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絕望
山丘營地的鐵橡木柵欄接近9米高，兩米厚的磚牆緊緊貼在柵欄後面，砌到了7.5米的高度。厚實的磚牆不但有力地支撐了堅韌如鐵的木柵欄，還在柵欄後面形成了一個戰鬥平台，士兵們可以藉助鐵橡木柵欄的掩護，朝營地外面的敵人傾泄致命的箭雨。
一百五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磚牆上，一個個面色如土。除了死亡，人們總會對未知的怪物感到恐懼，如果比未知怪物更讓人恐懼的，那一定是更多的未知怪物。
黑色的甲殼覆蓋全身，如同半人馬一樣四肢著地，正面的身高足有1.7米，除了四根粗壯的手指與人類不同外，它們的上半身與人類非常類似，很顯然這些並不是單純的野獸。螞蟻一樣的猙獰的頭顱更是讓人毛骨悚然，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這些怪物都不像地精孱弱，可它們的數量卻比地精還要多的多。
當這些半人半蟻的怪物成群的出現在山丘營地外圍時，恐慌不可避免地在士兵中蔓延。
「慌什麼！它們只是長的丑了點，連武器都沒有，怎麼可能攻破我們的營地？」
巴里特在磚牆上來回巡視，大聲地呵斥著倉惶的士兵，可他的話語還是讓人們漸漸安定了下來。
「別慫！這些怪物沒有翅膀，飛不進來！」
「別看它們數量多，擠在狹窄的地方就是你們的靶子，閉著眼睛也能射中！」
二十幾名戰熊成員不斷地給周圍的手下打氣，這些老兵鎮定自若的表現感染了整個隊伍，新丁的膽氣被鼓舞了起來。
見到士氣恢復，巴里特滿意地點了點頭，走到維克多身邊，輕鬆地說道：「大人！我目測了一下，這些怪物大概六百隻左右，沒有武器，沒有攻城器具，它們不可能攻破我們營地！」
「是673隻！」
維克多面色嚴峻，心潮起伏如同驚濤駭浪一般。
體魄10，精神1，感知10，生命1。
體魄12，精神1，感知11，生命2.。
體魄9，精神1，感知9，生命1。
隨機從三個蟻人身上採集到的元素屬性，讓維克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連續採集了好幾個蟻人的數據，果然沒有任何一個蟻人的精神屬性超過1點，生命屬性超2點的。這不合常理！
四大元素構成萬物，生物亦不例外，根據煉金帝國的理論，生物如果沒有四大元素就不是真正的生命。這些蟻人四大元素齊全，但它們的魂火只有一個火元素單位，生命屬性也不超過兩點，對於生物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此低的火元素屬性如何驅動生物的意志側？而如此低的生命屬性，意味著這些蟻人無法繁衍或者它們已經走到了生命終點。
衰老也許是一個答案，臨近生命終點的生物呈現出衰老的特徵，它們的水元素不斷流失，魂火行將熄滅，表現出來的是蹣跚，遲鈍，虛弱，接著就是風元素迅速消散，耳聾，目盲，失去嗅覺，失去味覺，地元素也開始分崩離析，脫髮，肌肉枯萎，皮膚鬆弛，掉牙。所以，生物一旦衰老，四大元素都在崩潰，不可能出現如此不平衡的元素屬性！
維克多隻在一種特殊生命上見過不平衡的元素屬性，那就是煉金生物！
煉金塔萃取虛空元素，製造煉金生物，除了地，風兩系元素外，水元素並不親和這些人造生命，所以煉金生物的生命屬性極低，煉金生物壽命短也無法繁殖。但它們的魂火卻永不熄滅，煉金生物的魂火來自超凡生物，不朽是它們的特徵。
維克多詢問過雷諾關於煉金生物死亡的相關信息，然而在煉金人類的認知中，他們永不死亡！就算軀體死亡，對煉金人類而言，也不過是重回煉金塔進入休眠，等待主人的下一次喚醒。不過，除了意志側中固有的記憶外，他們經歷的所有記憶都會消散，換句話說，他們刷新了！
塔靈國王也告訴維克多，煉金人類死亡后，他們死亡的記憶會上傳到煉金塔中，由塔靈進行整理和刪除，可惜7號煉金塔的這一功能已經徹底損壞了。
「是同類嗎？」維克多隱蔽地向雷諾問道。
奈瑞爾帝國的煉金生物有相互識別的本能，就像白人在一群黑人中看到自己同胞一樣醒目。
雷諾搖了搖頭，維克多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煉金帝國的陰影就像天空的烏雲一樣蓋在他的頭上。只不過和超凡生物相比，維克多和螞蟻一樣渺小。正是因為渺小，螞蟻反而不在意天上的烏雲，只要雨點不是砸在自己身上就好。
維克多把目光轉向蟻人，它們已經逼近到離壕溝一百米距離。蟻人們朝營地發出低低的嘶吼聲，並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向營地推進。
雨淅瀝瀝地下個不停，磚牆上的士兵把獵弓拉的滿滿地，一支支鋒銳的箭矢指向不斷逼近的蟻人，水滴在士兵們的面龐上蜿蜒滑落，流入眼睛也沒有人眨一下眼皮，氣氛沉重地幾乎凝固。
「穩住，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射擊！」巴里特在磚牆上來回梭巡著，蟻人離獵弓的最佳射程還有一點距離。「再近一點也沒有關係，這些怪物四肢著地，明顯不擅攀爬。」
維克多穿著一件精緻的皮甲，手中拿的是一把普通的十字弓。作為營地最強大的神射手，就算是十字弓在維克多手上也可以發揮出可怕的戰鬥力。而雷諾和另一個伏牛民兵卻拿著瑟銀重弩在維克的左邊，一旦出現強大的怪物，這兩煉金民兵就要不斷地為維克多上弦。
54.4米，52.1米，47.6米，數據不斷在維克多的腦海中刷新，x-3不但快速地計算著蟻人的速度，距離，還不斷調整維克多的姿勢，只要維克多扣動十字弩的扳機，弩矢必然會命中被鎖定的目標。
維克多看著牆下的怪物，心中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些蟻人雖然在不斷逼近壕溝，但它們的行動猶豫，發出嘶鳴聲更像是在試探，就如同在期待什麼事情發生一般。
維克多按下心中的雜念，大多數士兵使用的是威力較小的獵弓，如果任由怪物繼續靠近，就會錯過最佳的射擊距離和角度。現在箭已上弦，不得不發。
當怪物進入到45米的距離，正是獵弓的最佳射程，巴里特果斷下令：「射！」
士兵們繃緊的神經就和他們拉緊的弦一樣，指揮官一聲令下，頓時弦鳴如疾雨，利箭似飛蝗。
鋒利的箭矢以每秒百米的速度向45米開外的蟻人攢射而去，只一瞬，綠液四濺，二十隻蟻人被射倒在地上，然而更多的蟻人卻傷而不死，獵弓射出的箭矢無法完全穿透黑色的甲殼。
士兵的攻擊就像冷水滾入了油鍋，讓蟻人瞬間沸騰起來，這些怪物發出興奮地嘶鳴，向營地猛撲過來。蟻人兇猛的氣勢讓磚牆上的人們為之色變。
看到士兵們臉色發白，巴里特一聲怒吼：「繼續射不要停！」
在戰熊成員的帶動下，新兵硬著頭皮將手中的箭矢一支支地傾泄到怪物身上。在狹窄的坡道上，蟻人黑壓壓地擠在一起，根本無需瞄準，每一支箭都可以命中目標。維克多注意到，如果不是射中蟻人的脖子和腦袋，獵弓很難對蟻人造成有效殺傷，許多蟻人就這麼插著箭矢向前猛衝，似乎完全不受傷勢的影響，也沒有疼痛的感覺，它們面對死亡沒有慘叫，只有興奮地嘶吼，這些是一群無懼死亡的生物!
好在強勁十字弓可以輕易洞穿蟻人的甲殼，大多數死掉的蟻人都是被十字弓射殺的。使用十字弓的也都是戰熊傭兵的成員和受過專門訓練的護衛，他們的射術雖然熟練，但還做不到箭箭射中要害，往往需要幾把十字弓才能射殺一個蟻人。而且十字弓射速較慢，無法壓制蟻人的衝鋒，幾秒鐘后，蟻人就衝到了壕溝邊上。
10米寬的壕溝明顯不是蟻人可以跳躍的距離，它們被擋住了。接著，磚牆上的士兵就看到令他們震撼的一幕，這些蟻人站了起來！
是的，就是站了起來！當它們人立而起時，蟻人頓時由1.7米左右的身高，變成了2.4米，雙臂變成了四臂，四足變了雙足。然後蟻人們前赴後繼地跳入壕溝，疊羅漢一樣的，開始攀爬壕溝。
「繼續射！不要停！」巴里特對面無人色的民兵高聲怒吼，舉起手中的十字弓向密密麻麻的蟻人射了一箭。
在指揮官的呼喝下，士兵們又開始源源不斷地將手中的箭矢射向悍不畏死地怪物，蟻人就這麼帶著釘在身上的羽箭一個個的跳如壕溝中，爬上同伴的身體，奮力向上攀爬。
蟻人的瘋狂讓維克多頭皮發麻，他似乎看到了電影中喪屍攻城的情景，只是這些怪物明顯要比那些活死人要更敏捷，更強壯！
「給我四把十字弓，替我上鉉！」維克多大吼。
幾名護衛立刻把手中的十字弓傳了過來，這些需要用腿部力量上弦的勁弩在雷諾和另一名伏牛民兵的手上，只需輕輕一拉就可以將弩弦送入扳槽。
維克多舉起十字弩抬手就射，弩矢徑直貫入一名蟻人的腦袋，蟻人瞬間斃命。接過另一把十字弓，維克多又是一箭，沒有懸念，另一名蟻人腦袋在強勁的弩矢面前就像番茄一不堪一擊。就這樣，維克射擊，換弩，射擊，換弩，短短十幾秒就有十幾名蟻人死在了他的手中。最後，維克多乾脆雙手各持一把十字弓向下射擊，每一箭都精準地射穿一隻蟻人的腦袋。很快，幾十隻蟻人屍體堆疊在壕溝邊上，它們的血液把整個地面都染成綠油油的一片。
維克多的神勇表現讓所有的士兵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們確信領主大人一個人就可以殺光這些怪物，六百多個蟻人不過是六百多箭。
在維克多箭箭斃命的打擊下，跳入壕溝的蟻人越來越少，雖然有的蟻人已經登上壕溝的另一邊，但鐵橡木柵欄在雨天變得格外濕滑，這些四臂的怪物根本爬不上來。見怪物無法攀爬柵欄，士氣大振的士兵開始瞄準這些蟻人腦袋進行射擊，有些大膽的士兵甚至坐在柵欄頂上，向壕溝里的蟻人射擊。
死傷大半后，蟻人終於開始撤退，在撤退的途中，又有二十幾個蟻人倒在了士兵們的弩矢下。
磚牆上一片歡聲笑語，短短是十幾分鐘的戰鬥，四百多隻蟻人喪命，而營地的士兵沒有一個死亡，只有幾個倒霉的傢伙因為太緊張被弓弦崩開了指甲蓋。
「大人，幸好這些怪物還是懼怕死亡，否則我們這一次就要糟了。」巴里特敬畏地對維克多說道。
蟻人們悍不畏死地跳入壕溝，讓巴里特嚇了一跳，在他的印象中無懼死亡的怪物是最可怕的，因為它們不會崩潰。遇上這樣的敵人，除了硬碰硬地消滅它們，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得遠遠的。
維克多默默地將一塊粗糖放入口中，粗糖豐富的營養可以幫助他恢復體力。士兵們認為維克多能一個人射殺全部的蟻人，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剛剛的戰鬥中，雖然僅僅開啟了最基礎的超限狀態，也消耗了不少體力，為了保證能夠運用天啟，維克多射殺了67隻蟻人就停手了，其實更多蟻人是被同伴壓死在壕溝里的。
「巴里特，快點安排人手把壕溝里的怪物屍體全部清理出來，在壕溝兩段築壩，把營地的火油都倒進去，箭矢也要收集回來，恐怕我們馬上就要有一場惡戰了！」維克多面色蒼白的說道。
「大人？你是說還有更多的怪物？」巴里特驚疑不定地問道。
話音剛落，那些撤倒山丘下面的蟻人發出了刺耳的嘶鳴聲，接著無數的嘶鳴聲回應而起，在常人視野難及的地方，無數的蟻人像潮水一般向山丘營地湧來。
巴里特突然醒悟過來，這些怪物撤退並非是它們懼怕死亡，而是在呼喚援兵。這些蟻人非但無懼死亡還富有智慧。巴里特的眼中露出了絕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