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條 傭兵手冊第四條

  地之季是讓人愉悅的季節，柔柔的風夾雜著草木花卉的清香，輕輕的吹過山林，吹響了萬物復甦的號角，卻吹不散鐵鎚心中陰霾。


  戰錘傭兵團沿著山林的外圍走了整整五天，在煉金烏鴉的指引下，終於找到了第一座山村。山村不大，高高的鐵橡木柵欄后矗立著幾十座棚屋，以鐵鎚的經驗來看，居住在這裡的山民不會超兩百人。然而，村裡一個活人也沒有，只有散落的白骨和倒塌的棚屋，原本寧靜祥和的山村變成了鬼域。


  副團長費米撿起一個慘白的顱骨，仔細端詳了片刻：「沒有牙印，沒有裂紋，吃的很乾凈，連腦子都被掏出來了，是蛇頭鷲。」


  蛇頭鷲，山林種常見的猛禽，翼展足有2米，體重超過20磅，體型巨大且笨拙，因此它們沒有捕獵的能力，以食腐為生，有時候也會捕食受傷或瀕死的動物。它們的鉤喙強勁有力，可以輕易撕開堅韌的獸皮，拖出沉重的內臟，布滿倒刺的長舌會把骨縫裡的肉舔乾淨，被蛇頭鷲光顧過的屍體連一丁點碎肉都不會留下。蛇頭鷲能噴吐腐蝕性極強的胃液，成群結隊的蛇頭鷲甚至可以搶奪其他猛獸的獵物，但不包括山民。在精於射術的山民面前，這些笨重的大鳥是最好的靶子。山民出身的鐵鎚非常熟悉這些笨鳥的習性，它們不可能襲擊山民營地，兇手另有其人。


  高大魁梧的伏牛民兵蠻牛走過來說道：「鐵鎚團長，沒有發現怪物和大型猛獸的足印，只有紅毛豺的爪印。那些遺骸被紅毛豺拖的到處都是，至少死了31人，其中男人22個，女人9個，從顱骨的大小和牙齒上看，老人11個，孩子8個，青壯12個。」


  鐵鎚點點頭，指著鐵橡木柵欄上被撞開的大洞說道：「是騎士乾的。應該是三個月前，有騎士帶著一隊士兵把這個村子給洗了。他率先撞開了鐵橡木柵欄，然後斬斷了弔橋的藤索，那隊士兵沖了進來，見人就殺。村子里一點準備也沒有，死了不少小崽子，其他人順著後門跑了。那隊士兵把能拿的山貨全搬走了，留下的屍體被蛇頭鷲吃了個精光，紅毛豺進場后沒找到吃的，叼走了不少骨頭。差不多就是這樣。」


  費米丟下顱骨，挖出一捧泥搓了搓手：「殺孩子和女人肯定不是山民，又沒有怪物的腳印，那就是騎士了。我奇怪的是，騎士為什麼沒放火？」


  為了懲戒不聽話的山民，騎士破了山寨以後往往還會放火，村寨周圍的壕溝可以阻擋火勢蔓延，而滾滾的濃煙是對其他山民的警告。像這種殺人洗劫不放火的情況非常罕見，鐵鎚陰著臉問道：「附近是那家領主？」


  費米拿出羊皮地圖看了看，說道：「北邊是布里亞特領，南邊是契布曼家。鎚子，這是什麼情況？」


  鐵鎚皺眉說道：「有點像驅趕山民。我們走。再找個村子看看就知道了。」


  在山村下面等候消息的商人們見鐵鎚帶著手下回來了，紛紛圍了上去。


  「怎麼樣，村子裡面有沒有山貨？」


  「山民願不願意和我們交易？」


  「最好讓他們帶著東西過來交易。」


  鐵鎚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裡面沒人了，這個村子被洗了。」


  「啊？誰幹的？這不是斷我們的財路嗎？」


  「肯定是盜匪，要不就是怪物！」


  鐵鎚冷冷地說道：「是騎士乾的。」商人們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了會，胖韋奇小心地問道：「鐵鎚團長，這個村子是賊窩嗎？我們和盜匪交易會不會被騎士老爺也當作盜匪啊？」


  大多數人都以為山民是些窮凶極惡的盜匪，其實山民不是流匪也不是瘋子，他們彪悍而樸實，會搶劫路人卻很少殺人，往往還會收容落難的人。強者為王和互助精神才是山民的生存之道，否則他們早就消亡了。常人對山民的偏見根深蒂固，鐵鎚也懶得解釋。


  「我們先離開這裡，想辦法找到第二個村子。」


  四天後，鐵鎚臉色鐵青的站在山寨里，這處山寨是他們找到的第三座山村，裡面的情況和前兩座山村完全一樣，散落的遺骨，破損的棚屋，沒有任何糧食，獸皮，武器和活人。這種情況說明，附近的領主不再允許山民駐留在這片山林中。


  「該死的畜生，連女人和孩子都不放過！貪婪的雜碎，連根毛也沒留下！我一定要告訴神父老爺，讓偉大的光輝之主懲罰那個喪心病狂的盜匪騎士。」


  胖韋奇揮舞著拳頭，村內的慘狀激起了他的憤怒，最可恨的是他在棚屋中找了半天，真是連毛也沒找到一根。


  鐵鎚無語的看韋奇一眼，他真不知道這些自由民商人是什麼材料做成的，剛剛見到白骨的時候，一個個嚇的哭爹喊娘，接著又拚命搜索每一座棚屋，連倒塌的棚屋也沒放過。


  另一個副團長基德匆匆走過來，低聲道：「鎚子，找到人了。」


  「走！」


  傍晚的時候，戰錘傭兵團在一處山谷中找到一群倖存者，有一百多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用削尖的木棍斜插在地上，做了一圈簡易的柵欄用於防禦普通的野獸。還沒等鐵鎚他們靠近，幾隻守山犬就狂吠起來，營地中的人迅速拿出弓箭長矛作出戒備的姿態，等他們看到全副武裝的傭兵，立刻張開了獵弓，箭尖直指幾十米外的傭兵。而傭兵們也用硬弓瞄向了柵欄後面的山民。


  鐵鎚深吸一口氣，拿著盾牌，扛起一隻肥碩的黃羊準備獨自上前，卻被蠻牛拉住了：「團長，按照傭兵團手冊，我不能讓你冒險。」說著，蠻牛拎起黃羊，大步走向對面的山民，走到一半的時候，丟下黃羊又退了回來。


  山民們愣了一會，片刻后一位老山民拎著兩隻肥獾走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將獵物放在黃羊的旁邊，看了看不成比例的兩種獵物，又解下脖子上的項鏈丟在獾子上面，這才拖著黃羊退到了柵欄後面。


  「琥珀項鏈！」


  胖韋奇以一種與他體型不相稱的敏捷撲向老山民留下的項鏈，卻被身邊靈猴民兵拽住衣領提溜了回來。鐵鎚狠狠地瞪了瞪騷動的商人們，轉身向山民走去，幾個民兵緊緊地跟在他的身邊，不過都沒有亮出武器。


  等鐵鎚把獾子和項鏈丟回隊伍，一個高壯的山民也走了過來。


  「木頭。」


  「鐵鎚。」


  名叫木頭的山民首領向鐵鎚點頭道：「你懂山民的規矩，也是山林的兒子？」


  陌生的山民的相遇，一般都會避開，而交換獵物是表示要求和平對話的方式。鐵鎚已經很久沒用過這種方式與山民交流了。


  「曾經是，現在我是個傭兵。」


  「傭兵不是山民的朋友！但你懂規矩，可以說明來意。」木頭冷冷地說道。


  「看到我後面的那些人了嗎？他們是自由民商人，也是我的僱主，他們想和山民交換山貨。不過，你們好像遇到了麻煩了.……」


  木頭打斷了鐵鎚了的話，說道：「陌生人，這不關你的事，我們也沒有山貨可以交易，你們走吧！」


  鐵鎚聳聳肩膀，攤了攤手，準備離開的時候，最初出來的老山民喊道：「等等！」


  「老爹！」木頭剛想攔住老山民，卻被一把推開，老山民對鐵鎚說道：「鐵鎚團長，你們有鹽嗎？」


  鐵鎚笑了：「當然有。問題是你們有什麼？」


  「為什麼不過來坐坐呢？我們失去了家園，卻還有些好東西，比如那些朋友喜歡的琥珀。」


  老山民狡黠地說著，這時對面的山民收起弓箭，拔出地上的木刺，簡易的柵欄就像打開了一道門。鐵鎚回頭做了個手勢，傭兵團也收起了武器，推著獨輪車進入山民的營地。


  自由民商人們不顧漸黑的天色，興緻勃勃地用食鹽和山民交換琥珀和草藥，而鐵鎚則帶著兩個副團長和幾個山民圍坐在篝火面前，他向老山民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山民嘆了口氣，將他們遭遇告訴了鐵鎚。原來，三個月前，山民們儲備了足夠的食物準備舒舒服服地渡過寒冷的水之季，可布里亞特家的騎士突襲了他們的村子，他帶著倖存的人逃了出來，隨後又遇到了其他幾個村子的山民，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布里亞特家的軍隊洗劫了這片山林中所有的山寨，四百多山民被趕了出來。有路子的山民進入契布曼領討生活，而他們平時只和布里亞特家的村子打交道，現在也只能躲在山林中苟延殘喘。


  「以前，布里亞特家的村長和我們交易還算公道，所以我們基本上不搭理契布曼領的村子，沒想到布里亞特家的老爺不再容許我們佔據這片山林，我們已經走投無路。鐵鎚團長，我們都是出色的獵手，可以為您作戰，求您給我們找條活路，讓我們加入您的傭兵團。」老山民向鐵鎚哀求道。


  「我和夥計們商量商量。」鐵鎚不動聲色地說道。


  幾個山民離開后，副團長費米對鐵鎚說道：「他們什麼意思，剛剛見面就要入伙？」


  鐵鎚苦笑道：「山民的規矩，活不下去就投靠其他山民，一般都會收留，就算不收留也要收留女人和孩子，再給他們一些物資，讓他們自生自滅。在他們看來，我就是個山民！」


  基德低聲道：「我看過了，他們有一百冒頭，大半都是老弱婦孺。你不會想做善事吧？」


  鐵鎚指著自己鼻子問道：「你看我像做善事的人嗎？」


  「那行，給他們丟點東西，明早走人。」


  鐵鎚點點頭，又說道：「嗯，再問問蠻牛。」


  蠻牛是這些煉金民兵的首領，也是最早一批被製造出來伏牛民兵，修鍊伏牛秘形有一年的時間，他的實力得到鐵鎚他們的尊重，基德和費米也紛紛點頭。


  鐵鎚把蠻牛叫了過來，把事情向他說了一遍。


  「蠻牛，你是個啥意思？」


  蠻牛說道：「根據傭兵手冊第四條，拉攏可以拉攏的山民，以建立穩定據點目的，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給予適當的幫助。最好每15天的路程有一個據點可以供商隊使用。具體的情況由團長和副團長自行決定，其他人無條件服從。」


  鐵鎚和兩個老夥計面面相覷，隔了半天問道：「這是你的意思？」


  「這是大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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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可和埃德文站在一個上千平方米大小的泥坑面前，獃獃地出神。


  「維克多，你讓我們拋下手頭上的事情，為的就是來看這個坑？」埃德文指著淺坑問道。


  維克多微笑著點了點頭

  「維克多，這個坑是你挖的？」妮可挽住維克多胳膊嬌聲問道。


  維克多笑道：「菲妮可絲男爵，這是我為你們約克家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