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年後身影
席勒說過,時間的步伐有三種:
——未來姍姍來遲，現在像箭一般飛逝，過去永遠靜立不動。
久經時間洗禮過的墨爾本,天空依然那麽湛藍，湛藍中透著薄薄一層清晰。溫順的海風用她柔美的手臂拂過每一個來自不同地方卻在此交集的人，而那些被她輕撫的人們,都閉著眼睛靜心享受著它的洗禮，仿佛所有的思緒、惆悵都跟著她飛走,飛轉,打旋,最終都沉在了海底最深處。
在海邊一個高棟公寓的透明玻璃窗前,有一個身影每天都這樣呆呆望著這些遠處陌生的人們……
那些人時而惆悵,
他麵無表情;
那些人時而憂傷,
他麵無表情;
那些人輾轉激動,
他麵無表情;
那些人忽而發笑,
他還是麵無表情。
時間推著地上的灰色影子，不停轉換著角度，挪動著身體，拉動著長短，畸變著形狀；
而唯一改變不了的就是他這幾年的心情，還有就是他漠然的神態。
“我回來了哦！”
門被推開,一個帶著欣喜的表情探出腦袋,手上拎著一個蛋糕,朝他興奮地打著招呼;可是,換來的依然是百年如一日的淡然。
而他卻甚至連一點點回頭的動作都沒有。
站在門口的身影頓時呆愣在原地,一聲輕歎:“……你要這樣到什麽時候啊？……”
窗邊的身影依舊不為所動。
凝視著他的，門口的那個落寞身影,眼神裏透著不能拭去的傷心。她再也受不了他這樣一直活在愧疚自責中,更忍受不了他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漠然還有無動於衷；憤怒夾雜著委屈,一起迸發而出。“自從參加完那個婚禮，你就成了這樣……你這個樣子我很心疼……”
……
“五年了……晴羽，我很擔心你……”
……
“我以為我會慢慢把真正的你找回來……可是……太難了……”
……
晴羽還是坐在那裏,像是被隔離在了另一個世界,她說什麽,他聽不到;她擔心什麽,他看不到;她傷心什麽,他也感覺不到。隻是像個雕像般直愣愣坐在窗邊,望著遠處陌生的一切，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表示,臉上更是沒有任何為之變動的表情。
她惆悵地看著他的側臉,好像被他丟在孤島上一樣了，心裏翻滾著酸楚，隻頂著喉嚨。難道自己這些年為他做的努力，改變，釋然，他都全然沒發覺。還是，對於他來說，他根本就不需要她的任何一絲變化，因為他根本就從來沒有把她放進過他的心裏。
手上不覺一鬆，蛋糕也無力墜地,盒子裂開了,裏麵的粉色蛋糕也被無情地摔在地上,到處都是粉碎的殘渣……
低頭看著這些粉色慘狀,眼眶的淚水終於再也無法抑製。
“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也……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知道，即便我再怎麽愛你，再怎麽學習中文……你也隻是把我當成藍沫的影子……與其這樣，不如我離開!!!!!”
“嗵”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猛然間,晴羽也好像被那聲甩門而出驚醒了,垂著的頭一下抬起,眼神慌亂地掃視著房間的一切……
“Andrea！！”
五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傷然離去,可以讓樹葉變黃落下然後再煥然一新,可以讓追逐風化的腳步一直前行,可以讓雲朵變淡,可以讓冰塊消釋……
對於五年來說,有著那麽多的可以。
可是任憑誰,有沒有想過,五年到底有多久?
五年,
是五個春秋季節的變化交替;
是60個月份的風吹;
是1460天(也可能是1461天)的太陽升起;
是35040個(也可能是35064個)小時的影子漂移;
是2102400個(也可能是2103840個)分針走動的腳步……
太長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時間才成為了人們療傷時最好用的藥……
被風吹動的時間，被風化的記憶，還有,被風帶走的放不下……
整個機場是那麽嘈雜，透過那所自動玻璃門，隻看到一個晶亮的身影站在路邊。
海藻般隨風飄動的烏發，雪花般白皙細膩的皮膚,花瓣沾染的粉晶嘴唇,清澈透亮的眸子被一副時尚的褐色墨鏡掩著，巴掌大的臉麵也頓時被遮得所剩無幾。飄逸的銀灰色雪紡裙也隨著縷縷清風飄動,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恬然,那麽脫俗,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飄仙子。
她平靜地望著眼前的這片天空，時而覺得熟悉,時而覺得陌生。纖長的睫毛抵著厚重的墨鏡，淡淡掃過眼前的一切：“……五年，我回來了。”
機場大廳的門口附近,和風徐徐,從高處投射下來的光線也透著金絲縷縷。
隨風飄動的灰色雪紡,繞著女孩,渲染出一道潔美的韻味。
而遠處一輛超酷的紅色敞篷跑車也在這時疾馳而過,而後又一陣風似的猛然倒退,直到停在那道飄逸的雪紡紗飄前。
“吱≈≈茲≈≈”猛烈的刹車聲!
“喂！沫兒！”
暖熱的光線落在紅色跑車的身軀上,反射出無比耀眼的光芒,炫美的線條就如車主棱角分明的側臉一樣俊酷,
嫵媚中摻雜著妖豔,妖豔中冒著奢華,奢華中燃著尊貴。
女孩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沒聽到那聲欣喜若狂的呼聲,冷冷站在那裏很安靜地看著麵前這輛極盡奢華的跑車。這人是誰?應該不認識,他的跑車是整個世界上屈指可數的限量版的紅色蘭博基尼,他的側臉……我應該不認識他,他也不應該認識我!
等了半天,眼前的人隻是瞅著自己的跑車,卻對自己這個闊佬不來電。無奈之下,車上的人隻能熄滅引擎,推開車門,纖長的一隻腳落地……
他一身休閑的牛仔服,走路的樣子透著放蕩不羈。
他靠近她,一股清淡的香味襲向她的鼻孔,
忍不住輕輕呼吸,
那股讓人放鬆的香味。
她微微仰起頭,迎向她的是一雙如琥珀般晶瑩透亮的眼睛,熾熱的欣喜光芒一下引入眼簾;輪廓分明的臉頰就像是被雕刻出的一樣,而白皙的皮膚也讓人驚歎不如,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勾勒著邪魅的笑意。
他正在等著她的反應,跟他想象中吻合的驚喜反應。
一秒!
兩秒!!
……
十秒!!!
“……歐……灝？”她摘下墨鏡一臉驚訝的看著他。
“怎麽每次見到我，你都是這麽驚訝！！”
他帶著幾分失意撇了撇嘴：“上次，不對，應該是……我第一次去美國找你的時候，那個時候……你就是這個表情!!!”
“哦……”
她猛然愣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因為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什麽都沒有了,失去了一切,卻又帶著那些抹不去的眷戀回到這裏。她是沒有任何想要接觸的,也是沒有任何想去追求的。
而此時眼前的這個人,她想起了他,當年京軒他們去參加歌唱比賽,他就是那個在後台獨自緊張到颯颯發抖的人。
那時,她給他買了個冰激淩遞到他手上。
她不想在想起任何以前的事情了,更不願去想起自己以前的名字——藍沫,能做的隻能是默然無聲地躲到屬於自己的那個角落。
原來,我離開的這些年,每一個人都過的很好,他……應該也很好……
黯然失色地凝視著遠處,指尖上依舊輕輕勾著那副眼鏡。
“喂，沫兒！快上來啊，這裏可不能停留太長時間的哦！”歐灝不知什麽時候又回到了車上,帥氣的向她招著手,陽光地笑容布著整個麵孔。
“哦！好的，等下哦！”
她彎下腰去抬自己的行李箱。
“STOP！STOP！停！！！”
“啊……”
被歐灝突如其來的喊叫驚嚇到，沒留神的她從台階上踩了個空。
本來他是想跟她說，放下行李箱！！我來就OK了，你繼續保持你淑女的模樣！本來也是想著展示自己紳士的一麵的，沒想到卻被自己激動到不能自拔的心牽動著，反倒嚇到她了。
“沫兒！！”歐灝下意識以最快的速度拉住她的手臂，緊張的兩雙眼睛激烈碰撞。
等她站穩，他趕忙下車,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心疼地看著她的腳,眉心一下鎖緊:“幹嘛穿這麽高的高跟鞋嘛？這下，我還得抱著你去醫院。”
猛烈的疼痛向她腦部神經席卷而去,她的額頭冒出些汗珠。
“……疼嗎？”他幫她把鞋子脫掉,然後小心翼翼的揉著已然腫起的腳腕。
“沒……沒事”
她忍痛彎著腰,拂去他的手,臉上紅暈暈一片,“我們走吧！”
然後強行撐著朝著車停的方向邁出一步,
他尷尬地蹲在原地撓著頭。
——“看……真的是歐灝哦！”
——“好帥哦！！”
幾個女孩在不遠處癡癡地望著這邊,幸福地麵麵相覷,笑聲,喧嘩聲,驚歎聲,不過幾秒鍾,又引來更多的圍觀粉絲。
——“哇！終於見到歐灝了！”
——“好幸福！！”
看著這麽多犯花癡的女孩子，歐灝尷尬地扭頭遠遠衝他們一笑，緊接著急轉過身,對著身邊的藍沫挑著眉毛小聲警示：“這下我們必須得走了！”
說完,他嘎然起身,拎起她的行李箱快步放進車裏,而後轉身走著,不時對那些直愣愣盯著自己的粉絲點頭傻笑。
藍沫有些不解地搖了搖頭,窘困的步伐依舊未停。
“啊!!”隨著她的一聲驚叫,腳下一下騰空,她未來得及反應,他卻已經把她抱在懷裏。
“你幹嘛？”
接二連三的驚嚇,讓她無法平息內心的慌張。拚命地在他的擁抱下掙紮,想要擺脫這種突入的不自在，卻被他抱的越來越緊。
——“哇……”
——“呃！，好幸福哦！”
——“那個女的是誰啊？”
遠處一陣騷亂的紛起論聲,在這幕公主鬧劇的催使下,粉絲們的情緒似乎更加激動了。
“哎喲你不要再動了，我們得趕緊坐上車走啊”
“你放我下來啦，我自己能走！”
她低著頭，小聲地乞求著，偷偷瞥了一眼那些遠處粉絲殺人般的憤怒眼神。她可不想一回國,就被卷入這場荒誕的鬧劇中,更不想成為那些女人們的假想公敵。
她知道,現在的歐灝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在後台緊張發抖的小人物了,現在的他是擁有萬千寵愛為一身的國民偶像。
而她的這些擔心,後怕,對他來說卻全是空白。他為了自己這幾年的夢,輾轉反側了不知多少了夜晚,她不知道;而她就是他的夢,是他寢食難安的源泉,她也不知道;他前幾年也交了幾個所謂的女友,可是她的笑臉卻依然忘不掉,抹不去。
拋卻所有,他轉向日本去發展,卻在偶然的一天才了解到,那幾年他不在的日子,她差點死掉。
他飛奔回國,她的身影卻早已找不到了……
他的嘴角掛著歡快，腦海浮過以往關於她的畫麵，不經意閃過一個想法，我做過的這輩子最有腦力的事情,就是千方百計利用家族關係,找到了你國外的住址;而迄今為止做過的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這樣,緊緊地抱著你。
不會再輕易放手了……
即便你喜歡的人不是我，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