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戒
拿證的那天,辦結婚證的人不多,民政局的大叔看了陳寧一眼,又看了一眼小迪。不確定似的拿著小迪的身份證看了又看。
和她要結婚的對像比起來,就像兄妹倆。雖然這男的隻比她大三歲,長得也不賴。目視上去一米七八到一米八的個頭,短而豎起的頭發,一看就知道是噴了強力定型水。一襲深色的秋冬衣,呈亮翻光的真皮皮鞋。看上去白皮細肉、劍眉桃花眼,一看就知道是命犯桃花又家境不錯的主。
大叔看了一眼小迪,又看了一眼陳寧,那眼神令陳寧一直不爽到門外。
他拿到證後,還在嘀咕,“我說那大叔怎麽那種眼神看我啊?好像我大老虎拐了小白兔似的,我給人的感覺有那麽不靠譜麽?還讓我大聲朗讀登記表,聲音小一點,還讓我重讀,問我有沒有吃過飯。”
說到這裏,真是樂死人了。
中國婚禮是沒有神父主持的,可是也是神聖的,所以,負責人都會讓新婚夫婦朗讀登記表,就是讓你明白,你已婚,你不是一個人,這是你人生的必須負責的守則。而陳寧念的聲音小了一些,那大叔就讓他重讀。
陳寧望了他一眼,便拿起表來,重讀一次。
大叔說:“你沒吃飯啊?”
陳寧隨口就答:“是啊,一起去吃吧!”
辦完手續,陳寧轉身向外走去,大叔又急嚷:“同誌,你證件沒拿!”
陳寧又答:“我先去方便,呆會兒轉來,你去不去?我請你!”
辦公室裏的年青姑娘和小夥子們笑趴下了,而那上了年紀的辦事的大媽大叔們都吃了苦瓜似的搖了腦袋。
那眼神和神態讓陳寧很不爽,一直走出門還在抱怨,說,我有那麽不靠譜麽。天生幽默是我的過錯麽?……真是暴殄天物,不懂欣賞!
他的語調像射入人身體裏的催笑彈,分明是很好笑很好笑,可朱小迪卻沒有笑。
這讓陳寧鬱悶了,“你好歹笑笑,給我捧個場吧?”
朱小迪揚起頭來衝他甜甜一笑,馬上又把腦袋低了下去,隻是拿著那紅得燙眼的證,目不轉睛的看著,越看,越想笑,越想笑,就越想忍,越想忍就越想笑,直到忍不住笑出聲來。
“陳寧,我們的結婚登記照照得好傻啊!”
他也笑:“怎麽了?後悔了?貌似後悔也來不及了呀!”
陳寧去車庫取了車,開出來時,小迪習慣性地走到後座,伸手拉了把手,卻拉不動。
陳寧的腦袋從車窗外探了出來,壞兮兮地笑道:“要麽你打車回去,要麽坐前麵來,除了我邊上,其它座的門我都上鎖了,嘿,你打不開了。”
小迪就站在車外看著他,被他的滑稽語氣弄得哭笑不得,抿住嘴裏,別開了臉,別開了臉的同時,終於忍禁不已的笑了出來。陳寧麵帶笑容,由駕駛室出來,從車頭繞走過來,替小迪拉開副座的車門,笑道:“請吧,老婆大人!”
小迪便笑了,坐進了車子裏。
坐進車後,他看向她時,她很有感應地看了過來,兩人一對視,便心有靈契地相視一笑。
“老婆!”他輕輕一喚。
“唉!“她暖暖一答。
“老婆!”他像學語的孩子,得到別人的回應後,又興衝衝地喚了一聲。
她笑得跟開得正豔的花,嗬嗬地笑道,唉!
他更興奮了。
“老婆老婆老婆!”
她笑彎腰前,連聲應著,唉唉唉!
他手握著方向盤,笑得跟個二傻,那膛裏的心髒,好像長了翅膀,想呼之欲飛似的。
好久沒有這種輕鬆與幸福的感覺了。好久都沒有這種幸福到連腳指頭都發癢的感覺了。
陳寧踩動了油門,車啟動後,便行駛在了車水馬龍的馬路上。
他挺樂的,她也挺開心的。跟第一次收到心上人的情書似的,掏出紅得燙手的結婚證,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邊看還邊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嘴角噙著甜,笑得傻乎乎地,幸福之情掩都掩飾不住。
陳寧瞅著她時,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幸福起來。心情越發的好,讓人覺得不是坐在行駛的車裏,好像坐在了裝糖的蜜罐子裏,甜得人都找不到北了。
陳寧將車泊在一個店麵門前的車位上,望著結婚證笑得發傻的小迪感到車停了,恍然間驚醒似的,透過窗看了看,又茫然地望向陳寧,不解地問了一句,這是哪兒?
陳寧一手撐著方向盤,一手拿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啵”了一下。
“買匹牲口還得給牲口打標記呢。這娶個老婆,沒有戒指怎麽行?不覺得這裏缺點什麽嗎?”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低著腦袋嘟嚷,誰是牲口啊?
陳寧帶著小迪走進那很有名氣的金店,那穿著製服的服務生非常熱情,她們是做銷售的人精,誰是來“掛眼科”,誰是真正會買的主兒,她們是一眼就瞧得出來的,這可是名牌手飾店,裏麵的服務生都是受過專業培訓的。
她們說著歡迎光臨,便將陳寧和小迪迎了進來。
那金色的黃金,白色的銀器或白金,綠色的翡翠,五彩光芒的鑽石,在一排排扭扣似的燈具下,恍著惑人心魄的光。
那光剌得小迪睜不開眼,甚至氣短心慌。
陳寧拉著小迪的手,來到櫃台前,順而用手攬住了她的肩。問她,喜歡哪一款?自己挑。
小迪的眼睛看向鉑金櫃。看著看著,就一步一步向遠走去。
陳寧一把拉住了小迪:“你看什麽呢?那邊的都不帶鑽,要看看這邊!”
小迪抬眼看了看陳寧,又低了頭看了看那一排排帶鑽的,低聲道:“怪貴的!不帶鑽的也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