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陰謀真相

  那名秘法騎士是一名成年人，血脈已經固化，但這對於巫師托佛文來說並非什麼大問題，只是他沒有練習過金蟾秘形，練習三級源血秘法也只有15個月的時光。


  按道理，成年人勤練源血秘法，配合服用相關的血脈藥劑，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固化的血脈才會重新活躍，恢復成發育狀態，並逐步壯大，之後才有機會構建根天賦。即便如此，他們的成功率也比不上自幼練習心靈血脈秘法的未成年人。


  那名見習騎士苦練15個月的秘法，那些與生命強韌天賦相關的血脈剛剛擺脫固化狀態，遠沒有達到構建根天賦的最低限度。


  托佛文等不了太久，他急切需要一名秘法騎士抵消初階心靈戰士帶來的影響力，把研究方向拉回騎士血脈秘法。如果秘法騎士遲遲沒有進展，蘭德爾殿下又要動心眼了。


  老巫師直接用幾瓶黃金藥劑將那名試驗者砸到資深見習騎士的境界。共鳴11個元素位，他身體的元素屬性得到提升，尤其運轉鬥氣的時候，精神力量（心靈之力）超越常人，更容易進行觀想。這還不算，他為試驗者量身配製一整套血脈藥劑，其中不乏巨毒之物。藥物的毒性相互促進，巧妙中和，其效力強的出奇。試驗者的血脈變化居然接近理想狀態，就好像練習三級源血秘法超過5年。這也多虧了他現在是資深見習騎士，運轉鬥氣能夠對抗藥物毒性，如果換成普通人，即便這些藥劑的毒性相互中和，也已經毒發身亡了。


  托佛文對人類血脈的理解深刻透徹；對藥物的應用精細入微；藥物結合血脈的手法簡直神乎其技。


  維克多絲毫不懷疑老巫師的學識和能力，可惜藥物無法造就心靈戰士的根天賦，他的巫術也只能看到所謂的「成長極限」。


  生命自有極限，但心靈無限，心靈主宰血脈法則，誰又能真正地看清生命的極限呢？心靈戰士的非凡之處在於他的心靈之力長期刺激血脈，使其保持活躍。哪怕是初階心靈戰士，只要刻苦練習，他的根天賦血脈法則就能維持發育狀態，不斷地吸收養分，使得血脈能力一直有進步，只是進步的程度會漸漸放緩，甚至微乎其微。可如果心靈戰士懶於練習，他的血脈天賦也會日益萎縮。


  托佛文看到的心靈戰士的成長極限，是根據他當前的根天賦。實際上，那個小傢伙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當心靈之力突破身體限制，能夠改變現實，那就是心靈戰士的最高境界——心靈之光。而心靈之光也有高下之別，維克多已經達到了心靈之光的境界，但他還可以走的更遠。


  這一切的前提是方向，是把無序的、散漫的心靈之力和血脈變化約束為有序的、可控的根天賦，不能任由自己有限的生命野蠻生長。


  僅靠藥物，見習騎士試驗者沒法構建自己的根天賦。


  托佛文藉助了神術的力量。


  試驗者學會了觀想法，但他的心靈不像自幼練習金蟾秘形的孩子那麼純粹、專註。於是，鳶堡巫師先讓試驗者服用他改良過的頂級龍脈藥劑，再服用迷夢，進入身體沉眠，無法喚醒的狀態。戈隆侯爵親自出面，請來北方諸郡的主教牧師，只說有個騎士貴族吃錯了葯，昏迷不醒，需要嘗試用身體重塑來治療他。主教牧師看在黃金騎士的面子上，為試驗者施展了心靈之火和治癒神術。


  試驗者在心靈之火神術和龍脈藥劑的幫助一下，成功構建了根天賦，成為一名秘法騎士。


  他的天賦能力和心靈戰士一樣，可他的實力比心靈戰士強悍的多，完全就是一個凶暴化的資深見習騎士。


  正常狀態下，他的力量是常人的6倍，運轉鬥氣則接近青銅騎士的平均水準，相當於7名精銳士兵，或者11個普通人的合力。西爾維婭明確指出，見習騎士級別的精神和敏捷限制了力量的發揮，否則他的爆發力絕不輸給共鳴24個元素位的青銅騎士。


  即便這樣，秘法騎士的力量也已經非常驚人了。要知道，資深見習騎士的力量極限就是5名精銳士兵的合力。最關鍵的是，見習騎士的鬥氣總量和恢復速度差了正式騎士一大截，只能維持50分鐘左右的極限戰鬥，超過這個時間，他們就得透支精力，從而陷入精力枯竭的危險境地。有了生命堅韌天賦，秘法騎士的基礎力量由3倍於常人，增長到6倍，不運轉鬥氣也堪比中階見習騎士，而超強體能幫助他們填補了鬥氣恢復期間的戰力空白，令他們能夠一邊戰鬥，一邊恢復鬥氣。


  可以說，秘法騎士的實力相比普通的見習騎士，有了質的突破。


  無論奧古斯特還是約克，凡是參加試驗的見習騎士都為了秘法騎士誕生而振奮不已。但王國的殿下們和托佛文巫師默認，這樣的秘法騎士屬於失敗者。


  首先，他的誕生不可複製，除了要耗費珍稀的資源，還得托佛文無微不至地關注。老巫師可活不了太久。秘法騎士的傳承必須能夠普及，每個秘法騎士消耗資源的上限暫定在20000金索爾以內，秘法傳承的花費當然越少越好。


  其次，這名秘法騎士已經走進了死胡同，哪怕繼續服用黃金藥劑也不能成為正式騎士。


  洗鍊血脈的見習騎士都不能晉陞青銅騎士，黃金藥劑最多幫他們共鳴11個元素位。因為他們的騎士血脈已經固化了。騎士向血脈秘法就是要打破這種血脈固化，相比之下，秘法騎士的個人實力並非最重要的追求。


  秘法騎士的根天賦應當以騎士血脈為核心，他們每天刻苦練習，定期服用血脈藥劑，激發並保持騎士血脈的活性。一瓶黃金藥劑就能把他們推進青銅騎士的領域。因此，他們要服用的心靈藥劑不是「迷夢」，而是「絕望」之後的「晨曦」。當然，更少不了騎士向的第三級源血秘法。


  維克多負責設計秘法騎士的根天賦，以及相應的鍛法。西爾維婭配合托佛文改良絕望藥劑。


  對於維克多來說，設計騎士向源血秘法是一件非常困難的工作。他不是騎士，又怎麼能了解騎士血脈的奧秘？


  托佛文向他提供了大量手稿，上面記錄了巫師用藥物培養騎士血脈的全部案例，旁邊還註明了巫師的猜測、成敗原因分析等心得體會。


  老巫師確實藏了一手……普通藥劑師拿到這些無比珍貴的手稿如同看天書，維克多對照托佛文提供的人類血脈圖譜，思路才漸漸清晰，心裡有了一個大概的方向。


  戰士追求極端，比如想要強大的力量，於是鍛煉肌肉和體魄；想要射術精準，鍛煉眼力和預判直覺。騎士追求平衡，簡單的說就是用精神協調力量與敏捷，統御內部生命與外部感知。心靈戰士的鍛法偏向血脈能力，而騎士的鍛法首重心靈之力。


  維克多根據美感原則，推測了騎士向的根天賦。對照心靈戰士的生命堅韌根天賦，秘法騎士的根天賦可以說是平平無奇，並且單一。


  這類秘法騎士在不運轉鬥氣的情況下，基礎屬性四倍於常人，比初階見習騎士略強一線，像什麼超強體能、堅韌體魄、忍耐饑渴、自愈之類的天賦能力統統沒有了，也不能服用心靈秘葯，施展天賦變形，比如狂暴、嗜血等等。它的好處在於增強了秘法騎士的精神、感知，提升了敏捷，能夠充分發揮自身的力量，戰鬥技藝更加精湛。


  秘法騎士的個人實力下降了，卻可以保持騎士血脈的活性。如果秘法騎士自己共鳴了元素位，維克多都不會覺得奇怪。當然，他們突破血脈屏障，自行晉陞青銅階的希望渺茫，但至少有了自我提升的空間，還特別省錢省資源。


  嗯，這是最重要的。


  維克多設計了十多套測試性質的騎士向源血秘法，交給試驗者，讓他們各自練習。剩下的工作就是讓時間驗證效果，維克多再根據測試效果，調整鍛法，得出最優的騎士向源血秘法。


  然而，晨曦藥劑的改良遇到了巨大困難。


  除了四平八穩的強壯藥劑，騎士向源血秘法不需要種類繁多的血脈藥劑，它看起來和二級源血秘法沒有太大的區別。可實際上，兩種秘法的側重點完全相反。騎士向源血秘法重視外動內靜的動樁法，通過動樁法提升修鍊者的心靈之力，並協調身心。維克多明確要求托佛文對晨曦藥劑進行分級，調配出動樁法日常所需的心靈藥劑。它要使得修鍊者在無思無想的狀態下，身體自發完成一整套動作。


  身體蘇醒，心靈沉睡。


  侏儒格林氣得跳腳，指著維克多的鼻子說：這和讓人心靈蘇醒，身體沉睡的絕望藥劑截然相反。


  維克多很淡定地表示：不僅要相反，還得便宜，能讓修鍊者每天服用，直到他能自己進入潛意識控制行動的狀態，最後還是要服用晨曦藥劑，構建秘法騎士的根天賦……既然你們已經發明了正面的藥劑，把藥效反過來不是更簡單嗎？


  格林和托佛文楞了半天，然後又狂熱地投入藥物逆向研究的工作。


  總之，維克多算是閑下來了。他算了算時間，距離凱瑟琳的預產期還有94天，於是決定回王宮，陪伴凱瑟琳母女，等候寶貝女兒麗諾比婭降生。


  蘭德爾殿下帶著傻大個阿卡，離開度假莊園，打算前往卡利港，先同隨從匯合，再乘坐馬車返回布利諾爾城。


  到了卡利港，按慣例，維克多先去了一趟教堂。馬車行到教堂附近，他遇見了一個老朋友。


  王國前稅務官，現任內政部官員，宮廷一等子爵特尼斯見到維克多的車駕，快步迎了上來。


  「特尼斯.路德維希拜見蘭德爾殿下！」他隔著侍衛，對著馬車恭敬施禮，聲音不大不小。


  「請路德維希子爵上我的馬車。」


  特尼斯暗暗鬆了口氣，舉手整理衣裝，向讓路的蘭德爾親衛頷首致意，跨上了馬車。


  卡利港的教堂廣場區人多眼雜，不是談話的地方。車夫驅動重型挽馬，拉著廂式馬車朝軍用碼頭緩緩駛去，特尼斯的扈從牽著坐騎遠遠地跟在後面。


  車廂內，維克多對略顯拘謹的老朋友調侃笑道：「特尼斯，你特意來堵我的？」


  特尼斯的情緒明顯放鬆，臉上泛起苦笑，誠實地說道：「殿下，我在卡利港等了您半個月，您的隨從驅車接您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哦。」維克多淡淡地點了點頭。


  「特尼斯不敢耽誤殿下的時間。」


  子爵坐姿端正的說道：「我這次來找您，是有一件事情想請殿下代為打聽，並施以援手。」


  「一個月前，有傳言說，博瑞聯合王國的月精靈血脈貴族，彼得公爵的長子，雷蒙.彼得在巡視黃昏森林防線的途中，遭遇一場襲擊……雷蒙.彼得的衛隊死傷慘重，雷蒙險些遇害，但還是成功挫敗了襲擊者的企圖。襲擊者的主謀被擒獲，他的黨羽盡數被殺。」


  他頓了頓，澀聲說道：「據傳，襲擊者的主謀是我們博瑞王國的大騎士，路德維希侯爵的長孫，雅各布.路德維希。」


  維克多沉吟片刻，挑了下眉毛，問道：「傳言？」


  貴族的傳言有兩種，一是故意散播的謠言；另一種是故意透露的消息，屬於非正式的溝通，是告訴對方，趕緊想辦法，私下裡主動解決問題，否則就把問題擺到桌面上談。


  看到蘭德爾殿眼中的疑問，特尼斯嘆了口氣，搖頭說道：「恐怕是真的……雅各布曾經和博瑞王國的蜜雪兒.迪爾維爾小姐訂立過婚約。蜜雪兒是月精靈血脈貴女，美貌出眾，當時只有15歲。雅各布在艾爾王都與米雪兒會面，對她一見鍾情。雙方各自回國，籌備婚事，誰知道，迪爾韋爾小姐在博瑞王國遭遇割喉者的刺殺，不幸罹難。她遇害時，剛滿16歲，再有兩個月就要嫁到路德維希侯爵府。」


  說到這裡，他猶豫了一下，斟酌說道：「當時有流言，迪爾維爾小姐被她的表兄，雷蒙.彼得派人刺殺……說是，雷蒙因愛成仇，出於嫉妒，謀殺了對他不理不睬的表妹。嗯，我們都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但雷蒙.彼得很快就被褫奪了家族繼承權……未婚妻無辜被殺，卻不能為她復仇，雅各布既憤怒，又傷心，便脫離了路德維希家族，化名戈弗雷，當了一名遊俠。」


  「雷蒙.彼得出訪蘇斯王國的時候，雅各布恰好在黃昏森林附近活動……他真的會刺殺雷蒙。」


  手指輕叩車廂小桌，維克多目光深邃地問道：「有更具體的細節嗎？」


  特尼斯臉色有些發白，搖了搖頭，說道：「雅各布是宮相大人的長孫，也是我妻子的堂弟。我和他自幼相識……消息傳過來，我還沒有和宮相大人見面，我想請殿下，先幫忙打聽一下具體的消息。」


  維克多沒有直接表態，追問道：「既然雅各布是大騎士，那是誰抓了他？他現在又在誰的手上？」


  「嗯。」特尼斯清了清乾澀的嗓子，回答道：「據說是蘇斯王國的梅丁殿下親自進入黃昏森林，抓獲了雅各布。他現在被梅丁家族關押，裁判所還沒有介入。」


  裁判所沒有介入，刺殺貴族的雅各布.路德維希還有救；維克多出面打聽情況，表示蘭德爾殿下親自過問這件事情，那就有的談。


  問題在於裁判所為什麼沒有介入？或者說，博瑞的彼得家族和蘇斯的梅丁家族為什麼瞞著裁判所，反而和崗比斯暗通款曲？

  光輝騎士團打算逐步抽調黃昏森林防線的聖殿軍，蘇斯北境大領主梅丁公爵的壓力陡增。如果黃昏森林防線糜爛，蘇斯王國的日子不好過，也要讓博瑞聯合王國難受。博瑞人的造船木料、洗鍊藥劑的原料、還有通向外部的商道全都捏在蘇斯人的手裡，他們不得不派遣軍隊增援蘇斯北境。


  另一方面，蘇斯王國緊鄰艾爾教國，黃昏森林的優質木料通過艾爾教國，可以運抵蘭特帝國領的菲斯湖畔。黃昏森林防線不失，博瑞王國才能同尼奧韋斯特家族合作，在菲斯湖畔建港造船，然後渡河南拓。


  如果蘭特帝國領沒有渡河南拓的希望，尼奧韋斯特家族只能接受納赫蒂加爾的提議，把目光投向東部聯盟。那裡是特里戈瓦爾家族、蘇斯王國和博瑞王國共同經營的後花園。抵制尼奧韋斯特和納赫蒂加爾進入東部聯盟，符合裁判所、蘇斯和博瑞的共同利益。


  在這種情況下，博瑞王國的雷蒙.彼得和蘇斯王國的席琳公主聯姻。


  崗比斯王國想霸佔菲斯湖水域，絕不希望在菲斯湖看到博瑞人的艦隊。同時，奧古斯特和尼奧韋斯特有血仇，鳶堡更不願意蘭特帝國領的開拓者踏足南方大陸。


  所以，崗比斯最有理由破壞博瑞和蘇斯的聯姻。如果雷蒙.彼得在梅丁公爵的地盤上被殺，就算博瑞人和蘇斯人繼續選擇媾和，他們也要打很長時間的口水仗。這完全符合崗比斯拖延時間的需要。


  雅各布.路德維希是奧古斯特家族血脈的大騎士，他為報私仇，刺殺雷蒙，在博瑞和蘇斯看來，就是崗比斯暗中指使的。


  最要命的是，假如這件事情一旦捅破了，納赫蒂加爾會讓尼奧韋斯特家族相信，崗比斯王國不允許蘭特帝國領南拓的決心，甚至不惜犧牲一名高血脈的大騎士，破壞兩大王國的聯姻。尼奧韋斯特多半要改變策略，掉頭東進。


  執掌裁判所的特里戈瓦爾家族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他們選擇裝聾作啞，讓梅丁公爵通過非正式渠道，同崗比斯人私下解決問題。


  謀害貴族是大罪。雅各布身為奧古斯特家族的血脈，宮相路德維希侯爵的孫子，他刺殺雷蒙.彼得，卻被梅丁公爵抓獲，這就使得鳶堡特別被動。崗比斯的宮相直接向梅丁公爵求情，等同於承認雅各布刺殺雷蒙是鳶堡指使的，奧古斯特不僅丟面子，崗比斯還有讓出實實在在的利益。


  鳶堡想來想起，想到了蘭德爾殿下。


  維克多看著掛在車廂壁上的鷹翼弓，感懷說道：「這把弓是蘇斯王國的席琳公主為我打造的……」


  特尼斯聞言頓時目瞪口呆，怔了半天，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路德維希侯爵一定是知道的。」維克多微微一笑，自嘲說道：「我的名聲可不大好聽，也無所謂多頂一件緋聞。」


  貴族慣用緋聞掩蓋陰謀真相。


  怎麼？雷蒙.彼得以嫉妒為名，派人殺害蜜雪兒.……就不允許別人為愛復仇？大騎士雅各布.路德維希的份量不夠，蘭德爾殿下的份量夠不夠？蘭德爾殿下因為嫉妒，派人刺殺你雷蒙，可不可以？


  席琳公主曾經向維克多求愛被拒，名聲受損。維克多出於嫉妒心，指使雅各布刺殺她的未婚夫，就變成了蘭德爾殿下向席琳公主求愛被拒，席琳選擇了雷蒙.彼得為自己的伴侶。席琳公主和雷蒙.彼得都有了面子，這件事情就算了吧。


  路德維希侯爵老奸巨猾，讓蘭德爾殿下的好友特尼斯出面求情。可他不知道，雅各布襲殺雷蒙.彼得確實是維克多一手策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