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熟悉那麵龐
漲得通紅的臉帶著無辜和可憐,
逐漸鬆弛呆滯下來的掙紮。
“你有喜歡的人了？”老頑童停下掙脫,扭頭低下望著他,忽而眼中閃過一道亮光,“……不對！前幾年那個女明星不也是嗎？你不會又在玩你老爸吧！”
“這次可是真的不一樣啊！第一,她不是圈內人;第二,我很早以前就認識她了。”
被掙脫的雙手隻能自然垂下,歐灝慢慢低下了頭,眼中的光亮也慢慢消褪,“這次，我對她是認真的！以前我對她不了解，對我自己也不了解。老爸，您還記得我跟您說過的話嘛，我一直在等一個人……她就是那個人!!”
看著這個傻小子還竟是頭一次這麽認真的跟自己談心事，老頑童歐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他靜靜地看著歐灝許久。
塵封已久的畫麵也將他的臉上平添一絲深沉,稍微幹澀地喉嚨也顧不得去喝口水潤潤,“……好吧，既然是我兒子喜歡的人，我就幫了！”
“真的嗎？老公萬歲！”
沒想到自己隨口說出的一句話,竟會令他那麽開心。好久也沒見他這麽自然的開心歡呼了,以前她在的日子,這種笑臉是時時可見的。時間真的太快了,快的都來不及去發現,它就沒了……
他不想自己無意中的殘敗回憶侵蝕掉歐灝此時的歡快,隻能再次進入老頑童的心理,“不過，我好像聽說公司安排某個人去京軒演唱會擔任嘉賓，可是某個人卻說死都不會去哦！哎呦！真讓人頭疼哦！”
說著,他故作神態瞥一眼歐灝，演出一副心煩意亂的樣子,連連搖頭。
“我……我可沒說啊！老爸！”
到手的機會絕不能讓它飛掉,歐灝鬼靈地伸手幫拉來一把椅子，讓他坐下。“雖然我討厭他，但是同屬一個公司嘛！看在您的麵子上，我會去的！您老就放心吧！”
——“水到渠成!歐耶……”
——“臭小子,跟我耍心機,還嫩得很!!!”
兩幅得意地欣然笑容,兩個暗鬥的心蟲,卻在陽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父慈子孝”,這應該也是他們父子之間的默契吧!
愛情到底是什麽？
時間都可以輕易地讓它屈服嗎？
是他變了……還是……我從未了解過他？
藍沫獨自走在路上，又是沒有目的的方向。漸落的片片枯葉在地上疊了一層,依稀可見的樹杈枝幹猶如手臂上的血管延伸而上。來往不絕的車輛在她身邊匆匆駛過，夾雜著各種嘈雜的鳴笛聲,還有被踩在腳底簌簌作響的落葉聲……
遠光燈的刺眼,不停地擾亂她本就空白的大腦。
失去靈魂的空殼，一步一步的走著重複的路,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仿佛間能讓她活在夢裏的就隻有這條路，這條她曾經走過很多遍的路，這條有過他影子的路……
——“喲！長得還挺帥的嘛！”
——“可是老子我最討厭長得帥的……錢包給老子啦！你這個醉鬼！”
順著那種不屑的嘲諷聲,藍沫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個酒吧門前，兩個流氓正在搶劫一個人,而那個人好像喝醉了酒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搶到錢包的流氓衝那個不省人事的酒鬼哼聲一笑，然後把錢包往他臉上甩了兩下,轉身就要離開。
“哎!!又是!”藍沫想跑向前去見義勇為,在國外的時候,自己總愛這樣招惹看似很英雄的麻煩。有時候會贏,被周圍趕來的呼聲圍住,那個時候就覺得自己突然也不是一個人了,活著還蠻有用的。而有時候,會輸,被打得很慘,慘的連自己都不願再看自己,不願再拋頭露麵。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圖什麽,是見義勇為後的歡呼聲?不是!是賤骨頭似的想要挨打?也不是!
或許是那種被圍住時的那種注重,或許是那種歡呼下的溫熱,又或許是她太過孤獨了吧……
抬起的腳步緩緩落下,定神看著前方。
剛要逃走的那兩個流氓被那個酒鬼伸手死死拽住,他掙紮著用僅剩的清醒牽拉著僅有的力量,奮身稍起,抓住了那個錢包。可能是錢包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吧，那個人雖然醉倒在地上，但還是死死地抓住錢包任憑他們怎麽捶打都不肯鬆手。
“放手啦！臭酒鬼！”雨點般的拳打腳踢。
人總要為自己追回些什麽的!
停止的腳步邁動著。
“住手！”
“別再打了！聽到沒?”藍沫的聲音並沒有讓那兩個流氓停止手上的暴虐。
……
緊蹙的額頭,更加放肆的聲喊,“警察馬上就來了！如果不想被抓，你們就趕快走吧！”
“死丫頭！要你在這多管閑事？”一個流氓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把不知道哪裏買來的二手軍刀一頓亂舞,向藍沫這邊走來。
隱約間,藍沫身上泛起以前被打的疼痛感。她倔強地駑著眼神,鎮靜地站在原地盯著緩緩向她走來的那個流氓。
“走啦！真想被抓呀！”另一個流氓的顫聲。
“算你走運！”
拿刀流氓哼了她一眼,轉身跟著同夥飛快閃離。漸漸遠去的兩道黑影,藍沫呼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好像是被放完氣的氣球一樣。死,她是不怕的,也是不屑的,自己曾經也是死過的,還有什麽可怕!可是她怕孤獨,就這樣死在馬路上,連個可依靠的人都沒有,是很可悲的。況且,如果死的太過淒慘,那以後還會有誰肯願意想起她這麽一個人。
忽而,她笑了,不知道在笑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笑。緊接著,她走到那個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旁邊,蹲下身輕柔一句問候:“喂你還好吧？先生！”
……
藍沫瞅著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怕他被打出什麽問題,想讓他起身,結果使盡了全身力氣，才把他扶著稍稍坐了起來。而在那個人被扶起的那一刹那，兩個人都同時驚呆了:
迷糊糊睜開的眼睛，清澈，宛如麋鹿散發著獨特的光芒，忽然一頭癱軟在藍沫的肩膀上，嘴裏喃喃不停：“……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又顯著陌生的麵孔。
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
“……你……你不是別人的影子！不是……你是我的Andr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