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子闕
西海遼闊，大浪擊石，驚濤拍岸。
在海岸邊上，矗立著一座矮山，那很突兀，不似天成，顯然是經後天開鑿過的，有不少斧拓、敲打鑿擊的痕迹。
矮山頂峰，有一座精緻的瓊宇樓閣，上書三個大字：「天子闕。」
筆法細膩柔婉，清秀雋永，可在峰迴路轉之間，又不乏風骨執著的氣韻，風采卓然，顯然，這三個字定是出自某個女子的手筆。
天子闕！
東臨般若寺，毗鄰西海，一座華美樓閣。
夏芒負手立在凸起的巨石上，聽著身後遙遙傳來的晨鐘梵音，遙望遠方海天一線處的日出美景，他面無表情，眼神平靜。
如今已是初春時節，冬雪消融，萬物復甦，嫩芽吐綠，春暖花開，天地間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夏芒來到這西海般若寺已有五日了，住在天子闕里，吹著海風，聽暮鼓晨鐘，禪意佛音，藏匿心底的狂瀾滔天似乎也因此而平復了許多。
般若寺就坐落在西海岸，天子闕則在般若寺的最西邊，修建在寺院邊緣的矮山上，緊挨著西海，近乎剝離出般若寺。
「東臨般若，以觀西海，兩邊有亂石堆砌，山林起伏……還真是與世隔絕！」
夏芒遙望東方，那裡正是崑崙的方向，可惜舉頭見日，不見崑崙，他眯起眼睛，自語道：「你想把我困在這天子闕，我就讓你稱心如意！」
西海般若寺，永寂天下后扛鼎佛門的禪院，這裡有聖僧大佛，有梵音佛意籠罩，那個女人把他困在這裡，恐怕就是想藉此消磨掉他心中的戾氣。
「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夏芒看向般若寺內，那裡盤坐著一尊托手曲指的鎏金大佛，塑像煌煌，極具佛韻，他冷笑一聲，道：「不知這早已沉淪的佛陀能否鎮得住我心中魔？」
鎏金佛塑像盤桓，屹立般若之心，自古不倒，萬僧敬仰，千年朝拜。
傳聞，這是一尊神話時代的古老佛，修成了無邊佛法，大乘至境，位列佛道大聖，冠古絕今。
可惜夏芒是不禮佛的，在他心裡，這世間早已沒了真佛，再加上此次佛門介入崑崙之戰，更是讓他心生厭惡。
他不敬佛！
「嗖！」
突然，一道黑影從遠處激射而來，直接落在了夏芒的肩膀上，正是那隻黑毛小猴子，奇怪的是，都過去了月余，它還是如初見時般，竟沒有絲毫長大的意思。
「吱吱！」
它趴在夏芒的肩頭，小爪子不時撥弄夏芒的頭髮，且齜牙咧嘴，發出怪叫聲，貌似玩的相當開心。
自從那日驚見龍洞天坑，小黑猴破石而出后，就一直跟著夏芒，五日前來到這般若寺后，他待在天子闕里，小黑猴則去了寺外的山林里，偶爾才回來。
「吱吱！」
小黑猴一隻爪子抓著夏芒的頭髮，另一隻爪子則按向他的鼻子，貌似想爬上頭頂，這讓夏芒很無奈，這隻小黑猴太調皮了，總是想「蹬鼻子上臉」。
「別鬧了。」
夏芒拍開小黑爪，把小黑猴放在肩膀上，但小黑猴顯然對此很不滿，它瞪著眼睛呲牙，先是和夏芒對視，氣呼呼，而後猛地撇過頭去。
貌似很氣憤的樣子……
夏芒摸了摸鼻子，這小黑猴太有靈性了，人性化十足，夏芒甚至覺得它靈慧已開，不弱於人。
「天生靈物，的確不凡，非肉體凡胎可比。」
夏芒感慨，自小黑猴碎石出世至今，不過月餘光陰，可小黑猴的變化是頗大的，當然，這個變化不是指形體，而是說靈性更足了，遠勝初見時。
「龍洞天坑……會給這方世界帶來怎樣的變故？」
夏芒思襯，蒼天龍洞，大地天坑，草木成妖，古石出靈……那仿若神話之景，當時夏芒的確被鎮住了，時至今日，他回憶起那一幕幕，依舊震撼莫名。
天變，地慟，人間劫，世道變了……六輪佛的話更是讓他心神悚然。
因為這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永寂的人間，扶搖即逍遙，可即便是扶搖問鼎的絕世高手，也絕不可能將「天」擊穿。
龍洞天坑，非人力可為！
草木成妖，更是玄乎，要知道，如今的人間「妖」可是極少極少了，稀有無比。
至於古石出靈……那根本就是神話，絕非人間該有！
事實上，月余以來，在趕往般若寺的路上，他已經聽聞了數起類似「龍洞天坑」的變故。
據聞，在北海道上空，出現「天塌」奇景，隨後有流星隨之天降，赤火遮長空。
在世界星洲的最南方，有無數大岳拔地而起，一日高十丈，如今已是崇山峻岭、起伏成川了，據說在其深處出現了諸多的夢幻奇景，其中亦有草木成妖、古石出靈等！
還有傳聞說，有些大石爆碎后，竟然飛出了奇形兵刃，各具玄機妙處，甚至有小道消息說，在蒼墟深處，一塊古老巨石炸裂后，竟然出現了一個人形生靈，他渾身迸射金光，火眼金睛熾盛無比，能洞穿虛空，恍若降世天神！
在東海深處，曾湧現一道巨大的漩渦，有諸多海獸前赴後繼地沖了進去，待出來后，氣息都變得龐大許多，據說那是「龍門」。
四海之外，也相繼出現了一些變故和奇事，引得世人喧沸，惶惶不安。
……
總之，永寂的天下徹底沸騰了。
除了崑崙之變外，這是如今最「熱門」的消息了，讓世人心悸，惶惶不可終日。
「永寂，封法！」夏芒想起六輪佛的話，自言自語道：「亂了也好，越亂越好……」
他冷哂一聲，轉身回了天子闕。
樓閣頗為雅緻，明顯是花了些心思修建的，而夏芒對這些卻毫無興趣，他直接來到頂樓，這是供他休息的卧室。
床榻邊上古檀木桌上，擺著十幾本線裝古書，夏芒隨手拿起一本翻閱起來。
「妙法蓮華經！」
夏芒隨性翻看，漫不經心，顯然沒什麼興緻，其餘那些古書則是《阿彌陀經》、《觀無量壽經》、《地藏菩薩本願經》等。
這都是一些能修心養性的經書，闡述佛理，講的都是一些大道理、智慧感悟，助人研修佛法等。
「想借這些佛經感化我？」夏芒輕笑，笑容很冷，「你們不僅高看了這些佛經，也小覷了我夏芒！」
他隨手翻著，小黑猴蹲坐在古檀木桌上，它捎了捎後腦，抓起那本《地藏菩薩本願經》，嘩啦啦翻開，但很快就扔掉了。
「小猴子也想成佛？」夏芒好笑，撿起《地藏菩薩本願經》放在桌上，「想成就大聖何其難，更遑論異類了，終究為妖！」
小黑猴好像聽懂了，對著夏芒張牙舞爪，呲牙瞪眼，氣呼呼。
夏芒大笑。
「吱吱！」
小黑猴惱了，伸出小爪子，向夏芒的臉抓去。
夏芒閃避。
就在這時，只聽「哧」的一聲驟響，前方的窗欞崩碎，一道暗金色光束射進來，那恍如閃電，迅猛無匹，恰好刺中了小黑猴伸出的小爪子，瞬間將其貫穿，而後又扎進了夏芒的胸膛！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突兀之極，夏芒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金色光束貫穿了胸膛！
那是一支金箭，箭尖幽幽，泛著暗金色的冰冷光澤，直接射進了天子闕，把夏芒和小黑猴串了「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