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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兩廂無心生嫌隙

  “傻瓜!誰讓你強出頭的,受傷了不是?”離塵疼惜地看著阿武猶帶傷痕的小臉。


  阿武倔強的把脖子一擰,避開了離塵的手,說道:“這點傷算什麽,我不怕!”


  離塵被她躲開,卻不死心,又伸手在她頭上狠狠揉了揉,笑道:“你這小丫頭,還是這麽倔!”又轉頭對蒼術道:“大師兄,可有什麽藥,讓她臉上的傷好得快些?”


  蒼術應道:“嗯,我來看看傷勢。”


  阿武在離塵的示意下,怯怯地走到蒼術麵前。她抬頭看到蒼術的第一眼,便呆在了原地。離塵賊笑,正打算挖苦她小小年紀就這麽花癡的時候,卻聽阿武驚喜地叫道:“恩人哥哥!”


  這一聲,把離塵到嘴邊的話活生生堵了回去,恩人哥哥?!小丫頭片子,見了美男子,說話都變甜了!


  蒼術深感疑惑。把這個名叫阿武的小姑娘一並救回時,她還在昏迷狀態,壓根也沒有見著自己,怎麽現在口口聲聲叫著恩人哥哥?不解地看了看慕容煜,發現他也正疑惑地瞧著自己。


  阿武頗為激動地說道:“恩人哥哥,你不認識我了嗎?”


  這次,連離塵也困惑了。看樣子,阿武並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才稱蒼術為恩人,好像在這之前就已經相識一般。


  看著阿武激動地眼淚汪汪的樣子,蒼術扶著額頭,回想了許久,卻終不能憶起絲毫與她相關的痕跡。阿武滿是期待的小臉,略顯失望,仍耐心地提醒道:“六年前,在隱溪村,恩人哥哥曾出手救下一對母女。”


  蒼術回憶了片刻,恍然想起,問道:“你便是當時那小女孩?”阿武見蒼術憶起,喜悅萬分,忙點頭稱是。一旁的離塵和慕容煜卻摸不清狀況,蒼術見兩人迷惑,便將當年在隱溪村救下阿武母女的經過,簡單提了幾句。


  他講完了往事,又問道:“你母親身體可好?雖從惡人手中將你母女救下,但當時你母親身染時疫,性命堪憂。”待他問完,阿武已經眼圈泛紅。離塵知她心中必有苦楚,忙拉著她的手,輕聲安慰著。


  她努力地張大眼睛,強忍住眼淚,說道:“我娘她,已經死了。”


  三人聞言,皆心中惻然。蒼術疑惑道:“我當時特地留了藥,若按時煎服,必使你母親痊愈,怎麽會……”


  想起母親的死,阿武尚顯稚嫩的臉上,充滿了怨恨。在離塵關切的詢問下,她道出了埋藏在心中的故事。


  阿武的母親,曾經是香蕖院一名風光無限的花魁娘子。她有著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盈素。盈素雖深陷勾欄,卻仍對真愛懷著不切實際的憧憬和渴望。終於,她愛上一個自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那男人,便是阿武的父親。


  阿武的父親不過是個普通富商家的公子,能夠與盈素相識,也不過是一場偶然。因為以他的財力,斷斷無法成為盈素的入幕之賓。他雖不及旁人闊綽,卻因吟得一首好詩,得美人芳心暗許。


  為了能與心愛的人長相廝守,盈素準備將多年積蓄傾囊相送,隻為讓他為自己贖身。然而這一切,卻不知為何被豔娘知曉了。她不僅拿走了盈素的積蓄,還下令再也不許她與阿武的父親相見。盈素相思成疾,終日鬱鬱寡歡。


  不久之後,盈素發現自己竟已經珠胎暗結,有了那公子的骨肉。腹中的孩子,讓她下定了逃跑的決心。因為如果繼續留在香蕖院,那麽孩子定然保不住。於是,趁著去廟裏上香的機會,她在貼身侍婢的幫助下,逃離了香蕖院。


  然而,當她費盡千辛萬苦,經過多方打聽找到他家時,卻赫然看到身穿大紅喜服的他。彼時他的臉上,掛著滿足而幸福的笑,手上錦緞紅花的另一頭,是蓋著大紅蓋頭的嬌羞新娘。


  見到眼前的一幕,盈素仿佛置身於數九寒天的冰天雪地之中。那鋪天蓋地的喜慶顏色,對她而言是最大的諷刺。她沒有上前質問他的無情,善良如她,不願去破壞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盈素輾轉來到黎州境內的隱溪村,憑著私藏下為數不多的銀兩過起了隱姓埋名的生活。一個女人,尤其是沒有丈夫卻懷有身孕的女人,其生活的艱辛程度可想而知。


  就是那樣,她默默背負著流言蜚語和生活的辛酸,生下了他的女兒。


  她為女兒取名阿舞。他最愛她的舞,常讚她“ 翩如蘭苕翠,宛如遊龍舉”。他對她無情,然而她卻記得他說的每句話,吟得每句詩。女人,往往是這樣愚蠢的動物。


  沒入娼籍之前,盈素也曾是深居閨閣的官家小姐,習得一手絕好的刺繡手藝。在小小的隱溪村攬些刺繡活兒,維持母女二人的生計。日子雖清貧,倒也活得舒心自在。


  阿舞成為盈素生活的精神寄托,母女二人相依為命。閑暇時,盈素總愛將小小的阿舞攔在懷裏,講她的愛情。


  直到阿舞六歲那年,一場無情的瘟疫席卷了黎州城,盈素不幸染上了疫病。年幼的阿舞恐慌無助。她偶然聽大人們說,岐黃山的岐黃仙居住著神仙,能治百病。小小的她甚至想獨自跑上岐黃山,請仙人來救救她的娘親。


  然而,禍不單行。香蕖院的人,竟然在時隔六年之後,找上了盈素。彼時,盈素的絕代風華,已經被無情地歲月和生活的艱辛磨滅殆盡,再不可能成為當年的花魁娘子。但香蕖院的人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他們說她偷走了香蕖院的東西,逼她交出來,還要將她和阿舞一起帶回香蕖院。


  就在盈素懷抱著阿舞,拚死抵抗的時候,奉師命下山的蒼術恰好路過,出手將她母女二人救下。阿舞初見蒼術,以為是天上的神仙看不慣她們被壞人欺負,所以下凡來拯救她們。當蒼術打跑了香蕖院的狗腿子,又報上岐黃仙居的名號時,她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蒼術走得匆忙,隻留下了幾包草藥,叮囑盈素要按時煎服。年幼的阿舞,絲毫不向盈素掩飾自己的仰慕之情。當盈素告訴阿舞,那位少年不是神仙而是凡人的時候,阿舞興奮地又笑又跳,若是凡人,就還有再見的機會是不是?


  盈素本想迅速離開隱溪村,到別的地方生活。她知道,既然已經被香蕖院的人發現,那麽隱溪村就不再安全。奈何她身體不由自己做主,也隻能抱著僥幸心理,打算養好了病再帶著阿舞離開。


  沒有想到,香蕖院的動作會那樣快。幾天後的夜裏,盈素就被香蕖院的人抓回了華都,當然,他們也沒有放過年幼的阿舞。


  那段日子,是阿舞童年的噩夢。對於豔娘逼問的東西,盈素咬定了毫不知情,為此,她受盡了各種折磨。而阿舞,卻被迫要做旁觀者。盈素本就身體孱弱,根本受不了那般慘絕人寰的嚴刑逼供。她如同一朵雨打的桃花,迅速地枯萎凋零下去。終於,她不堪折磨,丟下了年幼的阿舞,含恨而去。


  從那天起,阿武為自己改了名字。她不願做隻會柔弱舞蹈,任人欺淩的女子。她要像救她的大哥哥一般,靠高強的武藝保護自己。


  講到這裏,阿武已經無法控製,大顆的淚珠線一般滾落下來。對於阿武的遭遇,離塵很是感同身受。同樣無情地父親,同樣飲恨而終的母親。


  她紅著眼將阿武攬在懷裏:“阿武,阿武,別哭。從今以後,姐姐做你的親人。你還有蒼術哥哥,還有慕容哥哥。他們武功都是極好的,你跟他們學武,今後再沒人敢欺負你。”


  阿武伏在離塵懷中,“哇”地大哭起來。此時的她,卸下了心中的防衛和戒備,才真正像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阿武哭夠了,才紅著臉從離塵懷裏鑽了出來。離塵經這麽一出,衝淡了心中的陰霾,心情變得格外好。本來,她興致勃勃地要慕容煜帶她和阿武逛逛皇宮,誰知卻被蒼術斷言阻止。阿武那小丫頭,又對蒼術的話極為順從,離塵也隻得悻悻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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