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等待解開的謎
同樣是月夜，南方便顯得清靈了很多。
重山籠罩上靜謐色澤，平如銀鏡的湖水清泛幽藍。
唐家堡的馬隊自離開清風鎮後，一直穿行於山間小路，沒有再在其他城鎮中的客棧作過停歇，唐翎覺得自己再消受不起另一個“陳鶯鶯”。所以，他與易儒、吳樽商量之後，決定繞開城鎮，隻走山路。
吳樽之前總是隨著唐奕走南闖北，所以對地形比較熟悉，他會找到比較好走又不至於繞道太遠的路走，並在天黑之前，選好地點，命大家就地安營紮寨。
今夜，他們休憩的地方，是在一個湖邊。
唐翎安靜地選了個石塊，坐於湖邊。這番景色，令他不禁又要回想起那個奇特的夢，那個從天而降的女子究竟是不是汪曉葵呢？
發呆的時候，易儒在他身後出聲。
“在想什麽？”
“你什麽時候來的？”唐翎被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到。
“你在發呆，當然不知道我什麽時候來的。”易儒說著，自顧自在他身旁選了個地兒坐下，又扭頭詢問，“不介意吧？”
都已經坐下了，還有什麽好問的呢？先斬後奏，就算要趕也拉不下臉來啦。
唐翎微微搖了搖頭。
易儒笑著遞過手中的瓷酒壺。
唐翎接過喝了一口，出聲問道：“你真的打算帶汪曉葵回唐家堡麽？”
“這句話應該問你吧，她不是你的三世有情人？”
唐翎將酒壺大力地遞回，塞進易儒的手中。
“你明知道那是汪曉葵胡編亂造！她自己也說了，是假的。”
易儒也不在意，反而別有深意地看他。
“可是你真的這樣認為麽？”
“幹嘛老要說她？我們兄弟間難道就沒有別的話題？”唐翎不想再談下去，因為他的心中很亂，於是轉移話題。
“竟然如此，那我回答你，我要帶她回去，娶她做我的四夫人，像汪曉葵這樣的女孩子實在太特別太有趣了。”
明明一開始就知道易儒帶汪曉葵回唐家堡的目的，但是再聽他說起要娶汪曉葵為妾的時候，唐翎的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
“你確定？這汪曉葵來曆不明……”
“我知道。每個人的身份都有可能是編造，那你又知道大少爺是何來曆？到現在，他的身世還隻是一個謎。重要的是，你在不在意這個人，如果是的話，即便他給你帶來的是威脅是傷害，但你仍舊還是會把他留在身邊的吧。”
“哥哥他不一樣！”唐翎有些激動地反駁。
“是，是。大少爺一直都把唐少捧在心窩窩當寶貝，怎麽可能會對唐少不利。我隻是想說，我們每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中，都會扮演著不同角色，你是否能看到一個人的一麵或者多麵，真實的或者虛偽的，都取決於你與那人的關係。汪曉葵是個謎，她等待著我們去揭開她的謎底，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麽？”
易儒的話，說得無不道理，可是唐翎心中仍舊有疙瘩，他稍稍背過身去，麵對著反射著月光的粼粼湖麵，半天不作聲響。
“唐少，其實，你要你一句話，我會把曉葵讓給你，畢竟……你們是三世情侶嘛，她肚子裏現在還有你的孩子，嗬嗬。”
“你又要拿這事笑我！”
唐翎一拂袖，就起身要走，被易儒拉住。
“哪敢，哪敢，您可是我的老板，我的衣食父母，我哪裏敢笑您。可是，我的前半句是認真的。”
“你不是喜歡曉葵，怎的又要讓給我？”
唐翎站著身子，居高臨下地問。
“如果少爺喜歡，當然是讓與少爺羅。”
“我才沒有喜歡。”
“可是您對她的態度很特別。”易儒不依不撓，似乎今晚主動來找唐翎，就是為了要把此事說個清楚明白。
“我是因為……”唐翎欲言又止，如果告訴別人隻是因為一個夢，會不會覺得非常的荒誕？他自己也清楚，可是內心的感覺卻不能作假。
“因為什麽？”
“沒什麽。”唐翎搖搖頭，“如果你執意要帶她回去，我也不管了。反正這一路，你們也沒人聽過我的。”
“嗬嗬。”易儒輕笑，放開了拉住的衣袖，讓唐翎離開。
總之，他今夜來找唐翎的目的已經達到。
丟下易儒，唐翎一個人回到帳篷內，燃起一張油燈。
一個人靜靜麵對著四麵的空洞，腦海中不自覺出現了那夜汪曉葵喝醉之後，在轎子裏的畫麵。
當汪曉葵閉著眼睛，輕輕哼唱起她母親的歌的時候，唐翎就知道，這個女人在自己心中，已經無法再是風淡雲輕。
他又想起，易儒剛剛所說的那句話：
【重要的是，你在不在意這個人，如果是的話，即便他給你帶來的是威脅是傷害，但你仍舊還是會把他留在身邊的吧。】
忽然間，也就釋懷了。
就當做，唐家堡新來了一個朋友吧，他養了幾千口人，不在乎多加這一雙筷子。而至於將來會怎樣，將來再說。
他決定要珍惜的人，就會不惜性命去保護，像哥哥，像母親，像易儒，像吳樽，像唐家堡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一樣。
哥哥，唐翎又想你了呢，如果有你在身邊，你一定可以告訴唐翎要怎麽做。
你現在在哪裏？又在做什麽呢？
正想著的時候，就聽到外麵一陣喧鬧，有人嚷嚷著：
“著火了！著火了！！！”
什麽？唐翎衝出帳篷，就看見帳篷外的西側方，火光衝天，看來，那個帳篷是救不回來了。那是——汪曉葵住的地方！
唐翎奔過去，看到汪曉葵被護在人群之中，這才放寬了心，可是頭上忍不住又開始冒出黑線。
“你這人個蠢女人！放火很好玩嗎！”
汪曉葵原本忍住的眼淚委屈得嘩啦一下就掉了出來。
“大家白天捉了很多魚，沒有吃完，我……我就是想給大家燒烤夜宵嘛。”
“誰叫你在帳篷裏麵烤！”唐翎大聲吼。不得不承認，汪曉葵又讓他再度失控了。
“我是在外麵呀，誰知道突然起風，把火種吹了過去！”汪曉葵用更大的聲音吼回去。
“你是白癡嗎？燒烤的位置當然是選下風口！！！！你有沒有腦子啊！幹嘛不用大家白天挖的地方！”唐翎又將聲音提高八度。
“我就是用的原來的位置呀！誰知道晚上風向變了！！！！！”汪曉葵更加不示弱地反擊回去。
兩個人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於是，火光映紅的天際，空曠的湖麵，就回蕩著兩人的對吼。
原本大家因為失火而緊繃的情緒，則反而放鬆下來，甚至都在一旁忍俊不禁。
……
帳篷付之一炬，火也自然滅掉，可是爭吵卻仍舊在持續中。
“汪曉葵，你活該！算我錯了！”唐翎後悔自己剛剛在帳篷裏想著要接受她闖入自己生活的決定。
汪曉葵卻當然不明白他百轉千回的心思，隻是逞口舌之快：“你才活該，你才知道你錯了！你就是個失敗的man!”
“你！”唐翎很想問，失敗的man是什麽意思，可是怕汪曉葵又會罵他沒有文化。雖然他也算是熟讀四書五經了，可是商人終究是商人，他從小到大，學得更多的是經商之道，怎麽也比不上那些秀才的口才好，加上他從小就貴為少爺，從來沒有人敢和他這樣頂嘴，總之就是，我們的唐少爺終於詞窮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才不與你這小女子一般計較！哼。”
手一甩，衣擺橫著飛揚起來，唐翎扭頭就往自己的帳篷走去。
“哼哼，輸了吧。”汪曉葵得意地雙手抱胸。
“高。”易儒不知何時湊了過來，衝她豎起大拇指。
汪曉葵的臉上好不得瑟：“這還不算，他要是再敢吵下去，我會讓他哭得很有節奏。”
易儒拍拍她的肩膀。
“現在，不哭了，不委屈了吧。”
汪曉葵繼續得意地笑。
“是啊，心情大好！”
“嗯，不錯。那損失的銀兩我會記到你的帳上，還有上次買衣服的錢，在馬隊裏這一路的吃喝，回唐家堡之後，我會慢慢和你算。”易儒說著，還真的就拿出一個小算盤，劈劈啪啪地撥得直響。
“哈？”汪曉葵懵了，覺得那算盤每響一下，就是在自己心髒上敲了一下。
易儒聳聳肩，嘴角掠過一抹壞笑：“我們唐家堡除了唐老太太之外，還沒有不做工吃白飯的人，就算你是我未來娘子也不例外。你進了唐家堡後，我會為你找份你適合的工作，我會在你的薪水裏慢慢扣。”又再拍一下她的肩。“還有一個方法，你去找唐少呀，如果他願意養一個閑人的話，我沒有意見。別忘了，我們都是靠唐少爺養活的人。”
汪曉葵得意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是啊，她怎麽就忘記了，那唐翎，才是唐家堡真正的當家人。
嗷嗚……得罪了唐翎——這下，她又要完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