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大花撒潑
王大花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林楚,搖晃了一下胖腦袋,肥大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走著。
然後猛的想起什麼,回頭狐疑的問答:
「吃過飯了嗎,我家晚上可沒做多餘的飯!」
「大壯和妞妞最近長身體,跟個豬崽子一樣能吃哩,家裡還發愁怎麼過活呢,一點多餘的口糧都沒有。」
林楚謊稱道:
「家裡吃過飯才來的,現在家家戶戶都緊張,誰家都沒有多餘的糧食,這個我們都懂。」
王大花看林楚很上道,停下腳步斜著眼睛,死盯著林楚的臉:
「是這個理,借糧食也是不行的,這青黃不接的季節,地主家都沒餘糧,更別說我們這小門小戶的。」
林楚心知王大花的脾氣,心裡鄙夷但面上不顯,眼睛不避開,直直迎上去,眼神平靜的說道:
「自然也不是來借糧的,嫂子多心了」。
林楚的臉龐在皎潔月光下,顯得更加乾淨無暇,堅定如古井般的眼睛,毫無波瀾,一時讓人揣摩不出心意。
王大花從心底上湧上一絲怕意:「咋跟個修羅似的?」
一把拉開帘子,轉進屋去
「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不就是個快餓死的黃毛丫頭嗎,她王大花怎麼可能會怕?老娘一屁股都能坐死她。」
屋中熱氣騰騰的白煙,迎面撲來,張大娘一家圍坐桌前吃飯,半人高的仙人桌,擺著一尊觀音像,奉上三炷香。
堂前擺上幾個靠椅,左邊是床鋪起居,左邊則是擺了一張圓木飯桌。
林楚心想:
「怪不得剛才王大花,陰陽怪氣說了半天才讓進門,原來是怕她和林康討吃食呀?」
可他們會嗎?
鍋里正在蒸的又大又軟的手工大饅頭,不比你王大花吃的黑麵餅子好吃?
張大娘上前抓住林楚的手,說道:
「楚妮,你咋來了,可是家裡出事了?」
「吃飯了嗎,正好坐下吃點,大花,去廚房盛兩碗乾飯過來。」
王大花聽罷氣的鼻翼直忽閃,肥胖的臉龐,猛然睜大了小如豆粒的眼睛,頗有漫畫版的特效感。
「婆婆這是瘋了嗎?不僅要把這兩個討債鬼留下,還要盛兩碗乾飯。」
王大花嘟囔著嘴,磨磨蹭蹭的拿著碗筷,屁股在板凳上扭來扭去,就是不動彈一下。
林楚連忙攔住說道:「大娘,你別忙活了,家裡煮著飯呢。」
「今我帶林康來呢,有兩件事
一是今下午,林康太不懂事,和嫂子發生了口角,帶他來給嫂子賠個小情。
二是跟大爺租借木板車,家裡拉稻穀和柴火。」
張大爺坐在堂前的椅子上,嘬著的嘴唇對準水煙壺的煙筒,又嘬起嘴唇噗的一聲吹起了火紙,鼻孔里噴出兩股濃煙。
聽完林楚的話,眼睛嚴厲的望向王大花,口氣很不爽的說道:
「大花,啥情況,你和康崽發生啥口角了,你都多大的人了,咋還跟一孩子置氣?」
「還有,我和你娘家來,咋沒聽你說起?」
王大花用手肘戳了戳,坐在身邊的丈夫張二狗。
可張二狗自從林楚林康進門,一直都低頭沉默吃飯,沒打招呼,也不理王大花的小動作。
王大花氣的半死,在張二狗耳朵邊嘀咕:
「沒看到公公對我不滿了,快要大禍臨頭了,你個死男人,還是屁都不放一下,晚上別想碰老娘!」
王大花撂下的狠話,完全不影響張二狗,繼續啃餅子,理都不理王大花,連眼睛都不抬。
「好可憐的二狗哥!」林康心裡為張二狗默哀。
「娶妻當娶賢,娶王大花進門,不如打一輩子的光棍哩。」
年紀輕輕的林康,就懂得了娶妻真理,王大花真是個完美的反面教材。
……
王大花自認為:「自己為張家生了兩個孩子,就把那個沒出息的丈夫,捏的死死的。
婆婆看在孫子孫女的面上,也對她百般忍讓。
可面對嚴肅的公公,還是骨子發憷的。」
立馬轉過頭看向林楚,看到林楚臉上雲淡風輕,還是一臉笑咪咪的,就開口道:
「沒發生啥口角,就是有點小誤會,剛才都說清了。」
張大栓自認為人不錯,從不與四鄰親友,發生任何爭執口角。
可自從兒子娶了,這個害人精媳婦回來,家裡就不得安寧。
可自家的兒子的性子,悶的跟個啞巴似的,事事聽媳婦的,只要天不塌下來,怎樣都行。
林楚這麼一說,張大栓心裡,清楚跟明鏡似的,自家兒媳的性子,實在是一言難盡。
張大栓敲了敲煙袋,吐出幾圈煙霧,咳嗽了幾聲說道:「誤會說開了就行,都是一個村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日後更要好好相處才行」
王大花起身忙應道:
「公公說的是,兒媳知道了」
張大娘心裡自然曉得
王大花是個啥樣的人,下午自己沒在家,王大花估計沒少說難聽話。
原本是自家媳婦的錯,楚妮還通情達理帶著東西來賠小情,真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自家兒子結婚時,咋瞎了眼,找了個這麼奇葩的兒媳婦呢,真是作孽。
張大娘拉著林楚的手,拿了板凳讓了坐,說道:
「楚妮剛才說租賃木板車,家裡有事推走用就是個,咋還租賃呢,咋還跟大娘這麼見外嗎」
張大栓在一旁抽著旱煙,連連點頭贊同,大手一揮粗著嗓門好爽的說道:
「你大娘說的有理,要用直接拉走」
張大娘張大爺是真心對他們好的,可他家媳婦王大花可沒那麼好說話。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如果不給錢就拉走板車,氣不順的王大花,不知道要在家裡怎樣撒潑。
為了不給張大爺張大媽氣受,這個錢必須得出,可三文一天太貴,得講講價格。
王大花唰的一下變了臉,憋紅的臉如同豬肝色,氣的正想起身爭辯。
林楚忙開口:「張大爺,您對我和林康的好,我們心裡知道哩。」
」眼見就農忙了,用板車拉糧,大雪封山前還要儲備柴火,林安人小幫不上什麼忙,可光靠我和林康兩個人肩挑實在做不完。」
「再說,用起來又不是一天兩天,咋還能沒臉皮的天天來借,還張不開這個嘴哩,所以才想起來租借您家的板車」
王大花在一旁聽的激動萬分,農家一年到頭除了地里的收成,哪裡還能見到其他銀子。
林家姐弟真的要租借板車,不就是上門送銀子,可得好好訛他們一筆才行。
一天三文,十天三十文,一百天不就三百文,那一年……
王大花立刻笑的見牙不見眼,倒了一碗白開水遞給林楚,立刻接著話說道:
「妹子你快喝水,家裡沒啥好招待你的,一碗熱水還是給的起的。」
「我家這板車呀,看的可金貴了,事事都離不開它,拉個貨裝個東西啥的,最是方便了。」
王大花自豪的仰起頭,得意洋洋的跟林楚說,吐沫星子飛灑的到處都是,害的林康頻頻扭頭躲避。
「咱村裡除了里正家的,就是我家有木板車,所以說儘管用,至於價格,一天三文很是合理啦」
一天三文?
張大栓氣的鬍子直瞪,大聲斥到:
「公公說話,哪輪的到兒媳婦插話。」
「你王家閨女就這樣的教養?還不把嘴閉上。」
王大花看到,公公張大栓發飆,立即拉著兒子女兒,重新坐在飯桌上繼續吃飯,豎起耳朵聽堂屋的談話。
張大栓喘口氣,平復一下心情,年齡一大把了,實在不能氣壞了身子,不然還沒等孫子孫女,娶妻嫁人,自己先被氣死了!
繼續說道:
「楚妮少聽大壯她娘,扯嘴瞎咧咧,到鎮上租個驢車才五文,租個木板車要你三文,說出去我張大栓還怎麼見人,簡直瞎胡鬧。」
「剛聽你的意思,是要用木板車拉稻穀和柴火。」
「你爹娘一死,家裡沒有了重勞力,靠你們幾個半大的孩子,還不得累爬下。」
「你爹娘在世的時候,咱們兩家關係就不錯,要是收錢的話,那不是太見外嘛,要用就拉走,就是小心點別弄壞就可以!」
王大花一聽要免費把車拉走,當即就不幹了,重重的把碗筷放到桌子上,發出哐當的刺耳聲。
臉拉的長長的,眉毛皺的打結,眼睛瞪著林楚,彷彿要噴出火來。
「為啥呀?憑什麼把車子免費拉走,收點銅板不是為了補貼家用,還都是為了大壯和妞妞好。」
「誰不想做個好人,可做好人,自己就吃不飽肚子,你看俺餓的都走不動道了。」
哭天喊地的仰著頭嚎,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
「你還瘦?那我就是骨頭架子!」林康被王大花睜著眼說瞎話的功夫,佩服的只翻白眼。
王大花邊說邊哭,擰了一把鼻涕甩到,坐在一旁的張二狗身上,一手摟住兩孩子。
「別人家的孩子是寶,自家的孩子是根草?大壯和妞妞都多久沒吃糖了。」
大壯和妞妞被王大花摟住,不舒服的在懷裡來回掙扎。
他們雖然年齡小,但是否對錯,在小孩子心裡還是有桿秤的。
「娘,我不吃糖。」
「板車給林楚姐家用吧!」
「我也不吃,木板車原本就放在家裡閑著。」
「這幾天地里又沒啥活計,就借給林楚姐吧!」
張大栓氣的鬍子,快翹起來了,猛的拍了下桌子,用手指著撒潑的王大花,半天都說不出話。
「我和你娘還沒死呢,那嚎什麼喪,還是想咒我們早點死。」
「你看看,這兩個孩子,那個不比你懂事,辛虧沒被你這個糊塗娘帶歪了。」
「這事就這麼定了,這個家還沒輪到你做主。」
王大花閉上哭嚎的大嘴,看公公的態度,自己再折騰,怕是要一封休書,把自己送回娘家。
王大花眼睛死死地,盯著林楚姐弟,狠狠撕成碎片才解氣,都是這兩個罪魁禍首,看我不整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