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第二類煉金生物

  煉金帝國已經消亡了2萬多年，她的歷史至少能追溯到4萬年前。在她長達一萬多年的生命中，古代煉金師開創了輝煌人類的文明，也給後人留下了許多豐厚的遺產。


  為什麼是遺產，而不是遺迹？

  維克多根據自己搜集的歷史資料，確信古代神選者城邦都是煉金帝國的遺留下來的城市。這些城市在人類的歷史中持續發揮作用，未曾被人類所遺忘。


  這當然是遺產，而不是失落的文明遺迹。


  既然神選者和古代城邦騎士繼承了煉金帝國的遺產，光輝教會和世俗領主又推翻了神選者，登上統治者的寶座，那為什麼人類國度對古代煉金帝國的了解存在巨大空白？

  維克多曾經運用X-3反覆推演，拼湊出一個可能性的答案。


  煉金帝國佔據金水河以北的遼闊土地，勢力範圍可能比目前的人類國度和北部荒野加起來都要大。領土面積越大，中央皇朝對地方的控制就越薄弱，難免會形成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就好像地球世界的日不落帝國，即便當時已經發明了電報、火車、遠洋輪船，分佈全球的殖民地也都紛紛獨立了。


  所以，早期的煉金帝國一定是鬆散的人類城邦聯盟，每個城邦都具備自給自足的條件和強大軍事力量。它們不需要接受一個強有力的政權統治。


  不過，泰隆世界與地球世界存在差異，這裡有超凡力量，決定了文明的上層建築迥然有異。人類城邦的超凡者具有無可動搖的統治力，因此，他們不像地球古代帝王那樣，害怕被民眾推翻。


  簡單的說，城邦的巫師和騎士階層權力天授，一個個都懶於政務，也無所謂權勢，他們沉迷於對神秘力量的追求。


  相同的愛好和研究內容，把各城邦的巫師聯繫在一起，逐漸出現了法師協會的雛形。


  法師協會由各城邦的天才巫師組成，他們最大成果就是讓黃金騎士變成了煉金師。


  維克多已經確認古代煉金師都是高階騎士，他把煉金師的定義為，能夠通過鍊金術模型，將虛空元素具現為物質法則的高階騎士。


  這對於各個城邦的高階騎士有著難以想象的吸引力。


  拿西爾維婭舉例，儘管她是高高在上的神靈騎士，但她對虛空元素的運用沒有脫離虛空元素本身，仍然處於原始粗糙的狀態。如果她知道有辦法用虛空元素造出一個煉金生物，她肯定會欣喜若狂。因為，這代表本源法則往現實法則轉變，是屬於造物主的權柄。


  各城邦的高階騎士都想成為煉金師，他們對法師協會趨之若鶩，當煉金師的數量達到相當規模，一個新組織誕生了——煉金議會。


  法師協會和煉金議會一體兩面，本質上是頂尖大巫師和大煉金師的聯合組織，他們不僅掌握龐大的資源，還壟斷了巫師與高階騎士的晉陞途徑。


  任何組織都需要新鮮血液，也必然有組織規則，最終形成政治力量。煉金帝國由此建立，但佔據統治地位的煉金議會和法師協會依然是一個偏向研究神秘學的組織。他們沒有皇帝，也不太在乎世俗權力。


  這就決定了煉金帝國早期的政治結構和運轉方式。各城邦向煉金議會、法師協會提供資源，以換取城邦巫師、高階騎士加入組織，謀求新力量的資格，從而形成以煉金師、法師為首的城邦大聯盟。


  法師協會和煉金師議會在聯盟內的城邦，定期挑選巫師和騎士作為自己的學徒。聯盟城邦的騎士家族和巫師塔都以加入組織為榮，甚至為了名額爭得頭破血流。


  由於聯盟城邦分散各地，彼此之間路途遙遠，居於煉金帝國統治層的大法師、大煉金師對聯盟成員只有影響力，缺乏行政力，也沒有構建自上而下的行政系統。為了從聯盟城邦的手裡獲取更多的資源，煉金議會和法師協會必須通過限制學徒的招收數量、保守研究成果的方式，吊住聯盟城邦的胃口。


  這使得議會和協會的傳統走向封閉而非開放，也必然造成煉金帝國上下級的割裂，出現兩套行政系統——議會、協會的系統和各城邦自身的系統。


  煉金帝國的兩套互不干涉的行政系統是造成煉金文明遺失的根本原因。


  在煉金帝國的中後期，人類城邦遭到未知異族的全面入侵，各城邦節節敗退，覆亡的危機極大增強了協會、議會的向心力，當大煉金師和大法師發明出虛空造物鍊金術，調動資源建造無數煉金塔，利用源源不斷的煉金生物擊敗了入侵者，把它們趕回了老巢。


  為了徹底消除入侵者的威脅，帝國的大煉金師和大法師秘密開展禁忌研究，製造出最終戰爭兵器——光輝之主。


  但是，請別忘記，煉金帝國的掌握的神秘學知識極可能來自耳語者，或者說是那些在永恆之戰中獲勝，從而改變生命形態的遠古神靈。


  煉金議會和法師協會製造光輝之主，觸怒了耳語者。具體的原因，維克多不得而知，但種種跡象表明，導致煉金塔突然失效，煉金帝國突然消亡的幕後黑手就是耳語者們。


  如果耳語者們把大法師、大煉金師一網打盡，一個不留，煉金帝國對光輝之主的研究也就停滯了。


  煉金塔擁有信息傳輸的網路，煉金塔突然失效，各城邦便聯繫不上議會成員。然後，煉金師的傳承斷絕，城邦聯盟宣告瓦解。煉金師和大法師的失蹤成為各城邦的一個謎。幾千年後，連這個謎題都為人們所遺忘，城邦又恢復成最初的自治狀態。


  這就是為什麼，如今的人類國度只知道古代神選者，而不了解煉金帝國的存在。


  煉金帝國留存下來的遺迹少之又少，即便被發掘出來，也會被歸入古代神選者的文明遺迹。


  特斯蒂爾說這座建築是古代神選者早期的文明遺迹，一般意義上，他的觀點並沒有錯。只有維克多知道，這座文明遺迹的特殊價值，而且對他本人有著極其重要的現實意義。


  可惜，現在不是探索遺迹，獲取煉金帝國遺產的好時機。


  維克多按捺內心的悸動，不露半點異樣地同裁判所的斥候小隊成員互致問候。


  「羅恩大師？！」


  當裁判所的斥候小隊看見卡里古拉身後的羅恩聖武士，都顯出敬畏的神情，聖騎士康拉爾.特里戈瓦爾上前行教士禮，驚喜說道：「大師，我們沒想到，您竟然也來了。」


  羅恩淡然點頭，蒙著白金光澤的眼眸轉向旁邊的三級聖武士，問道：「天巡者呢？」


  那名聖武士蠕動嘴唇，低下頭，吶吶說道：「天巡者……失蹤了，可能已經死了。」


  裁判長特里戈瓦爾暗暗叫苦，蘭德爾殿下智慧超凡，見微知著，誰也不能確定，他從羅恩與馴獸師這段沒頭沒腦地對話里能看出什麼端倪？

  特里戈瓦爾轉而向教宗解釋道：「天巡者就是那隻大貓頭鷹……大貓頭鷹的壽命很長，它的上一個主人是羅恩大師的好友，所以羅恩認得天巡者。」


  金眼伯爵似乎沒有在意裁判長的解釋，轉過頭，饒有興趣地打量那座雄偉的遺迹。


  克萊門特點點頭，問道：「康拉爾兄弟，這些天你們到底遭遇了什麼？斯特蘭奇在哪？」


  「副團長大人外出捕獵，他一會就應該回來了。」康拉爾一手虛引，說道：「我們先到營地，我再向諸位大人說明情況。」


  斥候小隊領著眾人，登上遺迹的第20層，他們的營地就設在一個避風的拐角處，露天石板上鋪著幾張羊皮，旁邊堆放著兵器和一些雜物，以及一些風乾的獸肉，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連篝火都沒有。


  他們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恐怕有些時日了。


  維克多的目光轉了一圈，回頭吩咐道：「阿卡，把爐子點起來，先熱一袋紫蔗酒，再燒一些熱水。」


  阿卡非常高興做這些雜事，這讓他覺得自己對大家很有用。他背上的架子能夠裝三百多磅的補給，遠行的必需品應有盡有，當然少不了酒水。


  在阿卡忙著生火熱酒的時候，維克多開口問道：「康拉爾.特里戈瓦爾閣下，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處遺迹的？」


  聖騎士康拉爾氣質樸實，不修邊幅，看起來比他的伯父萊斯特還要年長一些。他笑了笑，說道：「殿下，這處遺迹最初是天巡者……哦，就是那隻大貓頭鷹先發現的。我們剛開始沒把這裡當一回事，準備先完成任務，再來這裡探索遺迹。斯特蘭奇副團長第一次嘗試斬首地精領主，沒能成功，被蠍尾獅追殺。他帶著蠍尾獅在山上兜圈子，為我們爭取轉移的時間。他闖進了這片遺迹，意外發現蠍尾獅似乎不願踏足，在懸崖下面徘徊片刻，就想離開。」


  「副團長大人追下去，射了蠍尾獅幾箭，故意激怒它，然後再跑回遺迹。結果，那隻蠍尾獅追到懸崖下面就停下了。副團長試了好幾次，確認蠍尾獅不能踏足這片古代遺迹。具體原因不明，斯特蘭奇大人認為這裡可以作為我們的避難所。」


  爐子上的薄鐵罐冒出陣陣酒香，斥候小隊的幾位聖武士忍不住咽口水，卡里古拉見酒熱了，殷勤地為每個人斟了一杯。聖武士們向傻大個行禮致謝，他便露出憨憨的笑容。


  康拉爾喝了一口紫蔗酒，滿足地說道：「吃了半個月的生肉野果，喝一杯熱酒，真是舒服。」


  「特斯蒂爾副團長原本讓我們收集一些補給，搬到這裡紮營。他沒了後顧之憂，就能再次嘗試斬首那隻雙頭地精。八天前，天巡者沒有按時飛回來，我馬上意識到蠍尾獅毒死了它。天上沒有了眼睛，我們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所以，我們立刻轉移到避難所，補給也沒準備充足。」


  「後來，副團長大人來了，蠍尾獅跟蹤他到山崖下面，徘徊一段時間，就退走了。牧師施展清潔術，為特斯蒂爾大人祛除毒素。之後，特斯蒂爾大人都是單獨行動，伺機射殺地精領主，他用半元素化的能力和聖騎士的恢復術承受蠍尾獅的劇毒，再返回這裡接受治療。」


  聖騎士康拉爾的敘述和維克多的推測基本吻合，特斯蒂爾大團長搖頭嘆道：「斯特蘭奇太莽撞了……」


  斯特蘭奇數次嘗試斬首地精領主沒能成功，目標已經掌握了他的能力，肯定做出有效應對，無形中增加了維克多等人的行動難度。


  維克多笑容優雅地說道：「等斯特蘭奇閣下回來，我們才能制定詳細的斬首計劃。這座古迹雄偉壯觀，康拉爾閣下，你們有沒有進到裡面去看看？」


  康拉爾放下橡木酒杯，搖頭說道：「進不去……我們仔細搜索了幾遍，也沒能找到可以進出的門。」


  「它是個整體。但我們確認山腹是空的……你們也聽見了裡面的水聲。」他頓了頓，指著雪峰頂部，繼續說道：「副團長曾經獨自登上山頂，發現一道深不見底的裂口，融化的雪水流進去，匯成瀑布。副團長勘測過地形之後認為，想下去，再上來，必須藉助幾百米長的軟梯。否則，有被地下暗河沖走的危險。」


  維克多眨了下眼睛，笑道：「斯特蘭奇表兄沒能下去，那我也下不去……除了山腹瀑布，這座遺迹還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斥候小隊的戰鬥牧師介面說道：「建築有許多風化嚴重的古代文字和圖案，很難辨識清楚，修復的可能性很小。但是，遺迹的頂層平台上有十四個保存完好的巨型石球，它們的表面粗糙不平，風化程度卻不太嚴重。」


  維克多首先想到的是大地之核，可這位戰鬥牧師談及遺迹的特殊之處，表現得神采奕奕，顯然是一位學者牧師，他不可能分不清大地之核與普通石球的區別。


  克萊門特教宗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裁判所的戰鬥牧師興奮地說道：「冕下，我從遺迹建築的風化程度和石刻手法上判斷，這座遺迹屬於巫師城邦時代早期建築。它的功能未知，距今15000年以上，但頂層石球的年代不會超過400年，也就是說，那些石球是400年前被某些生物從別處搬來，並安放在遺迹頂部。」


  聖騎士康拉爾插言說道：「我對此有不同的看法，那些石球應該是『長』出來的。因為，我傾盡全力，也推不動任何一個石球。它的底部彷彿與建築遺迹連成一體，而這座遺迹明顯和山峰連為一體。我不認為，有什麼智慧種能把這些石球安放到遺迹頂部。」


  「哈，我第一次聽說建築能『長』出石頭。」出身貝納迪克特家族的戰鬥牧師卡魯和康拉爾聖騎士關係親近，他毫不客氣地嘲笑道。


  康拉爾反駁道：「大地之核難道不是『長』出來的嗎？」


  「那些不是大地之核……你也說了，它們並非虛空土元素的凝結體。」牧師卡魯攤開雙手，繼續說道：「而且，大地之核長期暴露在空氣中，要不了多少年就會瓦解，失去虛空土元素的特性。」


  維克多站起身，笑道：「反正要等斯特蘭奇表兄回來，我們就乘這段時間上去看看。」


  不等眾人回答，他率先躍上頂層。大約2平方公里的平台上，毫無規律地散落著三米高的圓形石球。它們的表面凹凸不平，深褐色，似乎就是普通的灰岩石球。維克多飛快地靠上前，用手掌貼著一顆石球，冰冷而堅硬的觸感和普通石頭沒什麼兩樣。


  石球的底部陷入平台，看起來就像長在上面。維克多試著推了一下，石球紋絲不動。


  這在他的意料之中。白銀階的大地騎士論力量，不比黃金騎士差多少。康拉爾不僅是大地騎士，還是一位四級聖騎士，神聖領域庇護他的靈魂免遭元素海的侵襲，使他能夠調動超越白銀階的巔峰力量。最關鍵的是，地元素親和的高階騎士在半元素化的狀態下，與大地相連，免疫擊退和下陷，能夠對目標施展出百分之百的力量。


  康拉爾傾盡全力也推不動石球，那維克多同樣無能為力，但他一定親自要試一試。


  眼眸徹底變為暗金色，體內的水元素部分轉化成地元素。磐石之軀蘊藏的力量超越大地黃金騎士的水準，相當於白銀階怒濤騎士與大地騎士的合力。


  維克多修長白皙的手掌再次伸向了石球。


  「等等！它並非死物。」


  解除磐石之軀的狀態，維克多回頭，看見布衣赤足的羅恩聖武士越過眾人，幾步走到跟前，將沒有掌紋的手貼在石球表面，沉聲說道：


  「我感覺到，它藏著生命的種子，在你接觸它的時候，它們活躍了一下。」


  「太陽精靈，別喚醒它們……它們很強大，強大到讓蠍尾獅不敢涉足這座遺迹。」羅恩深深地看了維克多一眼，退到克萊門特教宗身側。


  圖爾南斯迎著維克多驚疑的目光，微微點頭，表情嚴肅地說道：「剛剛我也感覺到了，但……它們沒有惡意，沒有危險。」


  大家看維克多眼神頓時變得古怪，有羨慕、有驚奇、有疑惑、還有不易察覺的憂色。


  「難道是……古代精靈族留下的神殿遺迹？這些石球是神殿的守護者？我記得，象牙聖堡收藏的古代石板上有記述……精靈族有一支稀有的矮人附庸，他們身材高大粗壯，平均身高3米，力量強橫，被稱為巨矮人族。」


  戰鬥牧師卡魯越說越興奮，音量漸漸變大，「如果傳說是真的，巨矮人族完全有能力把把座山峰開鑿成這種規模的神殿……」


  克萊門特咳嗽一聲，卡魯牧師醒悟過來，連忙閉嘴。


  「維克多，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到最底層，等候斯特蘭奇。」教宗溫言說道。


  特斯蒂爾也說道：「是啊，維克多表弟，遺迹不會消失。以後，我們選個合適的時候，再回來發掘其中的秘密……最好邀請西爾維婭.約克殿下一同前來。」


  有劍聖德拉文的前車之鑒，教宗和大團長擔心這處遺迹會讓維克多也莫名其妙地離開人類國度，去追尋精靈族。有一天，維克多真的要走也沒人攔得住他，可至少他要和西爾維婭生下高貴血脈的子嗣，才能離開。


  維克多訕訕地收回手掌，內心波瀾起伏。


  這哪裡是精靈族的神殿，分明是煉金塔，這些石球根本就是某種特殊的煉金生物。


  活的煉金生物……這座煉金塔是不是活的？


  如果這是活的煉金塔，它的主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