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處心積慮徒枉然(一)
樓下觀眾一片嘩然,離塵也暗自佩服這女子的勇氣,居然能在這麽多人麵前毫無保留地表白自己的心意。
“我並未與你有約,亦未叫你等我,”姬元清竟轉身不再瞧她,隻背對著她雲淡風輕地說道:“你日思夜想魂牽夢繞與我有何關係?”
觀眾再嘩然,這次連離塵也不淡定了,心說你這薄情寡義的有點過吧?人家嬌滴滴水靈靈一良家……花魁,當著這麽多人也太不給人家麵子了。
沒想到那魅音聞言二話不說,翻過欄杆,竟閉了眼直直跳下來!這回圍觀的群眾沒來得及嘩然,趕緊著擁在下麵,生怕摔著這絕色美人。
姬元清無奈地搖搖頭,飛身一躍而起,於半空之中將魅音穩穩接住,隨後輕飄飄地著地,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引得周圍人一陣喝彩,全然忘記片刻前這英雄的薄情相。
魅音雙手緊緊摟著姬元清的脖頸,一臉柔情地依偎在他懷中,嬌聲道:“我就知道清郎不會不管我。”
“你不用輕功,這樣掉下來不死也殘。”
魅音並沒有介意姬元清冷冰冰的語氣,反而更顯柔弱地貼著他的胸膛道:“用了輕功,怎知你心中還在乎我。”
姬元清沒言語,將魅音放在地上,掙開她柔若無骨的嬌軀,隨意撣了撣微皺的衣衫,笑道:“那麽下次,我必袖手旁觀。”
離塵實在看不下去了,拉過姬元清皺著眉頭低聲道:“小清兒,你也太過分了。自己惹得風流債就該承擔才是,這麽對待一個弱女子,你的良心都被狗吃啦!”
誰知,姬元清薄唇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弱女子?想來她若是弱女子,那世上恐怕沒有幾個女子稱得上‘強女子’了。”
魅音見離塵與姬元清親密低語,一張俏臉登時生出幾分戾色,哀怨問道:“你數日不來見我,可是因為她?”說著伸出纖纖玉手指著離塵,頗有興師問罪的味道在裏邊。
離塵眼見自己被誤會成第三者,慌忙擺著手要解釋,誰料姬元清卻搶先護在離塵身前冷然對魅音道:“與你無關。”氣得離塵狠狠瞪了姬元清一眼,心道你這個孽徒,成心拿師父當墊背啊。
魅音見姬元清維護身後女子,心中妒意更盛,沒有接姬元清的話茬,反而把矛頭對準了離塵。
她拖著曳地裙擺,優雅地走到離塵麵前,端詳了一陣,輕蔑的對離塵道:“你以為戴上麵紗,靠著那微不足道的神秘感就能留住清郎?我勸你最好離他遠點,否則,我會讓你一輩子都隻能蒙著臉。”
離塵看著眼前那張因惱怒和嫉妒而變得淩厲的臉,不由吞了下口水,心道,這女子果然善變,前一刻還柔情蜜意風情萬種,下一刻就變得如羅刹女一般。
姬元清橫身擋在二人之間,深邃的眼眸中滿是威脅:“你若敢動她的主意,我保證你會死的很慘。這點你應該明白。”說完頭也不回地拉著離塵走了,留下魅音在原地一臉怨毒地望著離塵的背影。
“喂,世子殿下,拜托你以後不要隨便拿人出來做擋箭牌!”離塵宣泄著自己的不滿,真不知自己怎麽會這麽倒黴,到處替別人擋風流債。
姬元清頗不以為然,大言不慚地說身為師父替徒弟解決這些小事情,是再自然不過的了。離塵一怒之下嚷嚷著要將姬元清這個不孝徒弟逐出師門,姬元清卻笑嗬嗬地把離塵拉到了京城最大的裁縫店——彩雲天。
離塵隻聽王府內的小丫鬟們提起過,說柔嘉郡主的某顏色某款式的某某長裙是出自彩雲天,王妃送給致遠侯夫人的某某綢緞亦是出自彩雲天,想來這彩雲天必是這些貴族婦人的鍾愛推崇之地。
照姬元清的意思是,身為他的師父,離塵穿得如此樸素實在是讓他沒什麽顏麵,於是帶她來彩雲天隨便挑選衣服,一來提高一下她的檔次,二來算是賠罪。離塵雖然不滿他嫌棄自己沒品位,但想想自己也不算虧,於是興致勃勃地開始走馬觀花地挑選起來。
店內早有不少妝容精致,打扮得體的妙齡女子在挑選衣飾布料,想必都是京城名門大戶的千金,瞥見跟在離塵身後的姬元清,紛紛嬌羞地紅了臉。
這彩雲天果然名不虛傳,不僅店麵裝飾的極為高檔,品種也相當全,既有顏色鮮豔的雲羅蜀錦,又有成色淡雅的縑素輕紗。店內的夥計頗會察顏觀色,一看離塵身後跟著的姬元清,便知他是個千金買一笑的主兒,於是熱情地為離塵介紹著。
“這是從西域引進的‘火雲羅’,因鮮紅似火,豔若晚霞而得名。”
“那匹是江南的‘碧濤錦’,觸之生涼,夏天穿在身上清新涼爽,薄汗不生。”
“姑娘手上拿的是‘青羽紗’,色彩淡雅,其輕若無物,以此紗做的衣服穿在身上飄然若仙。”
離塵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可是大概是在岐黃仙居待的時間長了,穿慣了白衣,如今對這些豔麗衣裳卻頗有些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了。
“你家可有素淨些的顏色?”離塵開口問道,“比如……白色?”
“姑娘您說笑了,但凡這天底下的絲織布帛,還沒有什麽顏色是咱們彩雲天沒有的,更何況這最常見的白色。前些天咱們掌櫃的才得了一件寶貝,恰是素淨的白色,您等著,我這就取來給您瞧瞧。”說著麻利地奔內堂去了。
離塵見他進去,自己仍繼續興致盎然地翻看那些五顏六色的衣裳,時不時放在身上比一比,快樂的像個孩子。姬元清則在後麵微微笑著,看她身影蹁躚的穿梭在店裏。
忽見離塵似乎與兩個女子起了爭執,他收斂笑容,趕忙走了過去。
“你踩了我家小姐的腳,還不肯道歉,簡直是沒有教養!”一個丫鬟打扮的小丫頭咄咄逼人地衝離塵喊著。
“你哪隻眼看見我踩她了?”離塵神情疏冷,撇了那丫鬟一眼。
“就算沒有踩到,也差點撞到我家小姐,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誰?”說著還上下打量了離塵幾眼,又叉著腰極為不屑地接著說道:“驚擾了我家小姐你可擔待不起!”那股驕傲勁兒倒像自己就是個千金小姐。
“笑話!”離塵冷笑道:“你家小姐是誰與我何幹?我走我的路,她被驚擾了又與我何幹?”
姬元清從沒見過離塵這樣冷然的表情,平日裏她雖然偶爾刁鑽,卻最愛與人為善,伺候她的小丫鬟們都頗愛與她親近。見她今日這般言語冷淡,寸步不讓,不由得心生惑然。
“算了,翠兒,”那丫鬟身後的豔麗女子用絲帕掩著鼻子一臉厭惡地道:“你看她那副窮酸樣子,想來少調失教,與她講什麽道理。這般低賤之人最愛攀附權貴,咱們可得小心莫被她纏住脫不了身。”
說完她似不解氣,又不屑地嗤鼻道:“這彩雲天的門檻真是越來越低,什麽鄉野村婦也放進來,真真汙了咱們的眼。話又說回來,有的人進門之前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不知身上能不能拿出幾兩銀錢來買這裏最次的衣裳。”
姬元清聞言皺了皺眉,剛要開口,卻見離塵邁步上前對著那豔麗女子甩手就是一記清脆耳光,那動作幹淨利索,絲毫不拖泥帶水。
嚇得剛才那出言不遜的小丫鬟瞪大眼睛呆在原地,周圍在選衣料的嬌弱千金們哪見過這陣仗,紛紛花容失色逃離了彩雲天,連姬元清也是一愣。
“你!你這個野蠻的村婦!竟然敢打我?”那豔麗女子一手捂著紅腫的臉,一臉憤怒地瞪著離塵,連聲音都變得尖銳刺耳:“生來低賤還怕人說了?你不要以為纏在容煜哥哥身邊,讓容煜哥哥多看你幾眼,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憑你,根本不配!”
這飛揚跋扈的豔麗女子正是定北大將軍黎恒的千金黎婉晴。
離塵雖蒙著臉,但眼中的譏諷盡現,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拭了拭手,方對黎婉晴說道:“你若再嘴裏不幹不淨,我自有千種方法廢了你這張臉,不信你大可一試。我出身高貴低賤與你無幹,我與二師兄配與不配更與你無幹,什麽麻雀鳳凰我也不稀罕,隻是你記住一點,我二師兄與你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