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昏迷後初醒
湛藍的天空,一架銀色的飛機穿過如棉一樣輕軟的雲朵,勾畫著美妙的弧線……
靠著機窗的位置,京軒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如仙境般的飄飄白色,回過神轉向身旁的藍沫,一隻手摟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騰出來捋了捋她的頭發,淡淡一笑:
“……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嗎?”
然而,藍沫緊閉著的雙眼依然沒有任何睜開的跡象,長長的睫毛隻是靜靜地彎著弧度,仿佛睡著般。
京軒此時瞳孔裏隻有她的模樣,安靜的沉睡模樣。
“一個……通往你夢境的地方……一個我為你準備的……隻屬於你的……夢境的地方……”
……
“你會喜歡的……”
日本北海道的一座莊園山坡上到處都是清清的綠色,還有點點微藍泛在其中。那是尚未開放的藍色妖姬,順著風吹,搖搖擺擺,頓時整個莊園化作一望無際的美。
花叢中,一陣風吹來,清淡的葉香也順著藍沫飄動的發絲遠遠浮去。
京軒坐在半坡上的花叢中,把藍沫掩在懷中緊緊抱著。他靠著她的臉龐,深情似水的雙眸望向遠處。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為你準備的夢”
……
回想沒有藍沫的這些日子,藝人身份的背後是多麽的辛苦……但是當看到這些研製成功的藍色妖姬時,想到藍沫或許一醒來後就能看到,所有的辛苦和掙紮一下子全被眼前的這個成果吞噬了,那些苦、那些掙紮也都不算什麽了。
或許在學校,京軒是最受歡迎的,但是,真正開啟歌唱生涯踏入演藝圈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那麽順風順水了。開始總是最難的,大多數人懷著異樣的眼光去聽他的歌,甚至有時候他也會麵臨被轟下台的尷尬處境……
初始將近一年的時間,他都在麵對著熒幕前的質疑,還有同輩的不屑和譏諷,偌大的壓力累積,他隻有讓自己不去聽那些聲音,學著不去在意,把握分分秒秒,讓自己更加忙碌,讓自己更加強。
當時真的很辛苦……
他清淡地說著:“但隻要一想到你——藍沫,我要為藍沫準備你一直向往的夢……什麽累和苦的感覺都沒有了……”
……
京軒在那期間還得麵對外界的壓力,公司醫院兩邊跑,所有的辛苦和壓力都化成了動力。而那期間獲得的大多的經費都投資在了藍色妖姬的研究和種植上。
太多次的失敗,但還是依舊被今天的成果所取代。
遠處一片又一片未開放的藍色,默然傷感……
三天很快……
三天後會是怎樣的結果……
國內的夜空黯淡,潛藏著深邃的薄紗,薄紗下是燦燦而浮的星星……
雪菲靜靜地站在窗前,仰著頭,黯淡的望向夜空的點點繁星:“你……不回來我身邊了嗎?京軒……”
伴著花瓣的墜開,時間的腳步匆匆已然走過五天。
滿山的淡藍,連接著天空那邊的海平線,輕輕舞弄著雅姿,沁人的幽香竄過鼻尖……
幾近黃昏的光芒傾灑在每一枝花朵上,淡藍中泛著金黃,就像是被鑲了金邊的之作。又是同樣的畫麵,同樣的色彩,同樣的神情,自從到這裏後,京軒每天都會抱著沉睡的藍沫來這個山坡上坐著,望著天空發呆,望著海岸線發呆,望著淡淡漂浮的藍色發呆,望著昏迷中的她發呆……
晨曦到黃昏……
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靜靜抱著藍沫……
靜靜貼上她的臉龐……
“我……又一次毀約了……”
……
“可是……你知道嗎……明天我就不得不把你送回去了……”
……
“就像伯父說的那樣把你送回到他的身邊……”
……
瑪瑙似的雙眸,深沉黯淡,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下,左眼的淚滴打轉,滑下……
“因為……我照顧不了你一輩子,而且……”京軒緊緊的抱著藍沫,緊緊地貼著她的臉龐,從小沒掉過幾次眼淚的他居然讓自己的淚水不小心掉了下來。因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任性,由著自己的想法把藍沫留在身邊了。
後天他就要按照家裏人的意願和雪菲舉辦婚禮了
無助夾雜著孤獨,脊背也在顫抖著,淚水也順勢落在藍沫的眼邊,他不舍地附在她耳邊:“你……能不能快點醒過來……不然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
“還是……別那麽快醒了……”
……
……
久久的沉悶,清清的晚風。
“……為……什麽?”
一陣虛弱到極點的聲音若有若無地緩緩升起。
……
——她顫動著眼皮望他,欣慰的凝視……
——他哽咽著聲音看她,驚喜的怔住……
……
突然!
他一把緊緊將她抱住,伏在她的額頭,竭盡全力地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腕,而後化作一團令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悲喜:“藍沫!!藍沫!真的……是你醒過來了,真好……”
空曠的客廳,頂燈的絢麗映在四周潔白如雪的牆壁上。和窗外的幽藍驀然相接,宛如城堡般夢幻,月色的皎潔也輕輕滲了進來……
高跟鞋輕快的聲音踢踏作響,雪菲媽媽滿臉掩不住的笑意,徑直走到雪菲房間:“雪菲,京軒回來了哦!”
“真的嗎?媽媽……”
雪菲原本無精打采的神采頓時消失不見,光腳跑下床拉住麵前這個給她報著驚喜的媽媽,神色中慌張帶著興奮。
“當然是真的……”
“媽媽,那他現在在哪?我要去見他……我這個樣子不能讓他看到……穿什麽衣服好呢?哈哈……”
可是他在醫院守著藍沫,我的女兒啊,這算是好消息嗎?看著雪菲這麽悻然的不知所措,雪菲媽媽卻猛然愣神了。
雪菲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神情的變化,隻是邊說邊欣喜地跑到衣櫥那邊翻起了衣服。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慌張過,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驚喜過。這大概就是失而複得在作怪吧!也難怪人們總是會說:戀愛中的人是傻子,失戀的人是瘋子。那麽,她現在街處在半瘋半傻的狀態了吧!
櫥櫃裏明明掛滿了衣服,隨便一件即便是賣到二手市場也可以賣個幾萬塊,可是那些以前她最喜歡的米萊時裝秀場的高等貨,卻在今天怎麽都入不了她的眼。兜兜轉轉,衣服被丟的到處都是,可依舊找不到她想要的衣服。
“我這幾天太頹廢了……不能讓京軒看到我這樣……”
“雪菲!”
靜雅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的凝視著她的舉動。她總感覺今天的雪菲有點不在狀態,眼神若即若離,就像個癡呆症患者。
“嗯?靜雅!快點過來幫我看看啊!我穿什麽衣服好呢?”
她一步步走向雪菲,奪過她手上拿著的兩件衣服,就像在看一個精神患者一樣,注視著她的眼睛:“他在醫院呢……在醫院陪著藍沫……”
“哦!”
……
“是哦!他……應該會陪著藍沫……”
雪菲逐漸清醒了,遲鈍地環視了下周圍,看到被丟的到處都是的衣服。我究竟是怎麽了,從來不會這樣邋遢的,我是怎麽了?她一邊譴責著自己,一邊走向床沿,或許在想著些什麽,渾然不知自己是從那些衣服上踩過去的……
潔白的皮膚,冰冷的腳心接觸者地板,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侵蝕著她的心,她神情呆滯地靠著床沿,再也沒說一句話。
靜雅轉身看著她,眉頭緊擰。
“藍沫……藍沫醒過來了……”
……
“雪菲!”
……
“雪菲!”
“嗯?”她像孩子一樣驚然仰起頭,臉上恍惚間冒出些稚氣,睫毛長長的眨了一下。
“你沒事吧?”
“我沒事……沒事……我這是在幹嘛啊?靜雅,讓你看到姐姐可笑的一麵了……嗬嗬……”
尷尬的一笑,隻是想讓關心她的人心安。
可是她越是這樣表現的不在意,就越讓人心裏難過。
上天啊,如果是我以前做的錯事太多,那就讓我一個人遭報應吧,她是無辜的。雪菲媽媽心裏像是被針紮一樣,她走到雪菲身邊蹲下身抱住了她,顫著聲音撫慰著她:“雪菲!媽媽知道你現在心裏一定很難過……”
“嗬嗬……媽媽……我……我沒有啦!不難過!不難過……”
淡淡的一句,呆滯望著地板,不敢直視媽媽的眼睛,因為怕她被看穿。“藍沫……醒過來是件好事……他現在應該很開心……我……我也很開心……”
靜雅凝視著她的眼神裏,充斥著血絲,似乎在想著些什麽,又似乎在跟她告知著什麽。稍稍抽離後,她偏轉身體,望向窗外的那一抹帶著白紗的墨藍夜空,嘴角微微上揚:“京軒……我會有辦法讓你心裏隻有雪菲……”
醫院的樓道裏,往日般熙攘伴著略微的嘈雜。
我在高興麽?還是在哭泣?京軒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犯傻的,或許是從聽到那句虛弱的“為什麽”之後吧。
他如一座雕像般坐在醫院走廊的休息椅上,空洞的眼神驀然抽離,傻愣愣坐在那裏發笑、癡癡然定在那裏流淚……
她居然醒過來了!
是的,我癡癡想念的她醒過來了,可是我卻沒有勇氣看著她了。等下檢查完畢,我要跟她說些什麽?麵對她,我是該笑麽?不能在像昨天一樣了吧……
昨天的畫麵猛然浮現在眼前,他當時是太興奮了,那句“為什麽”簡直可以讓他興奮到死掉了。可是麵對著蘇醒過來的藍沫,不知為什麽,他們之間又好像隔了層什麽東西一樣,她沒有在跟自己說什麽,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飛回國內的航班上,兩個人隻是靜悄悄地坐著,彼此之間都不知道對方在想著什麽,顧及著什麽。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是我顧及的太多了嗎?還是時間已經把我們之間的那種熟悉和默契攪拌的渾濁了?浮想翩翩,伴著淚滴,來不及拭去,便聽到耳旁一些雜亂的腳步聲。
京軒起身迎接。
“李教授!她真的完全康複嗎?會不會有過段時間又出現別的什麽狀況?”
京軒詢問中,手不知不覺拉過李教授的衣角。
或許過於擔心藍沫狀況,以至於他自己慌亂手腳,失了分寸都竟沒有察覺。好在那位醫師教授沒有在意,隻是微微一笑,慈愛的臉上頓時溝壑四起:“真的很奇跡哦!她真的完全康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