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個中辛酸滋味
花雨眠打開日記，翻到最初的那一頁。慢慢回味……
第一節
距離開庭還有一段時間，獄警早早的就把慕凡帶到被告席。隔離他的鐵柵欄後面，零星坐了幾個小報記者和幾個他的遠親，那些人三五成群，談笑的模樣。從他們的零星言語中，慕凡依稀可以聽出這些人對自己的鄙視。
慕凡垂下眼，看了看自己手上冰冷冷的鐐銬。自嘲的笑笑。他在想，若是自己旁觀這場審判官司，一定也會很瞧不起坐在被告席上的嫌犯吧。但是又有誰能明白，此時此刻坐在被告席上「十惡不赦」的罪人，心底並不是在反省自己的罪責，而是在心裡控訴這個所謂公平的法度帶給他的冤屈。
一個坐在觀眾席上的男子顯然誤解了慕凡的笑容。他猛地上前，一把揪起慕凡的領子，」慕凡，我真是沒想到慕家會出你這麼一個敗類！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們慕式集團的市值跌得有多慘！幾個億的損失，你小兔崽子的命賠得起嗎？！你還好意思笑！你這個敗類！人渣！「
慕凡早已心冷無比，他臉上那抹嘲諷的笑意更深了。他本以為，這個男人突然失控，是因為他害死了他的叔叔，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對他的怨懟竟是因為他的案子損害了公司名譽，導致慕式集團的市值下滑。真是可悲，可笑！或許，這也是他的父親執意要和他斷絕親子關係的真正原因吧。
他沒想到血脈親情的重量竟遠遠輸過那些冰冷冷的鈔票。
「對不起，叔叔的死……我很抱歉。」
慕凡唇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更深了。既然在這些人心中他已經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他不介意他的形象變得更糟糕一些。
他並不需要比他還要糟糕的人的理解。
慕楚享受的眯著眼睛，指尖上燃著的雪茄發出裊裊白煙，散發出苦澀而充滿神秘質感的氣息。
「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雪茄嗎？」他輕輕的彈了彈煙灰，問旁邊的賽薇。
賽薇對他莫名其妙的發問顯得有些不耐煩，但是出於忌憚，她強壓下心中的不滿，恭敬的看著慕楚。
「一支雪茄，需要220道加工工序。這每一縷細微的香味，都要經過加工工人耐心的雕琢，只用用時間和精力打磨出來的東西才值得我去珍惜和重視。同樣，若我想毀滅一個人，我更想去好好欣賞我設計捕捉很久的獵物。因為畢竟讓他上套，花費了我好多好多時間。」慕楚如鷹隼一般的眼睛冷冷的看著賽薇。似是在觀察也似是在思考。
「賽薇，在我身上，你也花了不少時間了，對吧？」慕楚熄滅手中的雪茄，狹長的眸子微微合上，「為我也放棄了很多事情，對吧？」
雖說他語氣很平靜，但是賽薇還是在他看似毫無波瀾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許危險的意味。
「慕總，您對我有大恩大德，就算為您赴湯蹈火、放棄一切，我也在所不惜。」賽薇低下頭，因為恐懼，她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
面對賽薇的表忠，慕楚顯得有些無動於衷，狹長的眸子依然輕輕閉著，彷彿沒有聽到一般。賽薇緊抿著唇，光潔的額頭中有絲絲冷汗冒出，氣氛一瞬間跌到冰點。
突然，法庭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一陣巨大的肉體撞擊木門的聲音徹底擊碎了法庭中暗波洶湧的詭異氣氛。
洛繁星氣勢洶洶的衝進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邊的慕楚和賽薇。她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上前就給了在門口坐著的賽薇一記響亮的耳光。走在他身後的花雨眠一驚，立馬衝到洛繁星面前將她扯開。
「你這個十惡不赦的賤人，****！我和懷北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非要這麼對我們！現在好了，懷北落魄了，你開心了是嗎？還好意思來這裡嘲笑慕凡？你這個賤人，良心喪盡，你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洛繁星的指控和咒罵回蕩在偌大的法庭中，就連餘音都帶著極度憤怒的情緒。眾人的目光把洛繁星和賽薇二人包圍。那些本就打算來這湊熱鬧的小報記者甚至掏出手機打算記錄下這可遇不可求的家族內鬥的火熱話題的後續發展。
閃光燈乍起，賽薇下意識的捂住火辣辣的臉龐，她極力壓制下心中想要還手的慾望，抓起包，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他身旁的慕楚卻一把將她拉住。
慕凡深深的看了洛繁星一眼，那一瞬間他俊朗的眉眼中又重新燃起如往日火熱而又溫和的眼神，但他眼中的光華很快就又熄滅了，他轉過身，木然的坐在被告席，等待著法官的審判。他心裡明白，這一面可能是訣別……
他不想讓他這輩子最最心愛的看到他如此蒼涼的末路，如果可以，他寧願繁星忘記他這個恥辱的朋友，簡單而快樂的活下去……從一開始他就明白，繁星這個特別容易滿足的姑娘，有愛人陪伴在她每一天都會過得無憂無慮。
嗯……還好有陸懷北，那他就放心了。
他和她就是這樣，既然他以朋友的方式陪伴，就自然不能和她以愛人的方式道別。他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忘記他，然後好好活著。
洛繁星看到慕凡這個樣子，心都快碎了。她在後面拚命的呼喚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說，她相信她是清白的，她知道他不可能殺人。可是慕凡卻依舊背對著她，站得筆直，好像沒有聽到一般。
「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相信你。就算大家都不理解你，你在我心裡還是那個酷但是溫柔到爆的大男孩！」
洛繁星聲淚俱下的呼喚，並沒有換來摯友的回頭。直到法官多次敲錘，她才在花雨眠的陪伴下到陪審團就坐。
「等一下！在開庭之前，我有話要說。」慕凡淡淡開口。
「關於我的殺人動機，我想做以下幾點說明。第一，我的犯罪動機並不像錄音中所呈現的那般，是為報仇而殺人。我的動機僅僅就是因為我的叔叔慕家雲把本應由我繼承的遺產改為由他的養子慕楚繼承，為此我與他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衝動之下，把他殺死。第二，我認為殺死洛桑然的兇手另有其人，他就是慕家雲的養子慕楚。」
「我要說的就這些，我也不想做太多沒用的掙扎了。反正，你們這裡所有的人，各自為各自的利益而苦心經營，真正在乎真相的人又有幾個？」
慕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真的累了，也失望了。況且他不想把那段偽造的錄音當作證據公諸於眾，這樣如果洛繁星知道他的「犯罪動機」和她有關，豈不是要愧疚一輩子？他的人生已經被毀了，但是，他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讓繁星的人生無憂無慮。
洛繁星聽得滿眼是淚，它真心不明白慕凡身上究竟承受了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乾脆的認罪，放棄最後一絲生的希望。
「不，不是這樣的！慕凡你為什麼要撒謊！」洛繁星嘶啞著嗓子質問，她從陪審團的座椅上跳起想要衝到慕凡身邊問個明白。可是她卻被看守在被告身邊的特警一把攔住。
「對不起女士，您不能過去。」
慕凡的辯護律師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隨即他一甩文案，拂袖而去，「既然你小子想死，就別tm佔用老子那麼多時間！」
然而一部分記者卻把目光轉移到了同樣坐在陪審團的慕楚身上。可是慕楚的表現卻讓他們大失所望他依舊微合著雙眼閉目養神，手中重新燃起的雪茄散發著奢華的味道。
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慕凡的指控，不過倒是他身邊的賽薇失去了平日咄咄逼人的氣焰，臉色蒼白的縮在慕楚身邊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慕總，您難道沒聽到剛剛慕凡在說什麼嗎？」
賽薇壓低聲音湊到慕楚身邊說道。極力剋制住她語氣中的顫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董陌走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漸漸對好多事物有了懼意。甚至她有時真的相信，有些事情真的會有報應，就像董陌離開，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現在的她，變得敏感而善變，變得懼怕鮮血和仇恨。她似乎在懷念那個純潔的無憂無慮的她。
甚至她現在時常在假設，如果父親沒有把所有財產都留給陸懷北，她還是會像原來那樣做一個被董陌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吧。
「如果人一旦知道太多事情，就會變得膽小而遲鈍。就比如說……現在的你。」
這次，慕楚終於有了反應。他睜開眼睛，狹長的眸子凶光畢露。
賽薇心裡一寒，一股強烈的絕望感迅速攝住她的心房。
跟隨慕楚那麼多年，她實在是太了解慕楚這個眼神究竟代表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