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假卑劣與真瘋狂

  不知過了多久，維克多從黑暗中蘇醒，米勒神父還是那個身穿粗亞麻布袍，滿臉皺紋的糟老頭子，只是他的表情不大好看，嘴角下垂，目光兇狠，見維克多自地上坐了起來，便罵道：


  「你的承諾呢？你這個白痴、傻瓜、瘋子。你知不知道差點把自己害死了？」


  維克多緩了一會，運轉X-3自檢確認沒有大的問題，只是體內的水元素尚未恢復，稍稍安心，心有餘悸地皺眉說道：「剛剛，我沒有時間的概念，完全沉迷於無所不能的感覺……非常奇怪，非常奇特，我竟然忘記了生死……怎麼會這樣？」


  「神迷。」


  米勒神父板著臉解釋道：「神職者突破7級的限制，與聖力池相融都會經歷類似的考驗，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生死，如同真神，可人畢竟不是神，迷失自我等於死亡。」


  維克多若有所思，喃喃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高階騎士暢遊元素海恐怕也是這種……無聲無息的消亡。」


  米勒吹鬍子瞪眼地訓斥道：「你還有心思想這些？你剛剛差點就完了！真是瘋了……」


  維克多哈哈笑道：「竊取神的權柄，只有瘋子才會幹的事情……」他從地上直挺挺地豎了起來，揮舞了一下胳膊，眼睛亮晶晶地說道：「至少我體驗了心靈主宰的境界，而且還活著！」


  「呸！你們才是竊取神的權柄，我們是承受至高主的恩澤。」


  老神父朝地上啐了口唾沫，怒道：「你現在還活著，是因為吾主的眷顧。」


  「讚美至高無上的光輝之主。」維克多跪在禱告台面前，對著聖光，手指在胸前虛畫聖徽。虔誠禱告后，他站起來，向米勒神父鄭重施禮，微笑說道：「我離光輝之主太遠，我誠心誠意地向祂的眷者米勒神父，表示最誠摯的感謝。」


  米勒搖了搖頭，神情複雜地說道：「你現在知道謝我了，在你神迷之前沒有聽從我的勸告，導致我再不能使用大預言術，你覺得你是該高興，還是該後悔？」


  維克多當場愣住，隔了半天，臉上才堆起乾巴巴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剛剛為了救我，你的壽命縮短了？」


  米勒冷哼了一聲，轉身朝門外走去。維克多悻悻地跟在牧師的身後，等到了小教堂的祈禱大廳，他試著說道：「我會專門為你設計一套延長壽命的鍛法，提供最好的藥劑，你天天練習，保證能活到80歲以上。」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再使用大預言術。」米勒推開小教堂的大門，讓到一側，朝門口歪了下腦袋，示意維克多離開，「你走吧，別忘記把鍛法教給我。」


  「哦。」維克多戴上兜帽，老老實實地走出大門，搶在米勒關門之前，忍不住轉身問道：「其實，你剛剛救我的時候，也有寶貴的收穫，對吧？」


  「砰」的一聲，米勒神父重重關上房門，橡木門內傳出他的怒吼：「趕緊滾去你山丘秘堡。」


  維克多聞言，露出訕訕的表情，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影子，確定了一下時間，轉身朝山丘秘堡的方向，似慢實快地走去。


  山丘秘堡的一處馴獸欄內，穿著小侍女裙的貝爾蒂娜蹲在地上，逗弄幾隻毛色黝黑，體格健碩的大狗。這些被命名為卡托爾犬的短毛大狗是伊莫森最新培育的戰犬，綜合了警戒犬的聰明靈敏和護衛犬的勇猛無畏，它們趴在地上，吐著粉紅色的舌頭，一個勁地晃動短尾巴，想要討好胖嘟嘟的小姑娘。貝爾卻是一臉無聊，對卡托爾戰犬的獻媚似乎很膩味的樣子。


  卡里古拉站在貝爾蒂娜的身邊，表情十分僵硬，眼珠子骨碌骨碌的亂轉，他只有害怕的時候才會這個樣子。但他依然用龐大的身軀擋在貝爾與秘堡箭塔之間。


  八名全副武裝的煉金士兵手扶劍柄，分佈在獸欄的角落裡，隱隱把貝爾和卡里古拉圍在中間。而箭塔上，兩位鷹獅民兵正端著已經上弦的軍用重弩，注視著卡里古拉和貝爾蒂娜。


  他們的目光冰冷漠然。


  見到維克多進來，小貝爾歡呼一聲，撇下卡里古拉和幾隻戰犬，衝進他的懷裡，然後像猴子一樣掛在他的身上，嘟起嘴巴，撒嬌說道：「主人，你怎麼才來啊？」


  傻大個也跑了過來，指著周圍的煉金人類，告狀道：「主人，他們都是些壞傢伙，想害阿卡和貝爾，你快懲罰他們。」


  「他們不准我和阿卡亂跑，我們沒有亂跑。」貝爾摟著維克多的脖子，委屈巴巴地說道。


  維克多的眼底閃過一絲愧疚，輕輕地拍了拍貝爾的後背，把她放到地上，問道：「山丘秘堡好玩嗎？」


  「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兩個傢伙把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下次還要來山丘秘堡嗎？」維克多板著臉問道。


  「阿卡不想來的，是貝爾非要來玩的。」傻大個指著小姑娘，率先說道。


  貝爾仰起圓嘟嘟的小臉蛋，眨了眨純凈如嬰兒的大眼睛，也指著卡里古拉開始告狀：「主人，貝爾很聽話，阿卡想亂跑，我都勸他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等主人來接我們。」


  卡里古拉摸了摸後腦勺，一臉沉思的表情，心裡想著貝爾什麼時候勸他在這裡等主人。


  「你們先回銀月莊園，一會就該吃晚飯了。」維克多笑了笑，對旁邊的煉金士兵吩咐道：「帶他們出去。」


  貝爾動作靈巧地爬上卡里古拉的脖子，抱著他的腦袋，喊道：「笨蛋阿卡，我們快走，要不然就沒飯吃了。」


  一聽說要沒飯吃了，卡里古拉顧不上沉思，撒開兩條腿，跟在煉金士兵的身後，離開了獸欄。不一會，外面又傳來兩個人的爭辯聲。


  「阿卡想起來了，貝爾沒有勸阿卡等主人。貝爾勸阿卡帶貝爾去別的地方玩，是秘堡的守衛讓阿卡在這裡等主人。」


  「貝爾勸過笨蛋阿卡。」


  「……沒有。」


  「就有！你再說沒有，我就讓愛麗娜夫人不讓笨蛋阿卡吃晚飯。」


  「.…..好吧，貝爾勸過阿卡……」


  兩個懵懂的傢伙完全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維克多搖頭失笑，又暗暗嘆了口氣。


  這次試驗的收穫極其寶貴，維克多加固了意志側的結構，使得心靈之力能夠全面釋放6分鐘，呈現金髮金眼的形態，代表血脈天賦的光團受到心靈之力的加持，變得更加耀眼，意味著他在6分鐘內，所有能力都提高到一個全新的水平。


  維克多將這6分鐘的狀態稱為沸騰。


  沸騰：全面燃燒心靈之力，增強所有超凡天賦百分之三十五的效果，包括天啟、宿敵和虛空行走三項心靈天賦。在沸騰狀態下，宿敵的追蹤範圍由半徑7公里擴張到9.1公里，虛空風元素打擊的次數和威力增長三成；虛空行走無需動用神術戒指就能施展一次，行走距離60米；天啟除了原有的效果提升，還能施展一次洞察，探查敵人的動態元素變化，尋找薄弱點。不過，使用洞察就必須關閉吸納虛空水元素的血脈天賦，維克多將陷入精力枯竭的狀態。


  沸騰每16個小時使用一次，持續開啟吸收虛空水元素的血脈天賦，沸騰的冷卻時間降低到10個小時。


  除沸騰和洞察之外，維克多還重構了生命堅韌的根天賦，掌握了磐石之軀和輕靈之體。但相比這次神迷的經驗，沸騰、洞察和雙生天賦都不算什麼。


  維克多窺見了心靈主宰的部分奧秘，便有機會在原天賦樹的基礎上構建另一個天賦樹，形成互補的雙天賦樹。他還解析了X-3的結構，能夠推演點燃心靈之火的鍛法，就算適用普通人的鍛法沒有X-3那麼強大，至少他們有機會通過長時間的修鍊，提升點燃心靈之火的幾率。


  另外，維克多大致推演出了一套新的騎士血脈鍛法，具體的效果有多強，現在還不能確定，但肯定比他教給奧古斯特家族的鍛法更高明。


  對應普通人的源血秘法，維克多將這套騎士向的血脈秘法稱為神血秘法。他牢牢掌握神血秘法，意味著他對騎士貴族擁有強大的向心力。將來，蘭德爾殿下在崗比斯帝國內部的反對者都會因為神血秘法變得不堪一擊。


  當然，為了獲得寶貴的知識和經驗，維克多冒了巨大的風險。而風險的主要來源並非神迷，而是米勒神父。


  維克多絕不會把和藹可親、受人愛戴的米勒當成可信任的夥伴。因為他神神秘秘，更因為他強大近神。


  誰也不知道米勒到底想幹什麼，又能幹些什麼。維克多隻知道，1500年前的教皇說不定就是被神眷者坑死的。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神眷者米勒的面前，維克多覺得自己是真的瘋狂。


  嗯，真正大學者多少都有點飛蛾撲火式的瘋狂。


  當今，只有光輝教會對靈魂領域的研究最深入。維克多覬覦神的權柄，除了米勒神父，沒人能幫到他。在同米勒神父合作之前，維克多還是做了一些準備工作，他把卡里古拉和貝爾當成人質，命令8名強大的煉金士兵察覺到主人的魂火熄滅，立刻殺死阿卡和貝爾。


  維克多相信他們倆對米勒有特殊的意義，至於8名煉金士兵能不能殺死黃金階的卡里古拉和自帶幸運光環的貝爾，他故意忽略了。


  其實，維克多自己都懷疑卑劣的要挾對米勒是否管用，事實證明，米勒確實救了他，而且沒有在他心靈深處動手腳。如果連這一點都不能確定，他憑什麼自詡心靈主宰。


  成功的代價是高昂的，米勒證明了他對維克多的善意，卻不能再施展大預言術。他幾乎明示維克多，將來即便遭遇危險，也別指望有大預言術幫助他。命運範疇的角力，維克多從此不再有後援。


  維克多隱隱感覺到，這次代價高昂、風險巨大的試驗，米勒也受益匪淺。可他現在沒有精力和時間去琢磨米勒的謀划，他必須為人馬丘陵的安全，做出最周全的安排，因為已經沒有大預言術了，而蟻人或許會趁虛而入，在某種命運力量的驅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