才剛剛打響。只見城牆上澆下滾燙的熱油,下面的士兵被熱油澆身,燙的滿地打滾,哭喊連天。緊接著,巨石、滾木連同漫天亂飛的箭矢不停招呼,很快就在土城前築起一層屍山。
余蘭遠望戰場,見五千大軍竟然遲遲不能攻下城牆,心中焦躁,立即命人擊鼓催促。戰場上鼓聲大作,攻城部隊聽到命令,再次向城牆發起衝擊。密密麻麻的攻城部隊拚命湧上城牆,終於衝破了陳國的防線。隨後,吳國士兵佔領城牆,將守城的陳國士兵全部斬殺。
半個時辰之後,吳國士兵從裡面打開了舒縣土城的大門,他們登上土城,拔掉了所有陳國的旗幟,高聲歡呼著將吳國旗幟高高揮起。
黃蘊帶領著眾將領緩緩入城,他欣賞著舒縣殘破的城牆和遍地的屍體,轉身對張循笑道:「哼哼,試探?半個時辰我們就攻下了舒縣,你還要試探,說不定等你試探上幾天,這城就攻不下來了!」
張循無話可說,只能低頭默默跟著黃蘊。
過了一會兒,黃蘊召集眾將領在縣衙議事,黃蘊大喜,對眾人說道:「本次攻城,余老將軍旗開得勝!可謂頭功一件!」
余蘭上前一步拜謝道:「謝將軍!」
「余將軍,本次戰報如何?」
「稟告大將軍,本次攻城,殺敵二百人,我方陣亡五百四十二人,輕傷八百餘人,重傷一百餘人。」
聽到這段簡報,張循心中驟然一緊,馬上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但礙於場合,也只能閉口不談。
黃蘊笑道:「很好,傷亡情況並不嚴重,城中情況如何?」
余蘭答道:「城中並無百姓,也沒有糧草、軍械,就連地圖、戶籍冊等都沒有發現,現在整個舒縣已是一座空城。」
黃蘊一聽,竟哈哈大笑起來:「陳國人真是怕了,為了躲咱們,恐怕連城裡的耗子都跟著搬家了吧,哈哈!」
其他將領也跟著哈哈大笑。
黃蘊接著說道:「不過,陳國人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我倒要看看等咱們打到他們都城宛丘的時候,他們還能往哪躲!對了,舒縣的守城將領還活著么?帶他過來!」
「舒縣縣令已經在城上自殺了。」
「倒也是烈士,厚葬吧。」
「諾!」
黃蘊轉過身來,指著沙盤對眾將士說道:「攻克了舒縣,就算是叩開了陳國的大門,接下來一鼓作氣,再拿下洪縣、北楊縣、巴集縣,不出一個月,就可以攻至宛丘城下了。」
眾將領紛紛點頭稱讚,只有張循皺著眉頭沉默不語,黃蘊見張循默不作聲,便問道:「張將軍,怎麼不說說你的想法?」
「在下沒什麼想法,只是覺得黃將軍攻無不勝,末將佩服不已。」
黃蘊哈哈大笑,也就不再繼續追問了。
議會結束后,張循垂頭喪氣的走回營帳,這時有人從後面拍了一下張循的肩膀,張循轉身一看,發現竟是太子友,便趕緊行禮道:「太子殿下。」
太子友回禮,「我看你有心事,是不是對黃將軍的戰略有什麼看法?」
張循想起來公皙然曾說過,黃蘊是太子的舅舅,便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敷衍道:「將軍的戰略並沒有問題,我們兩萬人在外打仗,理應尋求速戰速決,不然的話,糧草供應就會成為拖累。」
太子友似乎看出張循還有保留,繼續問道:「但你還是有所質疑,對么?」
「質疑……沒,沒有……」
太子友笑道:「你我同歲,姑且拋開身份、職務,僅以兄弟相待,如何?老實說,我對黃將軍的戰略有些看法,但我也是第一次帶兵打仗,不敢多嘴,所以,咱們兩個新手不妨一塊兒議論一下。」
張循見太子滿眼真誠,心中戒備也放下了一半,「承蒙太子殿下不嫌棄,我對黃將軍的戰略並無質疑,只是有些顧慮。」
「嗯,說來聽聽,我很想知道你的看法。」
張循四下張望,見周圍無人,才問道:「不知太子殿下對傷亡人數怎麼看?」
「還算正常,畢竟攻城一方往往需要付出三倍的兵力,敵人死亡近二百,我們死亡五百多,重傷一百多,基本上就是三四倍吧。」
「殿下說的不錯,但這是建立在雙方作戰兵力三比一的前提下,然而此次我們是以五千兵力同時進攻,敵人的防守力量卻只有不足二百人,這還哪裡是三比一?」
太子友恍然大悟,點頭說道:「沒錯,沒錯,如果我們用六百人攻城,哪怕只活下來十幾人,也算是正常,可是我們以五千兵力同時進攻,這樣的傷亡比例就不正常了。」
「太子殿下,還有幾點很奇怪,為什麼守城的只有區區二百人?為什麼城中百姓、糧草、軍械等等都已經撤離?更重要的是,為什麼連一個投降的人都沒有?」
經張循提醒,太子友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心中隱隱不安道:「說明陳國早就知道舒縣守不住,所以才搬空家底,留下二百死士等著我們前來攻城,這恐怕也就是為什麼只有十一人被俘的緣故。」
「沒錯,陳國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他們做好了準備等著我們,而我們卻不知道前面有什麼。」
太子友重重的拍了拍張循的肩膀,讚許道:「好兄弟,有見地,真是我大吳棟樑之才!這樣吧,以後咱們兩個多商量商量,如果有必要,咱倆就一塊向黃將軍提出看法,不管怎麼說,今天都是旗開得勝,值得慶祝,走,去我營房中喝一杯!」
「謝太子殿下!不過若跟我兄長相比,我也只能自慚形穢,無論武藝、謀略,他都遠在我之上。」
「哦?你兄長是何方高人?現居何職?」
「他並無職務,現在我身邊做一名策士,他名叫姬政,。」
「哈哈,好!既然他現在軍中,就叫上他一起,今天我們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