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救人的結果
突如其來的狀況在街道上立刻引起了騷動，處身馬車前方的行人紛紛迅速避讓，唯恐波及自己。
只是，雖然他們及時讓到了道路兩側，卻仍舊被揚起的塵土弄得灰頭土臉。
這些人雖然當即在臉上顯露出不悅，卻並沒有人站出來指責。他們只是默不作聲站在兩旁，冷眼旁觀。
原本整潔的街道立即變得髒亂起來，喧囂的叫賣和嬉笑聲也忽地消失不見。
整個街道上，竟是只剩下凌亂迅捷的馬蹄聲，和大漢揮鞭子的清脆聲響。
「小心！」某個角落卻忽然傳出一聲稚嫩疾呼，在這樣的氛圍下顯得很是突兀。
街道兩旁，行人目光紛紛被吸引，似乎有默契一般，紛紛對那源頭行注目禮。
諾亞一下子有些尷尬了，被這麼多人關注，這還是第一次。
「媽……媽媽！」街道正中央，此時傳來一聲哭喊，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孩子正站在原地，揉著眼淚滿臉的不知所措。
在他身後五六米處，那幾名疾馳的大漢來勢洶洶！
諾亞剛才不自禁出聲，正是心下焦急這小孩子。
雖然他距離那小孩子也僅有幾米距離，卻是顯然來不及援手了。
為首大漢的馬蹄高高揚起，就要在下一秒重重踩下！
路邊眾人捂住雙眼不忍看到血濺當場的慘狀，更有一位年輕婦人捂嘴無聲痛哭。
只有諾亞，還睜大著雙眼直直看著，似乎有些呆了。
「不……不要！」就在馬蹄踩下的剎那，他竟再次大喊出聲。
此刻在他腦海深處，馬蹄聲、喝罵聲、哭鬧聲、喊殺聲不斷出現，交織一處，有些混亂。
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數百舉著大刀的鐵騎，他們露出殘忍的嗜血笑容，在王國動蕩時大發國難財，肆意燒殺搶掠。
為首大漢的馬蹄堪堪要踩在那小孩子身上時，那大漢卻是眉頭一皺，身體緊貼馬背，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忽地落下，電光火石間纏在了那小孩腰上。
而後，他臉上露齣戲謔神色，馬鞭輕輕一帶，那小孩便好似失去重量一樣被輕飄飄地拋飛起來。
看他飛起的方向，正是諾亞站立的位置。
「啪！」而這時，那馬蹄才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諾亞一愣，下意識地便伸出雙手去接那半空中的孩子。
若是這麼讓他落在堅硬的青石板上，難免不會磕出什麼毛病來。
他心裡這麼想著。
只是，他卻是絲毫未曾考慮到，自己也並不比這小孩子大幾歲，瘦弱的小身板若是經受了這等衝擊，也難免會受傷。
在他身後，布魯斯微微點頭，眼底流露讚賞。
「啊~~」將要落在地上時，那小孩子才反應過來，不由地驚呼出聲。
而後，他忽然感覺下落的身體一頓。
他不自禁打了個哆嗦，驚慌失措的心也跟著一顫。
意料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出現，他小心地緩緩張開眼睛，便看到了一張笑臉。
一張同樣稚氣未脫的臉。
諾亞只感覺兩手一沉，自己的肩膀也被拉得生疼。
不過，雖然很疼，可還是要盡量保持微笑，要不小孩子會被嚇著的。
他咬著牙，又在心下這般默道。
這小子費力地直著腰，兩腿因為過度用力而有些痙攣。
將那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他長吁了一口氣問道：「沒事吧？」
「嗯……」那小孩點點頭，怯懦地低低應了一聲，隨即眼睛一亮，也顧不得再和諾亞說話，向著人群某處小跑了過去。
諾亞搖頭輕笑，心道這孩子定是看到了自己父母。
他甩甩酸麻的手臂，這才有時間打量起周圍來。
然後，他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跌入了谷底。
原本騎著大馬飛奔而過的那些大漢竟然再度折返了回來，徐徐而行。
看方向，就是自己這裡。
在那些大漢身後，那輛華貴馬車也跟了過來。
「看來，小夥子你可能要有麻煩了.……」布魯斯輕聲說道，依舊隨意地躺在他身後的地上。
「嗯……」諾亞點點頭，心下有些慌亂，自己這救人救出岔子來了。
他四下打量，希翼有圍觀之人能夠施以援手，卻是驚愕地看到了或冷漠或戲謔或幸災樂禍的神色。
那些圍觀人群，只是在不遠處指或指點點或竊竊私語，全然沒有上來的意思。
而讓他更意想不到的是，那被自己救下的孩子，他的家人也沒有露面。
似乎，自己剛剛救下這孩子，只是一場虛幻。
或者，這似乎是自己應該做的事一樣。
「看來，我可能白白做了好人了。」諾亞低語，嘴裡有說不出的苦澀。
「你現在感到後悔了嗎，後悔救了那孩子？」布魯斯坐直了身子，沉聲道。
諾亞微微搖了搖頭，算是作了回答。
他未曾搭腔，因為那幾名大漢已經到了他身前，正居高臨下地冷冷盯著他。
幾個呼吸后，他們向兩邊分開，在青石路中央騰出了足夠的空間。
華貴馬車緩緩而行，自中央穿過，來到諾亞面前。
那用金色絲線綉著複雜圖案的絲綢帘子被粗暴地一下子拉開，一個青年帶著滿臉不快出現在諾亞視線中。
這青年一頭黑髮束在身後，長得還算俊朗，卻卻因為生得一雙丹鳳眼和一對薄唇，顯得有些刻薄。
「呵，我以為誰這麼厲害呢，還站出來鬧事，卻沒想到竟是這麼個毛頭小子！」青年似乎也未曾料到竟會看見這麼一個少年，有些呆愣，而後一撇嘴冷哼道。
「小子，我的手下都已經說了，你也敢來衝撞我的馬車？你小子出門前，家裡大人沒有告誡過你么？」巴特萊下了馬車，來到諾亞面前，趾高氣昂道。
諾亞低著頭不敢看他，小聲囁嚅道：「少…少爺，對不起，我想救那…那個孩子，所以…」
巴特萊卻是一擺手粗暴地打斷了他：「哪有什麼孩子，此處不就只有你一個人么？」
「少爺，剛才確實有個孩子擋在…」那領頭大漢當即走上前來，附在他耳邊輕聲道。
「別和我說些沒用的，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說小子，我這車上可還有遠方來的貴客。你如今驚擾了貴客，又耽誤了我的時間，可想好怎麼賠償了么？」巴特萊斜覷了諾亞一眼，而後沉聲道。
雖說他已看出眼前這小子一副窮酸樣，定是沒什麼錢，也拿不出什麼讓自己滿意的東西來。
但打攪了自己的興緻，就想這麼不了了之，以後自己的臉面往哪兒擱，在鎮上的威嚴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