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人心和世道
「少爺，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擾到您和您的朋友，而且，我也沒…沒錢…」諾亞張張嘴，為難道。
雖然身上確實有兩枚金幣五枚銀幣的巨款，可並不屬於他，這是凱西斯讓他買種子和衣服的。
他自己，可是窮得叮噹響，什麼都沒有。
「哎呦，小子現在知道和我在這兒裝可憐了，剛才頂撞我的時候不是還挺…」巴特萊噗嗤一笑，不屑道。
可他的話還未說完，便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臉色忽地一僵，眼中有驚慌神色一閃而過。
「算了，看你也不像能拿出什麼像樣的東西，少爺我又趕時間，這次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你了。」他再次一擺手，正色道。
而後，再不看諾亞，直接上了馬車，催促幾名手下一道離開。
不過數十呼吸，他們便離開了此地。
「嗯，巴特萊少爺這就走了？」街道兩側，圍觀人群中有人疑惑道。
「對啊，這可真是奇怪了，巴特萊少爺可是鎮長的兒子。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敢惹他的人，更別說這人還只是個窮小子了！」旁邊，有人點頭，介面道。
「你們沒聽巴特萊少爺說么，他在趕時間，所以才放過了這小子.……」
「那也應該稍微懲罰一下以示警告吧！」
「對，這不公平，為什麼之前我不小心多看了巴特萊少爺身邊的女孩兒幾眼，他就大發雷霆，還把我抓起來教訓了一頓，這小子卻一點事都沒有？！」
……
諾亞一愣，這些剛才還想啞巴一樣一聲不吭的人現在倒是活躍起來了，說話聲音不小。而且，絲毫沒有避著他的意圖，似乎是有意讓他聽到一樣。
他心下五味雜陳，感覺一陣無力，鼻頭有些發酸。
這些人，剛才未曾離開，很明顯是想要看熱鬧的。而現在熱鬧沒看成，就開始對自己落井下石了。
更讓他不可思議的是，那說著自己被教訓而他卻逃過一劫的中年漢子緊握著拳頭，看向他的眼神很是不善，帶著仇視光芒，似乎他才是罪魁禍首一般。
「我剛才還希望他們有人出來說句公道話，看這樣子，也真是痴心妄想.……」諾亞搖搖頭，低聲道。
他實在是沒想到，這些表面或老實巴交或和善的人，背地裡竟藏著這樣的嘴臉。
他感覺胸口有一團火在燃燒，感覺有一股鬱結之氣一下子竄到了喉嚨口，讓他很想這麼張口大聲發泄出來。
只是，即使委屈，即使憤怒，又能如何呢？難不成指著這些顛倒黑白的冷漠民眾大罵一陣出氣，還是捋起袖子衝上去大打一場。
恐怕，真幹了的話，這些人只怕會更加興奮。因為這樣，他們就更有揍自己一頓的借口了。
「諾亞，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人心。你救了人，不要指望別人感激你或者報答你；你得罪了人，別人會爭著在你身上踩一腳。這，就是世道。」身後傳來說話聲，語氣緩慢而滄桑。
諾亞渾身一震，點了點頭，而後緩緩轉身，帶著驚訝表情。
比起那些圍觀人群的表現，從布魯斯嘴裡吐出的這番話更讓他意想不到。
「你也不要這麼看我，我有這樣的感悟，也不過是因為痴活了這麼久，經歷太多，見怪不怪罷了。」布魯斯搖搖頭，咧嘴笑道。
「但是我相信，布魯斯爺爺您和他們不是一類人！」諾亞看著他，認真道。
布魯斯又是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一老一小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了。
眼看沒什麼熱鬧可看，街道兩側那些人也慢慢地散了，擺攤的依舊在吆喝，買東西的依舊在閑逛，遊手好閒的依舊站在路邊張望，思考著如何能白撈一筆。
「我說諾亞，你不是要去買種子么？太陽都老高了，你還在我這裡愣著幹什麼？」片刻后，布魯斯指指天上已快到正中央的烈日，笑著說道。
「哎呀，真是的，我怎麼忘了？凌風大哥和凱西斯大哥交代我的事情，可還一件沒辦呢！」布魯斯一提醒，諾亞才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有正事要辦，他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自責道。
「你還有兩個哥哥？他們怎麼這般不負責任，為什麼要讓你自己一個人出來？」布魯斯臉上現出不愉神色道。
「布魯斯爺爺，你誤會了，其實說來凌風大哥和凱西斯大哥和我並無血緣關係。因為我成了孤兒無家可歸，他們便收留了我，對我百般照顧。而家裡現在又只有我一個人沒事幹，所以便被派出來了。」諾亞趕緊出聲澄清道。
對於凌風和凱西斯，還有歐文，他都是萬分感激的，不肯他們被人誤會。
「布魯斯爺爺，我走了啊，以後有時間再來看您。」
「嗯，快去吧，聽你這麼說，你那兩個兄長都很不錯，可別辜負了人家的期望。」布魯斯擺擺手道。
想了想，他又接著道：「對了，如果以後有什麼困難了，可以隨時來找你布魯斯爺爺。只要爺爺能辦到的，就絕對不會推辭。」
諾亞點頭，卻也沒太放在心上，牽著滴滴便離開了。
只不過，走了一會兒后，他便感覺到街上氣氛的不同。
此刻他有些拘謹，因為不論走到哪裡，都能感覺到好幾雙或好奇或不屑或帶著其他莫名情緒的視線落在身上。
在那其中，甚至還有些帶著懾人氣勢，讓他不由地生起雞皮疙瘩，有種被兇猛野獸暗中盯上的感覺。
一處酒樓中。
「這小子雖然穿著破爛，表現拘謹，卻有些特別，你去查一查！」二樓靠窗位置的一個年輕人人拿起酒杯，看了看樓下剛剛經過的諾亞，對著身旁另一人吩咐道。
相隔不遠一處武器鋪門口。
「十弟，你覺得如何？」一個留著幹練短髮，雙手套著黑色金屬拳套的國字臉中年人輕語道。
在他身旁，另一個赤裸上身，雙手拿著大鎚的壯碩青年回道：「四哥，剛才那勞什子少爺之所以沒有找那小子麻煩，絕不像嘴上說的那麼漂亮，而是那小子身後的乞丐老頭搞的鬼！」
中年人點點頭，而後讚揚道：「老十不錯，有進步，看到了細微之處。那老頭方才瞪了巴特萊一眼，手下又有輕微動作，應該是讓他不許再追究。這倒是有趣了，你且派個機靈點的手下跟在那小子後面，探探他的底。」
「好！」被稱作老十的青年應道，而後一閃身，就混入了人群中，幾下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