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照花林皆似霰
那鶯語樓老鴇也隻得吃了這啞巴虧,咬碎了牙往肚裏吞,花錢將鶯語樓重新修整一番。 流言向來虛無,這次卻歪打正著。如人們揣測的一般,此事確係岐黃仙居門下弟子所為。隻是卻沒有人猜到,縱火者如今正因此事被禁足在門派內,不得踏出山門半步。 今年的杏花開的略晚了些。四月時節,岐黃仙居的滿林杏花方不緊不慢的吐露芬芳,仿若被擾了清夢的美人,滿不情願的舒展著自己的腰身。 子時已過,岐黃弟子早早做完一天的功課,安逸的夢會周公去了。當值的護院弟子也被揉著杏花香的山風吹的睡意濃濃,靠在杏樹上愜意的打著盹兒,似乎整個岐黃仙居都沉醉在這春風和煦,杏花飄香的月夜之中。 “吱——”細微的開門聲打亂了原本的寧靜,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從半夏堂偷偷溜了出來。 “二師兄,這邊這邊”離塵壓低了嗓門招呼著慕容煜。兩人躡手躡腳地繞進了杏林。 岐黃仙居這大片杏林頗有一番來曆。因岐黃仙居醫術聞名於世,上至朝中重臣下至窮苦百姓,來到岐黃山下尋醫之人數不勝數。雖如此,卻鮮少有人能上得岐黃山,不過每日有岐黃弟子下山診治,而這診金也各不相同。 但凡士族權貴,診費十金,藥資另付。窮苦人家尋診,不收分文,隻取杏苗一株交予問診弟子即可。如是,每得一株杏苗,便種於岐黃仙居的庭院之中,久而久之,已是蔚然成林。每至初春時節,滿林杏花競相綻放,嬌嬌豔豔地將岐黃仙居點綴的春意盎然。 可再美的花景也無法吸引離塵和慕容煜,二人悄無聲息地穿過花林來到一處小小的角門。本該守門的弟子如今倚在門邊睡得正酣,渾然不覺有人取了他腰間的鑰匙。 離塵一邊借著月光開鎖一邊小聲嘀咕道:“二師兄,這孩子睡這麽死,莫不是你配的藥太猛了?本是同門,下手可不能太狠了。” 一旁的慕容煜極為不滿的白了她一眼:“若非我手快攔下你,恐怕一整包藥都被你倒在茶裏了,如今反來怨我。” 離塵開了鎖,小心翼翼地將鎖取下,一邊推門一邊轉過頭對慕容煜嘿嘿笑道:“不過是些安神催眠的藥,無礙的。說到底,狠心的還是大師兄!若不是大師兄暫時封了你武功,又何須出此下策?如今我們還是快下山,驚擾了他老人家可不得了。” 說罷她不理會慕容煜一臉大白天見鬼的表情,悶頭朝門外衝了出去。這一衝,卻意外地被一堵散發著藥香的軟牆擋住了去路。那“牆”雖溫暖柔軟,卻因她速度太快而撞得腦袋生疼。因了這疼,她不及多想,凶著一張臉便要理論一番。 待她抬起頭看清眼前之人,臉上驚訝之色更甚於慕容煜,卻隨即美目流轉,笑靨如花:“掌門師兄,您老人家也出來賞月?” 門外之人正是岐黃仙居現任掌門蒼術。他對“老人家”的稱謂似是不滿,眉頭極為好看的皺了一皺。一旁的慕容煜聽了自家師妹甜的能掐出水的聲音,憑白的打個冷戰,卻從容地合上折扇,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