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開悟
天下烽火四起，一隊隊身著黑衣的士兵正在斬殺敵人的殘兵敗將，一面大大的旗幟上寫著一個秦字，一條黑龍正緩緩從天空中浮現，張開血盆大口，秦謹言睜著三隻眼，焦急的看著那些求救的可憐百姓……
他又做夢了，不過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就在那條黑龍出現的瞬間，地動山搖，地火噴發而出，直刺天際，天空中突然下起雪來，一股冰封的寂滅味道對抗著噴薄而出的地火，一輪耀眼的紅日在天上冉冉升起，三者互相爭鬥，互相融合，最後化作了一片安寧，那些火山熄滅，火山灰在地上堆成了肥沃的土地，那條黑龍化作了一條滾滾大江，灌溉滋潤著大地，紅日光芒照耀著大地，那些冰雪化作了涓涓細流，恣意流淌，士兵們在旗幟下歡呼雀躍，百姓在農田中怡然耕作，而秦謹言自己第三隻眼已經完全睜開，和藹的注視著這個美麗的世界。
睡夢中的他露出了笑容。
茉莉握著秦謹言的手，看著昏迷中他的臉上那淡淡的笑容，「你這個白痴，又做啥美夢了？」
宋光大人走了進來，顯得有些疲憊，這次天啟似乎消耗了他太多的元氣，一種不祥的感覺開始出現在他身上。
「這次他因禍得福，熬過了生死之間的大考驗，三友的焚訣，你的寒冰處血，我的天啟聖光，在他經脈內經歷了一場殊死的戰鬥，最後居然達到了一種神奇的和諧，三種強大的能量讓他的血脈覺醒了，等他醒來，也許他就能夠修行了。」
看著紅衣大人有些蒼老的面容，茉莉站起身來，認真的鞠了個躬，「茉莉代他感謝大人！」
宋光慈祥的看著茉莉，點了點頭，「這也許就是我在宋國教會五百年來的使命，他也許就是我們要等得那個人……」
聽著這有些難懂的話語，茉莉卻什麼也沒說，她其實有很多疑問，關於師父，關於秦謹言，關於修行，但她知道大人該告訴自己的時候自然會告訴自己。
看著這個冰雪聰明的丫頭，宋光笑了笑，「開春大比之後，你帶著他去青山吧，你們的師父就在那裡。」
原來師父在青山，不過我可不僅要做你的師妹啊。
秦謹言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上元節剛過，一輪圓圓的明月高高掛在中天，春日的夜晚，宋國的教會顯得十分幽靜。也許是休息時間太長，美夢太香甜的緣故，秦謹言並未感覺到受傷之後的虛弱，反而覺得神采奕奕，神清氣爽。
穿上衣服，走出雨宮，抬頭望著星空，今晚的星星月亮似乎都特別明亮，海風微拂大地，海浪輕拍岩石的聲音顯得既有節奏又有韻律，好聽極了，廣場上的銀杏樹還沒有發芽，顯得蕭瑟卻又挺拔，秦謹言覺得人間是真的美好，活著是真的美好，有茉莉是真的美好。
想到茉莉，回憶起昏迷前的場景，他有些擔心，於是信步往西北角走去，他想去看看她。
離茉莉小屋還有七八步的距離，他就聽到了茉莉均勻的呼吸聲，心裡放下心來，走到屋前，伸出手，又收回來，他搖搖頭，怕打攪茉莉休息，準備去自己屋，房門卻突然打開了，茉莉身著一身淡黃色的單衣，顯得瘦削卻又挺拔，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秦謹言淺淺的吸了兩口氣，一股少女清晰的處子香味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茉莉揉著眼睛，看了一眼秦謹言，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開悟了？」
「嗯？呃……開悟，我不知道啊。」秦謹言也有些疑惑，他只是覺得自己聽力視力感知有些不一樣，卻沒往那方面想。
「真是個白痴」，看著秦謹言獃頭獃腦的樣子，茉莉微微一笑，轉身進屋，秦謹言跟了進去。
沏上一壺熱茶，隨意披上一件稍厚的外衣，茉莉伸出纖纖小手，食指搭在秦謹言手腕上。
秦謹言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感知增強的緣故，茉莉身上的香味，手指的柔滑，讓他心裡有些異樣。
「恭喜你啊，終於開悟了。」
「我……能修行了？」
「恩」
「謝謝你。」
「恩？」茉莉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秦謹言謝自己什麼。
秦謹言微微一笑，沒有解釋，「那以後我們一起修行吧」。
平淡的情話最是動人，茉莉心裡一甜，很自然的說道，「好啊」。
秦謹言感到很高興，站起身來，踱著方步，看著茉莉的房間，床上一床紫色的被子半攤開著，似乎還殘留著茉莉身上的餘溫，書架上擺著一盆清香的茉莉，在這初春里不畏寒的盛開著，與姑娘爭香鬥豔，書桌上擺著文房四寶，宣紙上是一副還未完成的墨寶，「茉莉開千年，謹言……」字跡很是工整娟秀，算的上一副好字。牆上掛著一副字，正是秦謹言送給茉莉的那副，左上角已經燒掉了，只能揣測的看到是茉莉兩個字，四周都是燒過的痕迹。
「三友大師的焚訣果然厲害，我也只能把這幅字保成這樣。」
秦謹言看著茉莉，感覺到她的情意，有些感動。
於是他提起筆，把茉莉那副字補上，寫了個行萬里。
「你喜歡，以後我常給你寫。」
「我要你只給我一個人寫。」
「好啊」。
因為突然開悟，修行帶來的新鮮感讓秦謹言很是興奮，所以他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修行之上，每天就是打坐沐浴聖光，感知天地元氣，隨著那一絲絲元氣波動，那一道道聖光入體，秦謹言覺得世界真是奇妙，生活真是美好，雖然他多年不能修行，早已心志堅定，從不大悲大喜，但修行帶來的快樂，還是讓他比以前更開朗，言語多了不少，精氣神多了一股子積極向上的陽光味道。
於是經常看到秦謹言在教會廣場和其他道童主動打招呼，看見他滿臉春風的笑容。
「我說三哥，秦謹言這小子不會是神經錯亂了吧？」四皇子疑惑的問道。
「誰知道呢，聽說他重傷醒來之後就這樣了，我看八成是被打的腦子出了問題。」三皇子戲謔道。
「我說老四，開春大比就要開始了，你準備的怎樣，別到時候被本王打的像條狗一樣，那就不好玩了！」
「三哥，到時候，本王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的。」
「哦？本王倒想看看是什麼驚喜。」
在最初的新鮮勁過去之後，生活回歸了平淡，走上了正軌，每天就是打坐修行，說話聊天，寫字喝茶。
正月馬上就要過去，一些耐不住寂寞的花兒已經含苞待放，一些不甘平淡的鳥兒已經棲枝鳴叫，一些嚮往自由的魚兒已經躍出海面。
秦謹言練完字，茉莉看著宣紙上那些蠅頭小楷，一個個小小巧巧、方方正正，卻又嚴謹有序。
「真是漂亮啊，」茉莉由衷的讚歎道，「你知道嗎，顏大師都誇你的字寫的漂亮，一直向我打聽你呢……」
「就是隨便寫寫，談不上寫的好與壞。」秦謹言有點不好意思。
「你這是低調的炫耀？要不要這麼得瑟？」茉莉白了秦謹言一眼，「最近修行的怎樣？」
「沒有什麼大的進展，還不能御物呢，遇到敵人，我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聽著這話，茉莉沉默了很長時間，「你修行才十幾天，就想御物，我不得不說你這個想法很好很大膽。」說完，茉莉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盾遞給秦謹言，「這個以後保命用，方法很簡單，你拚命把元氣往裡輸就行。」
秦謹言看著這個小盾，很精緻，很秀氣，收入了懷中。他並不知道，這個小盾是青天道五件聖器之一，具有極其強大的防禦能力，那天晚上，這個小盾可以說是救了茉莉一命。
「你知道，我從開悟到御物用了多少時間嗎？十年，整整十年時間。我們修行，基礎最重要，只有基礎打得紮實牢固，將來才可能走的更高更遠。」
聽著茉莉這樣的天才，到御物境都花了整整十年時間，秦謹言在心裡把自己鄙視了一下，自己還真是個大膽的白痴啊。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千年以降，也確實有極少驚采絕艷的天才，花了兩三年時間就能御物，但要說十幾天就能御物，人類歷史上只有一人。」
整個人類歷史上只有一人，秦謹言愈發覺得自己是異想天開，也愈發感覺自己的無知和無畏。於是他自嘲一笑，準備說點什麼來緩解自己心裡的尷尬。
正準備開口，茉莉兩眼放光，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秦謹言，「那霸絕天地的那個人，他也姓秦……」
「呃」，秦謹言不知道說點什麼。
隨即茉莉搖了搖頭，想到秦謹言十五歲才莫名其妙開悟，以前是個不能修行的廢材，自己居然有那樣的想法。
送走茉莉，秦謹言躺在床上，看著書桌上那盞安靜的油燈，想著剛才茉莉的話語。他那麼急切的想修行，其實是有原因的。
茉莉是青天道聖言神座的未來繼承人，舉世公認的修行天才，十五歲的凝星境強者，自己只是個剛開悟的小道童。雖然自己和茉莉都不會介意這些，但天下人的輿論卻會給他們帶來很多困擾，他不想有這些困擾，更不想茉莉被人非議。最關鍵的是，經歷上次生死之間的大考驗，他知道世事難料，每多艱險，他想儘快成長，成長到能夠幫助茉莉，甚至保護茉莉。
想著這些，一向平靜安寧的內心，有些小小的煩躁，於是他揮了揮手，想趕走那不寧的心緒。
他並沒有注意到，桌上的油燈輕微的晃了晃，屋子裡變得忽明忽暗，他看了看油燈，走到窗戶前，「原來是窗戶沒關緊」，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粗心了，搖了搖頭，關緊窗戶，吹滅油燈，不再去想那些事情，放空思想，躺在床上輕輕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