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心靈沸騰

  米勒神父領著維克多走進小教堂的告解密室。密室一半位於地下，大約20平方米的面積，牆壁上方有一排鐵柵欄透氣窗，用黑布簾隔絕室內室外，形成一個封閉環境，但陳設簡單，沒有燭台的告解密室並不陰森潮濕，反而給人一種黑暗寧靜的感覺。


  密室正中間的禱告台上鑲嵌著一圈聖力水晶，米勒激活禱告台的法陣，一縷純凈柔和的聖光碟機散了室內的黑暗。


  維克多走上前，看了看聖水晶禱告台，嘖嘖嘆道：「教會可真有錢，為犯罪的信徒也用上了聖力水晶……對了，蘭德爾領有多少罪犯向你祈求救贖？你明知他們犯下罪行，還替他們保密，這算不算助長邪惡？」


  「哪怕十惡不赦的死囚也有臨終懺悔的權利，懺悔本身就是一種可貴的善良品質，救贖人們心中的善良是我的責任，懲罰罪犯是你的責任。何況大多數懺悔者都不是真正的罪犯，他們只是體會到了別人的痛苦，為自己曾經的過錯而自責。」


  米勒一邊把禱告台前的跪凳搬開，一邊說道：「前幾天，有個孩子掉進溪流水庫里淹死了，他的父親因為自己沒能救他而悲痛自責。那個父親也是個懺悔者。」


  維克多看著米勒神父單薄的背影，不由得肅然起敬，沉默片刻，由衷嘆道：「牧師聽了那麼多痛苦的懺悔，一定承受了很大壓力。」


  「信仰是我們的盔甲，至高主是我們的燈塔。」米勒低沉的聲音充滿了崇敬憐憫的意味，他似乎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這裡沒有床，你只能躺在地上。」


  踩了踩堅硬的灰岩地磚，維克多問道：「站著或躺著，對你的施法有沒有影響？」


  米勒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任何影響。


  「那就站著。」維克多站到告解室的中央，解釋道：「如果你看到我搖搖欲墜，說明我快要失控了……一定要出手救我啊！」


  他緊張的樣子讓米勒覺得好笑，但還是出言安慰道：「你放心吧，在這裡，我不會讓好心腸的蘭德爾殿下遭遇不測……」說著，神眷者收斂笑容，表情非常認真地告誡道：「切記，千萬別做多餘的事情！」


  「好，我只是感受一下心靈深處的力量，確定什麼程度的調取才不會影響靈魂結構的穩定。」維克多信誓旦旦地說道：「我保證不亂來。」


  米勒上下打量了他，再次強調:「一定別亂來……你可以開始了。」


  為了今天能夠親自探索心靈血脈秘法的高深境界，維克多足足等了三個月。他不再廢話，運轉X-3調整呼吸，收斂心神，很快就進入了生死寂滅的空靈狀態。


  米勒看著他眼睛變成了暗金色，接著閃耀金色流光，逐漸化為如真似幻的金色光霧向上飄散，黑色頭髮從髮根處一點一點的變成了金髮，直至完全成為金髮金眼的形態。


  如果說維克多黑髮金眼的形態俊美到令凡人自慚形穢，難以直視，那他現在的樣子宛如輝煌的太陽，似乎偷看幾眼都會受傷。


  神眷者嘖嘖稱奇，但也知道，這是維克多徹底釋放心靈之力，沒有進行約束所造成的表象。他不敢懈怠，渾濁昏黃的眼睛被聖力染成了神聖的白金色，用真視神術觀察維克多的靈魂狀態。如果維克多稍有異變，他就會出手干預。


  維克多的自我意識感知到了另一種現象。不同於風語視角對外界的全方位觀察，當他的心靈之力肆意張揚，黑髮變成如陽光般純粹的金色，他的眼中只有一片寂靜到極點的黑暗，沒有聲音，沒有光線，除了自我意識還在活動，似乎連時間和空間都消失了。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難免會驚慌失措，維克多卻有過兩次類似的經驗，一次是降臨到這個世界的過程，還有一次是激活煉金塔。他知道，自己正處於靈魂的深處，意識的空間。


  此時，在這裡，他就是自己的神。


  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在。但維克多終究不是神，他是世界本源的造物，仍然要受到世界法則的局限。正因為局限，所以他才是一個形態穩定的生命，當然也無法想象自己不知道事物。


  於是，維克多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東西，凝固的黑暗中浮現出一團金黃色的火焰，它的光芒照亮了周圍一圈有線條相連的光球，光球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每一個都有一縷光線和黃金火焰相連。


  維克多隨手點開了一個明亮的光團，那裡面是他的一組記憶，關於和西爾維婭最近的一次對話，連同當時的感受都清晰地呈現在維克多意識中，彷彿時光倒流，場景重現，只不過，維克多是以「神」的視角重新觀看，但又能感同身受。


  在維克多的認知中，古代煉金帝國對靈魂的研究最深刻，他所見的金黃色的火焰就是煉金塔記載的魂火，而環繞它的光團代表意志側。


  每個人認知事物的角度不同，看到的結果也有各自的差別，但事物的本質是一樣。換一個人在自己的意識空間觀察靈魂的形態，就不一定呈現出火焰和光團，可靈魂始終是靈魂，其真實性以及功能對誰都一樣。


  魂火和意志側構成靈魂，魂火代表靈魂的能量，意志側則是靈魂結構，這種結構約束了魂火能量的輻射，讓它免於迅速消耗殆盡。維克多認為靈魂的結構，或者說是靈魂籬笆是造物主設定的，可以視為一種最基本的靈魂天賦框架。


  靈魂框架一旦被打破，魂火的能量將失去約束，生命很快就會熄滅。靈魂框架的破壞有兩種方式，一是被外力打破，小男爵被巫術殺死就屬於這類外力破壞；二是從內部的破壞，魂火猛烈燃燒的能量摧毀了意志側，維克多目前就有可能落的如此境地。


  因此，維克多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固自己的靈魂結構，讓它能夠承受外部的打擊和內部的燃燒。


  他現在是自身世界的至高主，很容易就做到了這一點，魂火連接意志側的光線隨著他的意志，變得更加明亮，向每一個代表意志側的光團輸送能量，使得它們穩定而高效。


  這意味著維克多的靈魂結構由籬笆變成了磚牆，但距離變成灰岩構築的高牆，還有相當的差距。因為魂火的能量不足，他得提高精神力量的上限。


  能量不會憑空而來，劇烈燃熱的魂火又照亮了下一層的光團，那是維克多的數百種血脈變化。有的光團正從黑暗中攝取養分，供應魂火的燃燒。維克多明悟到，高等精靈血脈的一個變化在吸收虛空水元素，並把它轉化為生命的能量。


  造物主的意志不就是吸收無盡混沌，通過種種世界法則，演化並擴大世界本身的嗎？


  任何生物也是依靠血脈法則，通過掠奪外界養分，壯大自身，然後分裂繁殖。


  吸納虛空水元素是月精靈的一種血脈法則，除此之外，還有最常用的進食、消化和吸收的血脈法則。


  維克多現在沒法通過進食，測試消化吸收的血脈法則。他賦予吸納虛空水元素法則更多的光亮，接著，他便感受到了虛空水元素湧入身體的速度變快，為魂火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


  在心靈之力完全釋放的狀態下，吸納虛空水元素的血脈法則隨著他的意志，由被動法則變為主動法則。


  心靈主宰血脈法則就是這樣的！

  不過，維克多吸納的虛空水元素堪堪補充了魂火燃燒的部分消耗，魂火依然在減弱。這是因為，它還照亮了其他的光團。


  維克多隨手點暗了幾個暫時無用的光團，虛空水元素補充魂火的速度大於消耗速度，魂火燃燒的能量很快被補滿。


  精神力量的上限沒有變化，但精力得到了有效恢復。極其興奮的維克多開始把目光投向整個光團體系，他看到較為明亮的光團組成一個樹狀結構，這就是他的天賦樹，而其他的光團則十分黯淡，代表沉睡的血脈法則。


  維克多試著點亮一個沉眠的光團，魂火能量的消耗速度快速提升，連帶組成天賦樹的光團都明滅不定，嚇得他趕緊停手，天賦樹這才保持主了穩定的亮度。


  血脈法則相互關聯，相互影響，點亮一個，其他的也會發生改變。


  千萬別做多餘的事情！

  維克多還記得米勒神父的叮囑，但目前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只要不嘗試點亮那些黯淡的血脈法則，就不會有什麼危險。


  他的注意力轉向了代表生命堅韌天賦的光團，直觀的看到它與多種血脈光團相連，其中最顯眼的是涌動天賦，向上追溯則是代表X-3的光團。


  生命堅韌天賦光團雖然和月精靈天賦樹有聯繫，但它的位置並不在天賦樹之內。這是否意味著，它可以構建出一個新的天賦樹？


  維克多越想越心動，隨即便嘗試著修改生命堅韌天賦……它主癒合，這個是不能動的，但可以添加元素抗性及反面的元素親和。


  說做就做！


  維克多找到四系元素抗性的光團，耗費魂火能量，根據美感對稱的原則，小心翼翼地構建光團連線。經過幾次嘗試，他終於在生命堅韌天賦里成功添加了四系元素抗性。可惜，他的元素抗性很微弱，並沒有什麼實用價值。


  不過，新的生命堅韌天賦為構建下一個天賦提供了基礎。維克多把涌動天賦和X-3的光線連接到根天賦的上面，與元素抗性組合成一個可自主切換的雙生天賦。


  磐石之軀：虛空水元素轉化為地元素，身體堅韌磐石，刀槍不入，力量暴增三成，達到黃金大地騎士的水準，敏捷和感知降低一半，但也堪比白銀階的怒濤騎士。


  輕靈之體：虛空水元素部分轉為風元素，身體輕如柳絮，類似黃金豺狼人風牙的風行效果，能夠在空中變向，力量和體魄屬性降低4成，敏捷和感知提升一倍。


  儘管雙生天賦不像高階騎士的半元素化那樣，能夠暫時免疫致死傷害，卻都是維克多渴望獲得的超凡天賦。而且它可以在戰鬥中自主切換，意味著更多的戰術選擇和更高的容錯性。最重要的是，輕靈之體隱隱和元素化的虛空行走相呼應。


  信心大增的維克多把目光投向X-3。


  他沒有選擇宿敵和虛空行走，是因為這兩個靈魂天賦都以X-3為基礎，不優化X-3，它們就沒有改進的可能。


  X-3對於維克多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他不敢輕舉妄動，而是選擇觀察組成X-3的血脈基礎。


  嚴格意義上，X-3是高級形態的心靈之火，它的構成關閉了野性直覺的心靈天賦，增強了對心靈之力的控制，也就是提升精神力量的超限和天啟。維克多就是依靠超限和天啟，全面釋放心靈之力，達到主宰自身的心靈狀態。


  X-3已經被維克多歸入靈魂天賦的範疇。只要是天賦，它就有血脈法則的來源。解析構成X-3的血脈法則基礎，理論上，可以逆推X-3的鍛法。既然X-3關閉了野性直覺，意味著它的鍛法能夠適用於普通人，或者煉金人類。


  維克多當然不會把X-3的鍛法教給普通人，可如果煉金人類通過鍛法成功組合X-3，那煉金塔就能生產具備心靈之火的三級煉金民兵。


  可惜，維克多成功解析了X-3的血脈法則基礎，卻遺憾的發現，有一大半的血脈法則屬於月精靈。想要推演出適合人類血脈的X-3鍛法，還得做大量的試驗。


  把這段研究成果投入意志側的光團，做了一個記憶備份，不死心的維克多又瞄準了X-3天賦的優化。


  X-3曾經差點崩潰，丟失了數據化視野的能力。數據化視野沒什麼大用，不過它既然發生了改動，說明它是可以進行修改的。


  西爾維婭洞悉元素變化，以初階白銀騎士的水準，兩劍輕鬆斬殺雙頭龍蜥伊圖戈斯。黃金騎士的元素感知令維克多艷羨不已。他沒有凶暴人類的戰鬥直覺，只有X-3的精準，如果能模擬黃金騎士的元素感知，洞悉敵人的動態弱點，也是非常好的優化。X-3的數據化視野，可以觀測生物的元素濃度，修改一下，或許就能掌握生物的動態元素變化，找到它的薄弱點，對其進行精準致命的打擊。


  維克多把這稱為洞察。


  這一次優化修改出乎意料的艱難，維克多試了幾百次，總算在X-3的結構框架內構成了洞察模型。


  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一個宏大、威嚴的聲音闖入了他的靈魂世界。


  「停止！你已在神的領域陷的太深了。」


  維克多猛地驚醒，這才發現自己為了保證構建洞察模型的能量，竟然關閉了吸納虛空水元素的血脈法則，魂火猛烈燃燒卻已搖搖欲墜。他趕緊擦亮維繫生命能量的光團，洞察模型瞬間暗了下來，內視轉為外視，他看到了一個由光線組成的十二翼大天使，手裡伸出白金色的鎖鏈，纏繞自己的意志側光團，為它們補充光明。


  這是米勒神父燃燒靈魂之力和聖力的神形……這就是我的洞察？

  念頭閃過，維克多意識滑入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