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不是問題

  「在封臣制度出現以前，我們人類領地遭遇外敵的時候，往往出現的局面是領主和教會的軍隊在前方作戰，而民眾卻逃跑了。軍隊撤回城堡中休整的時候，連口熱湯都沒有，士兵也沒有辦法休息，因為城堡中沒有民兵協助防守，撤回來的人還得繼續防守城牆。沒有後勤，沒有支援，戰鬥的結果可想而知。」


  「封臣制解決了這個問題，它把民眾和領主團結在一起，共同面對威脅。事實上，如果有能力，領主更希望所有的民眾都能成為自己的領民。封臣制的本質就是讓領主賦予民眾更多的私產和更高的地位，只有這樣民眾才會擁戴自己的領主，而越富有的人就越會堅定地保衛自己的家園。」


  「領民與自由民最大的區別就是可以租種封臣或者領主的土地。一個領民最多可以租種50畝耕地，其中10畝的收成完全屬於他自己。但是，耕種 50畝地至少需要四個壯勞力，再加上家庭中年幼的孩子和年老父母，這個領民家庭怎麼也要有8口人。領民種地不需負擔種子，可年景最好的時候，10畝地產出的糧食也不會超過3000磅。3000磅的糧食只夠八口之家150天的口糧，剩下的口糧他們依靠接受雇傭解決一部分，採集打獵解決剩下的部分。維克多你發現沒有，這麼算下來領民沒有攢下私產啊！」


  「對啊？領民的財產從那裡來？」


  維克多很茫然，他手下的民眾一直在吃大鍋飯，但大鍋飯的弊端也逐漸顯現，工分制的成員還好，畢竟還有封臣身份這個胡蘿蔔掛在前面，而那些新加入的自由民僱農已經出現消極怠工的現象，他們更願意把時間花在自留地上面。維克多意識到，大鍋飯是時候壽終正寢了，為了防止人口流失，也必須開始著手把自由民轉化為更加穩固的領民。可是維克多從沒有想過領民家庭是如何積攢財富的，那些村長也沒有提過這個問題，顯然這是個無需提醒的常識，但維克多不知道。


  埃德文大師沒有賣關子，解釋道：「那些麥稈就是領民家庭主要的收入來源。」


  「麥稈？！」


  「嘿嘿，可不就是麥稈嗎？」埃德文笑道：「領主們儲存麥子是為戰爭做準備，可你看有那個貴族是以麥粥和麵包為主食的，我們吃的更多的是肉、奶、蔬菜和水果。相比這些廉價糧食，牛羊才是領主和封臣最主要的財富，而那些麥稈是牛羊渡過水之季節的食物。領主收購麥桿的價格大約是每磅1銅索爾，每畝麥田產麥稈400磅，十畝就是4000磅，領民家庭每年賣麥稈的收入是3個金索爾。有的領主為了鼓勵領民種植麥子，會把更多麥稈算在領民的頭上，有的是二十畝，有的是全部，領民稱這樣的領主為仁慈慷慨的主人，反之則被叫作吝嗇的大人。」


  維克多愣了好一會，恨恨地說道：「我手下的村長從沒有提醒過我！」


  「嗯，這是民眾的小聰明。教會希望領主都是仁慈慷慨的主人，而不是吝嗇的大人，所以有個不成文的約定，凡是領主沒有說明的，那就把50畝麥稈全部算在領民的頭上，這也是大多數領主和封臣的普遍做法，畢竟得到教會和領民的好感會有更多的便利。你總不會希望被叫作吝嗇的大人吧？」埃德文調侃道。


  維克多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所以，我設計的農牧體系斷了領民的財源。」


  埃德文點頭嘆道：「你在野外放牧牛羊，麥稈就變得沒有價值了。而野豬不吃麥稈，何況野豬沒有牛羊值錢，有那個領主會用銅索爾去收購野豬的食物呢？」


  維克多想了想，問道：「為什麼三年後我的領民就會失去耐心？還有，西爾維婭也在推行我的農牧體系，她不可能不知道這個缺陷，為什麼不提醒我？」


  「另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民眾跟隨領主開拓新領地，三年後就可以獲得領民身份。沒有這個規定也不會有人願意來開拓領。」


  「這是應當的。」維克多頜首表示贊同，開拓領的生活更加危險不說，還需要承擔繁重的勞役，而且開拓領主的積蓄要投入建設，民眾也只能混個溫飽，累死累活地白乾三年再不給個領民身份實在說不過去。


  維克多目前種植的麥子並不多，不到一萬畝，今年也是以育種為主，而自由民僱農為維克多白乾三年沒關係，可等他們發現當了領民也沒有收入，多半會走人，聰明的人也許要不三年就會自謀出路了。


  埃德文繼續說道：「西爾維婭當然知道這個問題，先不管其中的問題，就效率而言你的方法非常適合目前的情況。圈養野豬，讓牛羊有更充沛的食物，用豬肉替代牛羊肉，牛羊的數量可以成倍增長，三年後人馬丘陵的牛羊就可以恢復到戰前的規模，甚至還會大大超出。」


  「三年後再改過來也不遲是嘛？可是，西爾維婭為什麼不提醒我？」維克多不滿地追問道。


  「呵呵。」埃德文大師乾笑了兩聲，說道：「你現在可是西爾維婭的寶貝疙瘩，她可不想讓人干涉你，說不定你自己就把問題解決了…….反正，就算你失敗了，約克家也會支持你。」


  維克多嘴角抽搐了下，埃德文說的好聽，約克家還不是拿他當實驗田，他要是成功了約克家就跟著學經驗，如果失敗了約克家也會向他敞開懷抱。當然，這也是維克多所需要的環境，事實證明沒有勢力，關起門來搞發展只有死路一條，當初要不是有西爾維婭支持，維克多已經成了王后的傀儡。而且約克家族的人力物力本來就是他計劃中的重要一環。想到這裡，維克多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維克多你很特別，你沒有接受過正統的領主教育，有許多新奇的想法和我的觀點非常類似。身為白塔學者就是要能夠解決問題，但我已經老了，沒有西爾維婭那樣的耐心，我很想多聽聽你的想法。」埃德文大師爽朗地笑道。


  維克多也笑了，埃德文身為銀白高塔的學者大師，又是約克公爵的叔叔，確實不用受西爾維婭的制約。西爾維婭不提示這個問題，倒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想法，而是害怕維克多畏手畏腳，止步不前，變成一個謹小慎微的平庸領主。可他們怎麼會知道，維克多來自於一個信息爆炸的世界，有許多成功的經驗可以借鑒。


  維克多沉吟片刻，說道「大師，領民收入的問題不難解決。我可以擴大領民的租種面積和收益比例，由50畝增加到70畝，由兩成提高到三成。」


  埃德文呆了半晌，失望地說道：「這就是你的解決方法？那封臣怎麼辦？這麼做是在損害封臣和領主自身的利益，要知道領民種地是由封臣和領主提供種子的。」|

  「我當然知道。要是您知道，我每畝播種70磅的麥種，預計收穫350磅，就不會這麼失望了。」維克多淡淡地說道。


  「你說什麼？！這不可能！」埃德文不可置信地喊道。


  從收益角度來考慮，封臣更希望多種植牧草，可是種麥子是領主的強制要求，封臣的第一批種子也是領主無償提供的，因為在城堡和村鎮被圍困的時候，易於儲藏的麥子就是維繫人類生存的重要物資。


  然而，這個世界的農業技術十分落後，每年的收成都不好。年景好的時候，收穫也只有播種的三倍，年景不好的時候最多就是兩倍。以50畝地，每畝投入120磅的種子，300磅的收成來計算，封臣總共投入6000磅麥種，收入15000磅麥子，扣去領民家庭的3000磅收入，封臣收穫12000磅糧食，扣去種子后凈收入6000磅，再向領主上繳一半，封臣只得3000磅的糧食，和領民家庭持平。如果將領民的兩成收益提高到三成，那麼封臣的收入還不如領民。因此，種收比例才是制約了農民收入的主要原因。


  縱觀地球的人類發展史就不難發現，提高民眾收入是統治者孜孜以求的事情，違反這個規律，任何王國都會轟然崩塌。這個世界也不例外，失去民眾的支持，領主就成了光桿司令，連城堡都建不起來，而家族也不可能代代都有黃金騎士。維克多明白這個道理，也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在華國現代社會，每畝小麥的種子在20斤左右，收成是900斤，種收比例為1比45。除去化肥和優良麥種的因素，採用深耕細作，勤灌溉，勤施肥的方法，維克多認為怎麼也能達到1比5的收穫比例吧。


  按照領民租種70畝耕地計算，投入麥種4900磅，收穫24500磅，領民家庭拿走三成為7350磅，剩餘17150磅的麥子再扣去麥種，封臣和領主各得6125磅麥子。表面上看，封臣和領主的收入還比不上領民，但每畝實際收益比最初提高了17磅，而且深耕細作降低了種子的投入，卻大大增加了人力成本，提高農民一成的收益才會讓他們安心種地，這種分配方式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埃德文用枝條在地上算了半天，得出了結果又讓他愣了很久，又問道：「維克多，你怎麼確信會有1比5的收成？」


  維克多笑道：「我猜的。」


  埃德文：「.……」


  「等今年收穫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就算沒有這樣的收成，再改回來也不遲嘛。」


  埃德文盯著維克多看了許久，沉聲說道：「維克多，我也不問這種耕種方法是怎麼來的。要是真的有1比5的收穫，你就不是慷慨仁慈的主人了，而應該稱為偉大的領主。我很期待這一天。」


  維克多頜首道：「大師，告訴您也沒關係，您沒注意到紫蔗的根都很長嗎？這說明深層的土壤更加肥沃。反正我現在人少地多，領地也沒有成型，試一試也沒有損失，不是嗎？」


  「維克多，敢於嘗試才是你最大的優點。」埃德文嘆道

  維克多繼續說道：「其實，內部的缺陷好解決，但是深耕細作離不開肥料，而野豬是農牧體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所以，外部缺陷才是難題。」


  「確實。」埃德文皺眉說道：「牛羊在野外沒有抵禦野獸的能力，如果這個問題不能解決，你的農牧體系就實施不下去。西爾維婭甚至準備等野獸出現以後，就把圈養的野豬宰光，重新圈養牛羊。」


  維克多沒有說話，也沒有急著推薦人工河計劃。只要今年實現1比5甚至更高的收成比例，約克家族斷然不會捨去新的農牧體系，到那個時候再慢慢引導他們也不遲。現在要做的是說服埃德文把水庫和溝渠挖出來。


  「大師，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我們先去看看妮可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