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願醒來麽
機場的接機大廳裏,人群蜂擁在出口處焦急而又欣喜地張望著裏麵。嘰嘰喳喳的聲音就像是個鳥巢。而鳥巢裏最喧鬧最紮眼的就是那一團金黃色頭發,被裹得厚厚的隻露出兩隻秀色可餐的單眼皮……
“肖童，晴羽哥的飛機是不是還沒到啊？”
“不知道啊！按照他說的，應該到了啊？”
單眼皮忽然靈光一現,瞳孔的放得很大。指著另一個方向人群中遠遠而去的嬌小側臉,結結巴巴地舌頭打結:“肖童……肖童……你看……”
“怎麽啦？大驚小怪的……”
肖童的眼睛還是緊緊盯著裏麵,生怕自己一個疏漏就接不到人。厲泰看他這麽無動於衷,隻能抽出另一隻藏在羽絨口袋的大爪,兩隻手合力掰著肖童的腦袋朝向那個越來越遠的側臉。“你看啦……”
“……藍……沫！！？？”
聽到這句跟自己一樣的“見解”,厲泰也不由泛起了愣,自覺貓著腰湊到肖童臉旁,兩人相視一驚,同時脫口而出:
“——不會是見鬼了吧？”
“——不會是見鬼了吧？”
“趕緊啊！追過去看看”緊接著,肖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陣強力拖著朝著那個女孩飛去,害自己差點還來個“狗啃屎”。
還沒跑到女孩跟前,厲泰就迫不及待地扯了一把太監嗓:“喂……藍沫！……”
眼看著女孩就要走出大廳門,厲泰又加了把勁兒,連學校體育項目裏的起跑到彈跳都一馬虎的用上。終於,在女孩跨出門的那一瞬間,一把扯住了她衣服後的帽簷。
女孩猛地被扯著轉身,一臉的木然,嘟著嘴盯著身後那兩幅直愣愣瞄著自己的麵孔。
而此時厲泰和肖童那兩個傻愣居然沒有注意到女孩臉上的生氣神情,反倒發呆後相擁而泣,兩副驚呆後的欣喜若狂樣子……
這下反倒讓一旁靜靜呆著等待道歉的女孩更加木然了,眨巴著眼睛直勾勾,翻個白眼後想離開這兩個瘋子,無奈走了兩步,又被硬扯了回來。
原來,厲泰抓著衣服後帽簷的手一直沒鬆開而已。
“喂……你……你……哭到什麽時候?”
掃過兩人後，一聲柔中帶著不耐煩的特不熟練也特不標準的普通話。
終於製止了兩個悶男的浮想,厲泰淚眼婆娑地轉向女孩,愣著神。不會是那場車禍撞得……連偏管語言係統的神經也給撞壞了吧……
“……藍沫，你……是藍沫？”
“Youre mistaken！我不是藍沫哦！”
“藍沫，你就是藍沫……我的小沫沫……”
說著,厲泰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撲倒女孩的肩膀上,緊抓著她的肩膀不放。女孩沒辦法,看著這個長得像猴子一樣的男生雖然很帥,但是決不允許陌生人隨隨便便就吃自己豆腐啊。她用力地扯著厲泰的衣服,想把這塊“口香糖”盡快扯掉,結果卻無濟於事。
獅吼功無奈開啟。
“放開……你……Somebody get some help!”
果然女生的話還是靠吼比較管用的,一隻大手猶如從天而降般落在厲泰的肩膀上,一下就把這塊“口香糖”甩到了一旁。
“啊？！！！疼！”
伴隨著厲泰的喊疼聲,一個溫暖的聲音附到女孩旁邊:“Im so sorry.are yht?”
……嗯?這聲音……厲泰顧不上後背的灼烈疼痛感,趕緊湊上前勾扭著腦袋,睜得越來越大的眼睛,嘴巴都能放進一個雞蛋了:“晴羽哥！！……”
驚奇中帶著震撼,引得一旁如忍著神龜一樣靜靜站著的肖童也驚訝地向他走去。
晴羽轉身,一臉的茫然:“怎麽是你們啊？”
“啊！疼死了！晴羽哥……她……她……藍沫啊”
厲泰邊說邊往前湊著。
看著還想要接近自己的金發猴子,女孩趕緊藏在晴羽身後,探出腦袋,一臉天真地湊到晴羽耳邊,輕聲一團描述,接著又朝對麵的厲泰得意地吐著舌頭使怪：“晴羽！他們……戲弄……我……They are o me.打他……打他……”
“啊？晴羽哥，不是……不是啊”
誒???戲弄……??我連手都沒拉上,居然也叫……戲弄??……果然不是我的小沫沫……厲泰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往日的口才都被今天的結巴接班了,望著肖童那個悶葫蘆,卻沒得到任何援助。
萬般無奈,隻能使勁地搖晃著腦袋,一聲哀歎:“豬一樣的隊友……哎……”
還好晴羽是個明白人,不然厲泰今天就死冤了。
“They take you to ahey are my friends.”說完,晴羽給了女孩一個可靠堅定的微笑。
“朋友？你的……Okay,I get it.朋友……嗯……你好！”女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伸出右手在厲泰麵前以示友好。
“我可不敢跟她握手啊！”
“厲泰，她是我女朋友Andrea！”
“An……An……An……?????An……Andrea！！”
“Andrea！！厲泰你幹嘛那麽口吃啊?”
果然,朋友是兩肋插刀,豬友是兩肋插你一刀……
就在厲泰眼珠子快要長在肖童臉上的時候,友好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們好！我是Andrea！……”
“噢！你好！你好！”眼看著厲泰成了一塑雕像,無動於衷,肖童隻好大方地伸出友好之手,禮貌點頭一笑。
“不是……藍沫？？”厲泰斜著腦袋望向Andrea,滿臉寫著——靠!哄我嗎?才不信!!
“不是！很像吧？”晴羽又重申一遍。
“像……太像了……哎呀！”
忽然厲泰大叫一聲，把其他人嚇得都差點跳起。看著大家被嚇得真的不輕，趕緊哈著腰擠出個不好意思的表情。“晴羽哥！那真的藍沫還在醫院躺著呢！我們快點走吧！”
“沫兒！沫兒！……是我對不起你”
醫院裏的一間病房門外，一個中年男子低著頭跪在藍沫奶奶麵前,淚珠也在地板上嗒嗒作響。 他就是藍沫的父親,一個月前不知什麽通過方式了解到自己的女兒在醫院昏迷不醒進入植物人狀態了,於是,不管美國那邊妻子的大吵大鬧,毅然決然奔回國內來看女兒。
可是他年輕時犯下的過錯太過沉重,以至於自己的母親都無法原諒。
他想進去病房看看自己愧疚很深的女兒,可是卻被自己的母親,也就是藍沫的奶奶硬生生攔在病房門口。
“媽……我真的……想見見我的女兒,想……看看她……”
“你還有臉過來看她！！在你拋棄他們母女的時候,她就已經不是你女兒了!你走……你走！”
藍沫的奶奶顫著身體硬是把他推出了門外，忍著心裏的哀怨和怒氣把一個信封甩了出來:“把你的錢拿走!!!”
接著“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藍沫的父親撿起地上裝著錢的信封,微顫著站起身,一臉的失意。轉身走路也顯得無力,嘴唇也看起來幹幹的,臉色也稍稍泛著慘白,剛走幾步卻又差點跌倒。幸好,被一直站在樓道裏的京軒一把扶住。
他望著這個扶著他的年輕人,無力點點頭:“謝謝你……”
“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藍沫的……”京軒看著他個樣子,不忍讓他再擔心藍沫的事情,隻好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安慰他。
結果這句話剛一出口,藍沫爸爸臉上的慘白無力就化成了驚然。
他望著眼前的這個幹淨利落的京軒,許久,才結結巴巴說出一句:“你幫幫我……也幫幫藍沫……如果……我是說如果,藍沫……一年後還沒醒來,那就請讓我把她帶到美國!求你……幫幫我……”
京軒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打算,頓時慌神地睜大眼睛,喉嚨也漸漸被鎖得很緊,幹澀地發不出一絲聲音……
眼前那個人說什麽,自己竟一句都聽不清了,隻能愣愣地站在那裏,直到那個轉身離去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模糊,消失不見。
轉過身,腳輕的像在飄一樣……
推開病房門,藍沫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裏,不知道奶奶去了哪裏,此時也沒心思去管那麽多瑣碎的事情了。
他徑直走到藍沫身旁,抱起她伏在自己的肩膀。
“藍沫！或許不久你就要離開我了……你舍得嗎？”
淚水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形成,也開始從晶瑩的淚珠化作一簾印記滑落眼簾……
“為什麽？……為什麽……還不醒來”
……
“你知道嗎？或許我們都被上天捉弄了……再過不久就一年了……我們就真的要走各自的人生路了”
……
“你是不願意醒來嗎？……你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啊？誰又能回答我？”他一遍又一遍地撫著她才長出不長的頭發,眼神空洞地望著潔白卻如冰的牆麵。
“京軒！我以為我的離開，會讓你知道你一直喜歡的人是誰……以為你們會幸福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