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蒼白者的勝利

  幾十個高等蟻族順著神廟的斜坡台階，登上頂層平台。它們帶來三口石箱，還有一隻大型黑血惡魔。


  這頭惡魔形狀奇特，頭頂伸出一對向後彎曲的犄角，碩大的腦袋類似羊怪，但更加猙獰兇惡，一身虯結扭曲的筋肉就像馬上要爆炸似的，前肢的末端是一對爪子，後肢則長了一雙蹄子，屁股後面拖著一條粗壯的尾巴。它眼窩深深凹陷，沒有眼皮的瞳孔閃爍紅光，透出狂亂、兇殘的味道。


  維克多目測這隻惡魔身高3.9米，體重不少於4000磅，屬於力量強橫，生命旺盛的類型。只是它現在被6根粗鐵鎖鏈貫穿身體，由6隻黃金階的盾甲蟲拉扯，給架在了半空，任憑它大聲咆哮、拚命掙扎都無濟於事。


  蟻人女皇對黑血惡魔視若無睹，用靈能力場從白甲蟻人的手中凌空攝取三口石箱，分別從裡面提出三件裝備，並向維克多介紹道：「最高評議會和直屬分支機構遭到虛空神族毀滅性的打擊，真正的安德魯大法師可能當時就隕落了。不過，虛空神族恐怕也沒想到安德魯還有記憶泡這樣的手段……第二代安德魯來找我的時候，煉金帝國事實上已經崩潰，各大城邦紛紛自立，彼此拉攏盟友，還會互相攻伐。安德魯就認為，我才是恢復帝國文明的最後希望。」


  「安德魯留給我的不僅僅是造神計劃和記憶泡，還有生命學派歷代大法師收集的魔法器具。這些實物足以證明我是煉金文明的守護者！」


  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心形墜飾懸浮在蟻人女皇和維克多之間的空中，它似乎是用紫榴木雕琢而成，外表包漿油潤，木質紋理卻很清晰，看起來非常漂亮。


  「這是『鐵裙夫人的珍寶』…….據說，它是人類先民最早記錄的天選者『鐵裙夫人』用王族妖精的心臟製作的一件魔法飾品，歷史可以追溯到遙遠的黑暗紀元。煉金帝國的法師喜歡把它稱作『妖精女王之心』。煉金帝國早期的法師王塞德斯對『妖精女王之心』重新加工，邀請煉金師在裡面刻錄了一套符文魔法陣，最後把它鑲嵌在一根法杖上，作為法杖的核心部件……那根法杖就是法師協會最負盛名的傳說級魔法器『塞德斯的權力』。」


  「法師持有『塞德斯的權力』，每隔200天可以施展一個九環法術，隔120天施展一個八環法術； 80天施展兩個七環法術； 36天能施展三次六環法術……至於它所刻錄的六環以下的法術，我都不需要特別說明。」


  「『塞德斯的權力』堪稱法師的神器，可惜這根法杖已經損毀。」蟻人女皇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又說道：「不過，『妖精女王之心』保存完好。持有它的法師自動掌握專註施法的技巧，大幅降低被打斷施法的概率，還可以額外增加300個魔息，提升15%的魔法強度，以及30%的施法急速，並減少20%的施法冷卻時間。」


  「『妖精女王之心』只對法師有效，我原本打算把它贈送給我的學生貝爾蒂娜。既然貝爾蒂娜目前是你的從者，那就請蘭德爾殿下先收下它，再替我轉交給貝爾蒂娜。」蟻人女皇很大方地揮了揮手，心形的木頭墜飾便飄向了維克多。


  維克多透過風元素感知，沒有察覺到異常，他稍稍思考了一下，便探出左手將浮在空中的「妖精女王之心」抓住，還好奇地捏了捏。隨即，他驚訝地發現，明明是光滑的木質手感，這件法師神器的表面卻有一層不明顯的力場，能夠抵消他的握力。


  蟻人女皇見狀，開口解釋道：「這件法師神器至少被幾十位大法師灌注過意志，這其中還有數位天選者，從而具有了『不可摧毀的特性』，而且優先順序非常高。單憑純粹的蠻力，不大可能破壞它。」


  維克多放棄了繼續測試的想法，把這件法師神器收進兜里，目光轉向另外兩件裝備，指了指其中的一柄金屬長劍，問道：「這把劍也是神器？」


  他所指的長劍造型極盡華美，修長明亮的劍身閃耀淡淡的幽光，劍柄處鑲嵌著四枚經過仔細打磨的四系元素水晶，有一組奇妙的符文相連，而篆刻符文的材料竟然是薩隆魔鐵。


  蟻人女皇心念一動，懸浮在半空的長劍便轉到了維克多的跟前，祂說道：「這是元素符文劍，用精金、瑟銀、秘銀、薩隆魔鐵打造，鑲嵌四枚一類品質的自然元素水晶，具有鋒銳、堅固、復原的特性。它原本屬於煉金師馬克西莫，是大煉金師符文套裝的組件之一……每一位大煉金師都擁有自己的符文套裝，其實算不上神器。」


  「煉金師一般不需要親自戰鬥，但必須具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符文套裝可以將他們的戰鬥力放大數倍。比如，這把元素符文劍，馬克西莫只要激發自然元素水晶所蘊含的元素之力，就能超越他自身的元素親和限制，調動火元素海、風元素海、水元素海的力量，還能避免遭受元素海的侵蝕，直至自然元素水晶的力量被耗盡為止。如果這樣的話，到時候再更換自然元素水晶就又可以用了。」


  「這把煉金師的元素符文劍，我想委託蘭德爾殿下，贈送給西爾維婭夫人，以示我對至高者的敬意。」四臂蟻人欠了欠身，以其說蟻人女皇是向維克多行禮，不如說祂在對神靈騎士致意。


  維克多握住劍柄，轉動手腕，將這把元素符文劍輕輕鬆鬆地插入平台石板，似笑非笑地問道：「你送給天選者一件法師神器，送給至高元素使的禮物僅僅是一把普通的煉金師佩劍？」


  蟻人女皇不以為然地回應道：「所謂神器也要看具體的使用者，就像『妖精女王之心』，那個叫伊莫森的野法師持有它，完全是浪費。如果持有者是貝爾蒂娜，它才稱得上是神器。這就是蠢貨和天才的區別。」


  維克多十分看重的伊莫森，在蟻人女皇的眼裡只是個蠢貨野法師，連持有「妖精女王之心」的資格都沒有。


  維克多沒辦法表示發對，即便蟻人女皇喪失了施法能力，祂仍然是法術領域的權威者。


  蟻人女皇繼續說道：「我無法想象，這把元素符文劍在西爾維婭的手中能發揮出怎樣的威能，但是你作為她的伴侶，應該知道至高元素使受到世界本源的限制，而煉金師的元素符文套裝可以幫助元素使繞開這種限制……至高元素使不能輕易出手，我卻知道，煉金帝國曾經有一位至高元素使，憑自身武力，壓服了精靈帝國的太陽精靈皇帝。如果沒有元素符文套裝，這對於至高元素使來說，也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


  黃金騎士可以調動元素水晶所蘊含的力量，但應用方式比較粗糙。元素水晶對超凡騎士的觀賞性大於實戰性。特別是白銀騎士，最好不要嘗試使用元素水晶的力量，這隻會破壞四系元素的平衡。


  煉金帝國的元素使顯然解決了這種問題，哪怕煉金師不用親自下場戰鬥，元素符文套裝也能幫助普通的元素使獲得更加強大的戰鬥力。相比「妖精女王之心」這種傳說級的魔法裝備，元素符文套裝更具普及性。這才是值得維克多看重的東西。


  維克多點點頭，從元素符文長劍那裡收回目光，說道：「這裡只有一把劍，套裝的其他部件呢？」


  蟻人女皇介面說道：「煉金帝國後期有一幫煉金師主張通過符文裝備、超凡藥劑挖掘並提升元素使和法師的個人實力，從而強化最高評議會的統治力。他們從最高評議會那裡申請到部分資源，也取得了一些成果。我知道他們的研究場所設在什麼地方。將來有機會，我們可以發掘那些遺址，我相信裡面肯定有至高元素使專用的元素符文套裝。」


  維克多在薄霧山煉金師的記憶水晶裡面，讀取過類似的信息，大致了解那些古代煉金師的研究場所位於東方的某個位置。蟻人女皇提供的情報和他了解的內容基本吻合。


  維克多的視線投向最後一件裝備，那是一對外表陳舊，甚至有些破損的骨質兵器。它們的外形酷似螳螂的勾爪，也像兩把能夠開闔的短柄鐮刀。當它們完全展開的時候，就變成一對內曲弧形短刀。


  相比前兩件超凡奇物，灰不溜秋的骨質鐮刀顯得很不起眼。維克多卻沒有瞧不起的意思，反而有些額外的期待。


  難道，這是蟻人女皇用來賄賂我的寶貝……維克多不禁浮想聯翩。


  「這是『蒼白者的勝利』，也叫『死神雙鐮』……左邊的是『奪靈者』，右邊的是『飲血者』，它們源自煉金帝國的中期，用惡魔領主獵魂者諾克拜耳坦的骸骨打造，具有『活』的特性。」


  蟻人女皇突然伸出雙手握住兩把破舊骨刃的劍柄，轉過身，猛地刺入那隻羊頭惡魔的身體。黑血惡魔體型龐大，身軀粗壯，強烈的力量感幾乎從它的身體里溢出來，與四臂蟻人修長纖細的身材形成鮮明的對比。短短的骨刃對黑血惡魔而言，彷彿兩根牙籤，不值一提。然而，就在骨刃刺入惡魔肌肉的瞬間，它抬起腦袋，想要嘶吼，卻發不出聲音，紅紅的眼眸迅速失去光澤，就像蒙上了一層渾濁的灰塵，由內而外地透出一股衰敗死亡的氣息。


  「煉金帝國中期，深淵位面的惡魔大舉入侵人類國度，它們當中有一隻卑微弱小的利爪魔，憑藉自身的狡詐與兇殘，通過不斷地殺戮、不斷地進化，擺脫了身為炮灰的命運。它的利爪終結了不計其數的生命，有人類、有精靈、有矮人、有半身人、有蠻族、有獸人、有虛空神族，還有惡魔……在無盡的殺戮中，它獲得過許多稱號，『獨行的惡魔』、『死神之影』、『鮮紅暴君』、『獵魂者』、『深淵意志的寵兒』……祂就是諾克拜耳坦，一個差點成為惡魔王子的上級惡魔領主。」


  「生命在諾克拜耳坦的勾鐮利爪下顫抖，無辜者的靈魂是祂最喜歡的食物，祂獨來獨往，無人能敵……直到祂遇到了人類國度的傳奇英雄——蒼白的騎士……號稱死神的惡魔終於死了……」


  「在對抗深淵惡魔的戰爭中，主位面的智慧種都奮起反抗，湧現出許多偉大的逆行者，而蒼白的騎士是其中最了不起的傳奇英雄，沒有之一……歷史沒有記載他的名字，因為蒼白無力就是凡人的代名詞。蒼白騎士以凡人之軀，用一把普普通通的騎槍，唱響獵魂者諾克拜耳坦的輓歌，書寫屬於凡人的傳奇。」


  「在我還是安潔莉娜的時候，我一直堅信，虛空神族把虛空造物術傳授給煉金帝國，是受到了蒼白騎士的感召。獵魂者諾克拜耳坦終結無數生命的勾爪就是他的戰利品，虛空神族用惡魔領主的勾爪，為蒼白騎士打造了這套神器。」


  羊頭惡魔強壯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生命活力，變得枯萎佝僂。兩把骨刃則呈現血色紋路，擁有了不祥的黑色氣息。


  蟻人女皇從惡魔的屍體上拔出兩把骨刃鐮刀，黑色的膠質物在鐮刀的表面流動糾纏，將它們連成一體，逐漸變成一把帶有猙獰雕飾的長柄巨型鐮刀。


  「『死神雙翼』，傳說級神器，具有活的特性、自帶吸靈術、變形、破滅之力、詛咒、獻祭共生。持有者獻祭的生命越強大，它的效果越明顯，最高可以提升持有者30%的精神屬性上限，同時獲得野性直覺、殺戮意志、靈魂威嚇、惡魔體質、超凡再生等能力，還會大幅增強持有者的力量、敏捷、抗性、生命潛力，甚至能領悟蒼白騎士登峰造極的戰鬥技藝。」蟻人女皇輕輕揮動長柄巨型鐮刀，彷彿自語般地問道：「我培養了一頭六階惡魔，作為獻給『死神雙翼』的祭品……你認為，這件神器的威力現在有多大？」


  維克多的瞳孔微微凝縮，語氣淡然地說道：「這件神器，你打算送給我嗎？可我有點抵觸它，甚至……厭惡。」


  蟻人女皇搖頭又點頭，「除了永恆，我別無所求。如果蘭德爾殿下想要這件神器，我可以送給殿下。不過，我必須說明，『蒼白者的勝利』只能被凡人和惡魔持有，它本身具有強烈的負態屬性。蘭德爾殿下佔據太陽精靈的位格，作為正態屬性的神話生物，你本能地厭惡它其實很正常。而我們蟻族源自古代格羅斯蟲族，也可以算作惡魔的一種。」


  蟻人女皇這是在表明，祂持有的這件神器對太陽精靈構成重大威脅。面對蟻人女皇的訛詐，維克多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


  不過，蟻人女皇分別展示法師的神器、高階騎士的超凡裝備，最後是屬於凡人的神器，祂想表達的意思就十分有趣。


  果然，蟻人女皇頓了頓，又說道：「安德魯留給我的東西遠不止這三件，但沒有那件魔法器具能讓太陽精靈感到滿意，而且隨著時間紀元的變化，許多寶貴的古代奇物都失去效能……蘭德爾殿下，你應該能想到，我掌握的知識和秘藏比這些神器更有價值。我有煉金傀儡的製造方法；我懂得幾乎所有類型的魔法藥劑配方；我知道帝國煉金塔分佈位置……你幫助我登上光輝天使神位，我擁有的一切都可以作為交換！」


  維克多回到石頭座椅上，靠著椅背，翹起雙腿，慵懶地說道：「聽起來很不錯。」


  蟻人女皇將神器鐮刀藏到背後，上前幾步，伸出一隻胳膊，對著維克多沉聲說道：「那就從交換你手中的神器水晶開始吧……把屬於我的水晶還給我，『蒼白者的勝利』屬於殿下。」


  四臂蟻人身上的紫色紋路亮起淡淡的光芒，六隻黃金階的盾甲蟲隨即上前，像一堵圍牆，將維克多困在中間。


  維克多不怎麼在意沒有點燃心靈之火的盾甲蟲，它們缺乏智慧，行動也過於笨拙。可是，蟻人女皇別在背後的大鐮刀似乎能夠吞噬陽光，慘白的鐮刃散發著若隱若現的灰黑霧氣。


  這些異狀，肉眼都無法視見，純粹是心靈層面的感受。


  「死神雙翼」握在蟻人女皇的手中，那種直指心靈的鋒利森冷讓維克多產生一種來自靈魂的刺痛。


  濃烈的死亡氣息，如同陽光無法驅散的陰影，正朝著維克多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