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路拾江南女子

  唐家馬隊離開湖邊後，已經三天。三天內，他們沿著湖邊一直向下遊走，又翻過了一座山，現在進入了一個非常安寧的小鎮。


  雨後的小鎮，經過大自然的一番洗禮，顯得格外清新秀麗。如一位脫塵的仙子，亭亭而立。一座座雕刻精致的石橋橫跨在穿鎮而過的河道之上，偶有浣洗衣物的女子，下了一級級的石階，蹲在埠頭之上。狹窄的河道裏，也三三兩兩停著幾艘烏篷船。好一派江南秀色！

  據唐家的人說，現在她們已經進了蘇州地界，是自己的家鄉，不會再有所顧及而選走偏遠的小路了，很快他們便可回到唐家堡。


  “唐家堡有這麽漂亮麽？”汪曉葵看得滿心歡喜，忍不住問。以前很少能有機會來到這種江南水鄉遊玩，而現在她就要在這隻能在水墨山水畫中才能看到的地方生活了。


  “當然，唐家堡可比這要美更多。”回答她的是前頭一個姓毛的年青人，這些天在馬隊她已經和大家混得相當熟絡。那年青人牽著一頭小馬駒走在她的前頭，她與易儒走在隊尾，進了小鎮之後，唐翎便讓大家都牽馬步行，免得破壞了這份難得的寧靜。


  汪曉葵在這點上對唐翎非常讚賞，但是讚賞歸讚賞，她與唐翎自那晚吵架之後依舊處於冷戰之中，三天來，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易儒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把扇子，啪地一聲打開來，邊搖邊行。


  “到了唐家堡，你自會知道了。”


  汪曉葵噘著嘴一臉鄙夷地看他，這是在裝腔作勢，勾引無知小妹妹吧，江南出美女啊，這家夥，果然色性難改。


  正聊著的時候，前方突然有吵架的聲音，馬隊也停止了行走。


  汪曉葵好奇地伸長脖子去看，仿佛看到有個男的在罵罵咧咧，還聽見有女人喊痛的聲音，圍觀的人不少。她趕忙加快了步子，奔到隊伍前方去看。


  唐翎看見她來，易儒跟在她的身後，冷眼掠過她，朝易儒做了個手勢，讓他站到自己身邊來看。


  原來，是一個年紀30來歲的男人在責打自己的妻子，讓她把房契交出來，可是妻子死活不肯，叫他的丈夫不要再賭了。


  家暴，活生生的家暴就在眼前，汪曉葵怎麽可能還閑得住呢。


  眼看那男人一腳又要踢上，汪曉葵突然衝到了兩人之間，將那女的護在身下，她是練過女子防身術的，本該可以去阻止那男的，可是情急之下，也顧不了那麽多，心中隻是念想著這女子不要再遭罪了，卻並沒有想過，幫這女人擋住，那一腳就要踹到自己身上。等到已經作出動作，收不回時，這才後悔起來。


  然而預料中的暴力卻並沒有落到她的身上，她抬頭去看，卻見那男人的一腳被吳樽的一手抬起，身子往後倒仰，很艱難才能維持住身體的平衡，嘴角一直抽搐著喊痛。


  不愧是吳樽，身手了得。


  “你沒事吧？”汪曉葵見男人已被鉗製住，便回頭來問身下的女子。


  那女人搖搖頭，卻是先求吳樽放開她的相公。


  汪曉葵不解，那男人如此待她，她卻為何還要求情？


  “他這樣對你，又好賭成性，你不如和離了算了！”


  那女子莫名眨了眨眼，問道：“離了是什麽意思？”


  汪曉葵微怔了下，這才想起，他們這裏的人都不用離婚證，隻用休書的，於是改口：“就是一封休書休了他！”


  這話一出，立刻在周圍的人群中引起一陣嘩然。唯有唐翎和易儒早已習慣了她的不按常理出牌。


  自古都隻有男休女，這女子卻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女休男？那男的聽得也是一急，又要造次，掙紮著想要脫離吳樽的鉗製去打汪曉葵，卻被吳樽直接掀倒在地。他從地上爬起來，自知自己不是吳樽的對手，也不敢再向前。


  吳樽難得地衝汪曉葵微笑點頭，表示兩人合作愉快。


  汪曉葵有點受寵若驚。


  而那女子聽了汪曉葵的話，先是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汪曉葵所說為何事，她慢慢自地上爬起來，走到她男人身前。


  “別再賭了吧。”說話間，眼淚又湧了出來。


  “怎麽？你還真想休了我？做出有違常倫之事？哈哈，也好，你拿出房契來，我現在就寫休書，不再煩你。我看你以後怎麽成為別人的笑柄！”那男人對她半點憐惜沒有，隻自負地提出自己的條件，他料定女人不敢與他分開，一個被休了的女人將來的日子一定將會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之中。現在，他隻要先順著她拿到房契，平息了這場紛爭，等這些多管閑事之人離開再謀打算。


  “你就把房契給他吧，從此以後與他分道揚鑣。我保你此生衣食無憂。”人群中又多出一個聲音，說話的，正是唐翎。


  所有人都錯愕地看他。人群中有人認出他來。


  “啊，這位爺我識得，他就是唐家堡的唐二少爺！我之前去唐家堡送貨的時候看見過他，唐少爺果然好氣魄。”這一下人群裏可炸開了鍋。


  唐翎沉著地笑了笑，上前一步，再問那女子。


  “可好？”


  女子想了想，再看一看自己男人那看著唐翎眼裏泛著金光，仿佛就看見了金山銀山的樣子，毅然決然地點了點頭。


  “好。我與你回唐家堡，做牛做馬都甘願！”


  於是回轉了身，將房契的收藏位置告訴了男人，那男人又向唐家堡訛了一筆錢財，這才作罷，高興著離開。人群也跟著散去。


  唐翎見女子受了輕傷，便叫人扶她上馬，再為她牽馬前行。


  汪曉葵垮下一幅臉來，思想起第一次與唐翎等人相遇的情境，對唐翎待人的態度十分有意見，悄悄朝易儒投訴：“同樣都是救回來的人，怎麽差距就那麽大！”


  易儒饒有興致地看向她的眼睛。


  “是哦，不知姓名也不問來曆，就請人上馬，還叫人伺候，唐少對這女子的態度也是十分特別呢。這女子雖已婚嫁，但是看上去年齡也不是很大，絕對不過25，與我家唐少也是蠻般配的。”


  易儒自然知道唐翎這樣做是因為心地好，故意如此說，是想看看汪曉葵作何反應，沒想到汪曉葵被他提醒，心裏琢磨著要去問那女子姓名，根本沒把易儒後麵的話放在心上。


  心裏因為好奇那女子的來曆，又因為她年紀與自己相仿，也是馬隊裏除了她之外唯一的女人，汪曉葵不顧自己與唐翎正在冷戰中，留在了隊伍前方。


  “還未請教姑娘芳名？”汪曉葵學著他們酸溜溜的語氣問話，自動忽視唐翎望過來的目光。


  “姑娘叫我小英就好。”那女子在馬上，巧然一笑，汪曉葵這才發現，放下了包袱的小英，消除了一臉的愁雲，也是一個生得俊俏的女子。


  “我叫汪曉葵，你也別叫我姑娘，叫我曉葵就是。以後我們就作個伴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