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無題
那盤天羊止住了哀鳴，可眼淚卻不斷地奔涌而出
它默不作聲地回頭舔了舔腹部附近的毛髮
用力地呼吸著……
尹西那即使吊著一顆樹都不會顫抖的手竟是微微抖了起來
他舔了舔嘴唇，發澀的喉嚨里彷彿著火似的
「哼哼.……讓我來幫你一把吧」
鬼魅的聲音傳來
幾乎同時，那盤天羊身體便突然開個洞
黑氣不斷地腐蝕著創口
可那羊卻只是身體猛然一顫
竟是一聲沒發出！
它依舊舔著毛
只是口中慢慢流出了鮮血
把潔白的毛髮全部沾上了刺眼的色彩
那旁邊的清岩牛和紫毒玉晶蠍似乎也被嚇到了
一聲不吭地看著這邊
「這是你親自做的選擇，親自開啟的篇章」
「當然你要親手去承擔它了」
「我的陰氣附著其上會一直給它帶來痛苦」
「痛苦與仇恨催生的魂環質量會更高」
「用你的意志挺過去吧」
「那之後，便是新的天地」
「不論是你的實力，還是你的心」
鬼魅吖砸著嘴，慢條斯理地說著
尹西一下子丟開匕首
接著亮黃色魂環閃耀了一下
手中出現了一朵赤紅色的玫瑰
竟是比那血還要紅得刺眼
他蹲下身去，慢慢撫摸著那盤天羊的額頭
給它順著毛
而那羊也回過頭來看著尹西
明明是千年魂獸，實力品種都不算突出
可這雙蘊含著滿滿情感的眼睛
尹西從沒在魂獸身上見到過
那羊慢慢伸過頭來
伸出了舌頭輕輕地舔舐著尹西的臉頰
非常平靜，非常溫柔，完全沒有生命即將被終結的怨恨與癲狂
它主動張開了嘴，吃下了那一朵皇宮玫瑰
砸吧幾口就吞入腹中
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抬頭看著默不作聲的尹西，靜靜地望著
也許是期待？
尹西勉強咧開嘴笑了一下
又召出來了幾多玫瑰
「沒事，慢慢吃吧……什麼問題也不會有的，什麼痛苦也不會有的……」
鬼魅扭了扭腦袋，被月關輕輕攬住
此時的月關眼眶也有些發紅，輕輕吸了吸鼻子
盤天羊吃完玫瑰之後，倒是顯得開心了許多
搖頭晃腦的它拿犄角蹭了蹭尹西，又回過頭軟綿綿地咩咩叫了幾聲，好似在召喚著什麼？
尹西知道為什麼，這是由於皇宮玫瑰毒性引發的愉悅與幻覺
它可能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之後就將在極度的歡愉中死去.……
果然沒過幾秒，它的頭漸漸低下去了，也不再叫了
在尹西的懷抱中漸漸閉上眼睛，停止了呼吸
一道紫色的魂環緩緩在它頭頂凝聚成形
尹西沉默地看了看，就這麼抱著它
開啟了武魂附體，然後慢慢吸收
尹西的眼睛再次睜開時候
又回到了熟悉的黃金聖衣雕像前
這次，黃金白羊座主動跳了出來
它渾身閃耀著金光，頭高高昂著，似乎發出了無聲的叫喊
可尹西明明聽到了那盤天羊的咩咩聲
從凄婉到柔軟……
「到底為什麼啊……難不成我以後吸收魂環還得去殺個雙胞胎或者處子，摔碎個水瓶什麼的嗎？」
「到底是用什麼來定義的？這樣真的是正義的黃金聖衣們的選擇嗎？」
「為什麼啊……偏偏是只毫無戰鬥力的母羊？」
「這魂獸我在書里看過，是非常溫和，不會主動挑釁的草食性魂獸」
「雖然不論公母都長著角，可平時都是用那角來抵禦敵人，從未對著自己的族群」
「它能有什麼戰鬥力呢？選擇它的理由？」
「你說讓我去問問內心，可我心裡到底能有什麼理由，去選擇它呢？」
尹西很是不解，他靠在了白羊座聖衣的背上，喃喃自語著
這時，突然十一道星光練成一片光幕，那裡綻放的是
金綠色長發的史昂，用那招水晶牆包圍住米諾斯
擋住了他能摧毀村莊的風暴
沒有任何一個人受傷，沒有一個房子之後被損壞
他看到了雅柏菲卡，看到了他嘴角含笑的樣子
尹西沉默著，沉默了很久很久.……
「是……保護嗎？雅柏菲卡，我因為你所愛的村莊被保護了而感到高興」
「所以，我內心裡真正想要的東西.……是守護嗎？」
「不是那洞穿神明的黃金箭，不是那放逐生命的冥界波」
「僅僅是……那微不足道，毫不起眼，只是能保護東西的水晶牆嗎.……？
「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嗎.……雅柏菲卡？」
但是沒有人能給尹西答案，村莊還存在著，但雅柏菲卡已經不在了.……
······
再次睜開眼睛的尹西第一眼看見的是面色憂愁的月關
「哎喲，小西你總算醒了，這第二魂環也吸收太長時間了，足足兩個時辰啊！」
「要不是，咱看你氣息平穩毫無痛苦，都要強行制止你了！」
月關拍拍平坦的胸口，深深呼出口氣，一臉輕鬆
「哼，魂獸的怨念被他的玫瑰中和掉了，這魂技還能強大嘛」
鬼魅倒是很不爽
「少放屁，你剛才凶小西的賬咱還沒和你算呢」
月關橫眉立目發怒著
「可你剛才不也說了嘛……」
鬼魅小聲嘟囔著
「嗯？」
月關一個冷眼瞥過，鬼魅徹底不說話了，聳聳肩就往前走
是時候回去了
「等等老鬼，小西的魂技是什麼還沒說呢，一天天就那麼著急幹什麼！趕著投胎嘛！」
接著月關笑呵呵地詢問著
「給咱看看吧，小西，是個什麼類型的魂技啊」
「嗯……我的第二魂技·水晶牆，可以製造一面牆來防禦對方的攻擊」
尹西有些興緻缺缺地說道
接著他那枚紫色的魂環一閃，在他眼中一面瑰麗的，閃閃發光的水晶牆瞬間形成
他有些失神，自己所能製造的水晶牆和史昂製造的那款相比
不僅範圍很小，硬度也遠遠不及，但這份美麗倒是一脈相承
「.……嗯？在哪呢？你釋放魂技了嗎？」
月關此時卻搖搖頭，來回瞄著
可那面水晶牆離他的鼻子就不過六七寸的距離！
鬼魅雖然沒說話，但也隱隱張望著
倆人，兩個封號斗羅！
竟然看不見這面水晶牆？！！
尹西呆住了，他腦中電光一閃
猛然想起，水晶牆是用極強的念動力形成的一個特殊領域，甚至可以隨意彎曲，改變形狀
而在沒有小宇宙的人看來，這是一個透明無形的東西
除非觸碰到
不然是完全無法察覺到的
作為第一宮的守護者，史昂在外出做任務時候，經常就用這招來守護宮殿
等等！
尹西這時候才感覺到不對勁
那.……沒有小宇宙的自己，是怎麼看到水晶牆的呢？
因為尹西和史昂相處較為短暫，所以並不是經常看到他用出這招
而前者以為這是個大家都能看見的東西，自然也沒有提出過疑問
後者也當然無從發現了
看著眼前伸出手終於摸索到水晶牆的月關
這時尹西才發覺到這個無形之技的恐怖與強大
「噢噢噢噢.……這真是相當相當不錯的魂技啊」
月關臉上寫滿了興奮
一個能外放的防禦類魂技，而且是無形的！
要不是那魂環閃光，就連自己都無法看到它
這樣的魂技戰略價值是極其巨大的
這在團隊戰里，能製造多麼巨大的機會啊！！！
月關還從未見過能隱形的防禦類魂技
鬼魅也摸了摸，感受這個彷彿能隔絕一切的硬度
也暗自點了點頭，真是十分不錯的魂技啊.……
尹西倒是沒多高興
他看著地面上已經冰冷的盤天羊
其他兩隻魂獸已經被放走了，只剩它一個了……
「就把它放在這吧，它的身體會成為別的生物的養料」
「這個森林的體系就是這樣循環的」
可看著尹西沉默的表情，月關還是嘆口氣
隨手一揮便掀開了地面，挖出來一個坑
尹西輕輕抱起這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羊
就想把它放進坑裡
可這時，一個小小的東西「啪唧」一聲滑落在地
尹西轉頭去看
那.……是一隻羊羔
已經成形，但是還是很小的一隻羊羔
閉著眼睛，很安詳地像是睡著一般
尹西只感覺自己的心狠狠抽搐一下
之前因為這隻母羊的毛髮太過蓬鬆
以至於沒發現它竟然即將產子
「唉……」
月關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右手緊緊地抓住了鬼魅的袖子
鬼魅的身形依然挺拔著，毫無影響
尹西將盤天羊放進了坑裡，雙手顫抖地捧起小羊羔
也不嫌棄那血水和粘液骯髒
輕輕撫摸著它
然後慢慢地把它放在了母羊懷中
月關隨手一掀，塵土便又覆蓋上了它們的身體
蓋得嚴嚴實實的
尹西不出聲只往前走
月關和鬼魅沒有動彈，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
「唉……何必呢老鬼，當黑臉也不是這麼個當法啊……」
「給這孩子留下心理陰影可如何是好啊」
月關閉著眼睛，面容糾結而哀傷
「.……無所謂了，恨我也好，怎樣也好，尹西他是有可能登上教皇寶座的人」
「如果是平時，他這副高潔的性子自然極好，他將成為最好的教皇親衛」
「可……冕下已經打算用全力培養這孩子了，那他必然要比任何人都冷血，比任何人都無情，比任何人都殘忍」
「他會帶領人類走向更好.……」
鬼魅慢慢往前走
「可這孩子，最後，那還是個人了嗎？」
月關輕輕邁過埋葬了它們的地方，摘下一朵小花放在上面
「.……武魂殿的領袖從來不稱自己為『人』」
「他們都，自詡為『神』.……」
「我曾經死而復生，在生與死的邊界里遊盪了幾秒鐘」
「所以我看到了，沒有什麼天堂，那裡沒有什麼好人」
「也沒有什麼地獄，那裡也沒有什麼惡人」
「有的，只是一片空洞，一片死寂，一片.……漆黑」
「所以，我活過來之後，對天發誓」
「我再也不要去那裡了，當好人也行，惡人也罷」
「我要成為不死的存在」
「這孩子不應該去那個地方，至少不應該很早就去」
「別等哪天我們死了之後，在那裡竟然發現他在等我們」
「那豈不是我們做長輩的失格了？」
鬼魅輕描淡寫地說完這些話，甩一甩衣袖
大步向前趕去，他得貼身保護尹西.……
月關沉默了一會，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地方
也隨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