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各自的奔波
他輕輕地抓住藍沫的手慢慢地擦拭著,盡管,藍沫的手已經在護士的照顧下很潔淨,他還是想幫她擦手,就好像他們是一對剛結婚的小夫妻,而藍沫就是那個愛賴床的懶老婆。他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為她擦著,嘴角微小的弧度肆意泛起……
“小髒貓，你今天手洗的還算過關，我已經檢查完畢了！”
纖長的手指滑過她的鼻尖，輕輕一點……
“傻瓜，你還是快點醒過來吧，不然你會後悔的！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麽受歡迎，有好多好多小女生在公司排著隊要見我……而且她們可比你漂亮多了，可愛多了……萬一哪一天我被她們搶走了，你可別生氣哦！嗬嗬！”他俯下身靜靜地看著她,伸手去攬她的脖子的時候,才偶然驚覺,原來她的頭發已經那麽長了。
指尖滑過她的長發,輕軟、柔順……
“告訴你個好消息哦，你的頭發長長了！所以快點醒來，要記得天天洗頭發，不然頭發就變臭了……為了慶祝你告別那個光頭時代，來啵一下……真的要啵了……”
為什麽你都不動了？如果是以前的話你早就跑了！哎……
京軒眼神裏流露出越來越多的苦澀和傷心……
“哥！想死你了！來抱一個！”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門外衝進來了一個黑影猛地伏到他的後背,緊緊地攔腰抱住了他。
一聽這聲音,京軒就知道是誰了,懸著的心也慢慢落下。
他抹掉眼中剛才的落寞,一把掰過身後人的手腕:“哎呀！你鬆開……咳咳……厲泰，你……怎麽一直都是跟猴子一樣”
“是啊！他一直都這樣，無法改變的！”肖童總是跟厲泰形影不離的,但對於厲泰來說有時候是陰魂不散。
“人家哪有……哪有！？”
厲泰一邊口中打結,一邊撒嬌似的又一次抱上京軒。結果,京軒一個始料未及,就被野猴子死死環住了脖子。
無奈,京軒隻能一個撇嘴斜視：“你們不是在美國接受公司的培訓嗎？怎麽回來了？”
“哎呀！人家不是想哥你了嗎？還有我的小沫沫……”
話剛講一半兒,厲泰就轉變了戰略,鬆開了環在京軒脖子上的那雙猴爪,直接撲向了靜靜躺在原處的藍沫……
但不幸的是,剛邁出的腳步,卻被身後那雙大手有力的硬生生扯了回來。
“啊！哥……哥……哥……”
被扯回來的猴子安靜不到三秒,又開始急躁喳喳聲。好奇地伸長著脖子,望向藍沫:“哥，你說小沫沫能聽到我們說話嗎？”
“能聽得到……醫生說她現在還有意識，我們說什麽她都能聽到……或許對於她來說，我們是她的一個個夢……”
說著這句話,其實京軒自己心裏都沒底,但總要點期許吧,所以他隻能這樣說。
“那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不知道！”
京軒的話似乎觸動了肖童的內心，原本靜靜呆在一旁發愣的他猛然抬頭望向京軒：“不知道？那如果她……一直這樣，你難道還要她等一輩子嗎？”
“哎呀！肖童！什麽她她她的……誰又要等一輩子啦？”
厲泰仿佛終於找到了“報仇”的機會,一下跳到肖童麵前來個壞笑。
那句“要讓她等一輩子嗎?”卻像驚濤駭浪般湧進了京軒心底最深處。他沒作任何回答,隻是沉悶的低下了頭,比起剛才的憂傷落寞,眼神裏有了層愧疚……
……難道要讓她等一輩子？……
“辛苦你們啦！”
醫院的樓道裏,藍沫被放在一個輪椅上,被一位助手推著正要走向電梯。藍沫的爸爸也正在和那些照顧她的醫院看護醫生們握手道別。
這次他專門從美國回來,就是要按照之前約定好的那樣，接藍沫到美國去接受更好的治療。
病房裏依舊有人在收拾著藍沫的物品……
暗沉的天氣,陰雨綿綿……
京軒走進醫院旋轉門,合上手上的雨傘,邁著步伐像以往一樣向樓道走去。因為電梯實在是太過擁擠,而且需要等比較長時間。所以他寧願選擇偏僻無人的樓道台階,隻為能快點看到她。
與坐在輪椅上安安靜靜的她擦身而過後,貌似自己是被什麽刺痛了一樣,一下子怔住。緩緩回頭,看著即將被推出門口的那個側臉。
猛然轉回身,奮力地跑向那邊。
“你不能帶走她！！”
丟掉手上的雨傘，他一把推開助手人員,然後緊緊的抱住了藍沫,眼睛裏全是血絲,空洞中帶著憤怒……
“誰都不能……帶走她!!!”
站在不遠處的一個身影,無奈搖搖頭,緩緩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
“京軒！我們的約定期限已經到了……”
布滿血絲的雙眼微微泛起一絲憂鬱,雙手依然抱得很緊,絲毫不帶一點鬆懈。
“我說過……如果一年過後沫兒還是沒有醒過來我就帶她去美國，我是他爸爸，我會照顧好她的……我也會把奶奶接過去的,而且這是我欠她的……”
“兩年……不！我不要……不要她離開……”
京軒的聲音幾近崩潰,他將藍沫又稍稍往懷裏挪了挪,想要用盡全身力氣護住她,不讓任何人有機可乘從他身邊將她搶走。
藍沫的爸爸見他這麽執拗,偏過頭不再看著他,無奈之下隻能抿緊嘴唇,咬牙顫著聲音:“但是我必須要帶她離開……”
“不要……我不允許任何人帶走她！”
“那你能給她什麽？即便等她醒過來了你又能給她什麽？你能照顧她一輩子嗎？”
“我可以！我可以!!!”
抬起頭用一種倔強的眼神正向藍沫的爸爸,紅紅的眼圈裏泛著絲絲漣漪,宛若飽滿剔透的石榴粒兒。
“……那你的未婚妻呢？”
……
京軒全身僵硬住了，抓著藍沫的手也慢慢放鬆了……
藍沫的爸爸向一旁的助手示意,他們也趕緊走向前,從京軒麵前推起輪椅,徑相往外麵走去。
“嘭”的一聲,一把黑色的雨傘被撐開,漸漸一滴滴雨落形成珠簾……
藍沫的爸爸看了眼呆愣在原地的京軒，搖了搖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走去。他長黑色的風衣在一陣疾風的促使下搖擺不定……
“再給我一點時間！！給我最後一點時間！！”京軒像是被驚醒般跑向外麵。
……
“隻要三天就行！求你們了……不要……帶走她！！”
遠處的風衣依舊隨風飄搖,雨傘下隻能看到不想任何停留的背影。
京軒此時站在雨中,雨滴不停滴落到他的眼簾,順勢滑下……
而他身後的醫院大廳門口,雪菲隻是靜靜地靠在牆邊,眼神裏盡顯暗淡憂傷……
“隻要三天就行！求你們了……”
聲音中帶著瀕臨絕望下的乞求。
藍沫的爸爸剛要說什麽,卻看到不遠處一個顫顫巍巍的瘦弱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她走過他直到京軒麵前。望了一眼靜靜站在那邊的雪菲,又收回眼神憐惜地伸手撫著京軒的額頭看著他,慈愛的聲音彌漫:“……你看看你的未婚妻,她是那麽好的一個人……一直陪著你等……你不能再辜負了她！”
京軒垂著的頭微微抬起，回頭望向身後的雪菲，又看了看靜靜在推椅上不動的藍沫，眼神裏滿是不舍和無奈,充斥的淚水再也無法按捺……
“她已經等了兩年，不能再等了……一個女孩子的青春是多麽珍貴。你難道……你要辜負她一輩子嗎？為了我家沫兒……”
……
“你和沫兒是有緣無份的！再不要這樣堅持下去了……”
此時,京軒真的很希望,當初被撞的人是自己。
因為隻有這樣,或許,自己才不會處於這麽為難的境地之下。
……有緣無分……
……有緣無分……
這難道不是哄小孩子的嗎?
轉過身後，藍沫的奶奶沒有像以往一樣的態度對待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她凝視著他的眼神又增添了一絲令人看不透的霧氣。身上的衣服薄薄的滲著水珠,無視藍沫爸爸的存在，又一次徑直從他身邊擦過。
顫顫巍巍的腳步,瘦弱幹柴的脊背……
“請等一下！”
雪菲冒著被雨沁透的危險,走向京軒,凝視著他的側臉,“我願意等他！”
……
一切變得安靜了，雨落的聲音滴滴答答……
所有人轉身驚呆的望向這個嫻靜的女孩子。
同京軒一樣,她翹長的睫毛上沾著雨滴,嗒嗒滴落……
臉上盡顯平靜，凝望著京軒的那雙深眸更加深情。
“我相信他所做的一切，也希望叔叔給他三天時間……我想讓他完成他這一刻的心願!為了藍沫,也是……為我……”
他開始抬頭看著她,恰巧迎上她清澈如水般的雙眸，久未平息的心痛,是為藍沫,也是為眼前這個落落大方但自己卻無法愛上的雪菲。
冰冷的臉龐,暗淡的眼神,顫動的嘴唇,沙啞的嗓音……
“謝謝你……”
而她隻是靜靜地站在他眼前，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