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古亭之外默道天
邊疆之事已了，楊庭之便沒有了留在這裏的必要。收拾好後便領軍回程，想了一想，將陸小五帶在了身邊，對外稱是醫治的需要。
陸小五得了通知本是不太樂意，仍在氣著他沒有告知自己一聲就發動了戰爭。
可轉念一想又是擔心著他會不會在戰爭中受了傷什麽的，終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收拾了東西就去了楊庭之身邊。
楊庭之見了陸小五過來也不驚訝，似乎早是料到了，隻是朝他淺淺一笑沒有其他言語。
這般表現在陸小五看來卻是著實可惡，有錯在先卻不知道悔改！氣呼呼地轉過了頭，不再看他一眼。
看著陸小五這孩子氣模樣，楊庭之終是忍不住了，一下子笑出聲來。
陸小五聽得這笑聲就更是一肚子氣了，白了楊庭之一眼。
楊庭之終於收斂了些，手握成拳放在唇上想要抑製那笑意，可嘴角仍收不住地勾了起來。
到了出發的時辰了，楊庭之上了部下備好的馬匹，抬眼卻見陸小五跟在後麵步行著。
眉頭皺了皺，放慢了速度來到陸小五身邊，向他伸出了手。
“上來罷。”
陸小五微怔，搖了搖頭，“這不合適。”
卻突然感到身子一輕，竟是楊庭之不由分說直接把他拉上了馬來。
“我覺得這樣很合適。”
楊庭之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身後依靠的，是他。思及此，陸小五的耳朵不由得紅了起來。
因為不需要急著趕回去，也可能是因為某將軍的私心，這回程的速度著實有些緩慢。
不知怎麽的，楊庭之發覺自己很滿意現在這個狀態。陸小五小小的身子依靠著自己，竟是讓自己有著意想不到的滿足感。
等到休息的時候，陸小五從馬上下來，懷中一空，自己心裏居然有些暗暗的不爽。
又走了幾日，終於到了十裏亭。十裏長亭，淚水連襟。
這十裏亭通常是奔赴戰場的士兵與家人辭別之所，不知承載了多少的離別之苦。
楊庭之凝眸，見亭中似乎有人，定睛一看竟是那已經做蠻部新王的三王子。
向後抬手示意大軍暫停步子，楊庭之攜陸小五驅馬來到亭子邊。
亭中三王子正自酌自飲，見了楊庭之過來也不抬頭，自顧著說道：“這江南的茶也有著一股煙雨味，實在妙哉。”
楊庭之與陸小五下馬進了亭中，楊庭之坐了下來也斟了一杯，見陸小五還站在一邊順手把他拉坐在自己身邊。
這個時候陸小五才看清，這人居然是先前的那個年輕醫師。
“你……”陸小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庭之灌了一杯茶，一下子沒緩過來嗆到了連連咳嗽。
楊庭之見陸小五這樣，伸手替他撫了撫背。陸小五見他似乎沒有一點愧疚感，狠狠地瞪了楊庭之一眼。
對麵坐著的三王子淺笑著看著眼前兩人的互動，搖了搖杯子說道，“楊大將軍而今可是愜意？”
楊庭之聽聞，停了停手，而後又繼續下去卻被陸小五一手推開。
三王子繼續說道：“楊大將軍可莫要被眼前的安逸迷糊了神智，太輕信了別人。”
楊庭之不解，正想追問，那三王子卻已起身徑自來到了亭子邊的樹旁解開了馬繩，一個翻身便上了馬。
陸小五看著離開了的三王子，剛剛一席話後他自然猜到了他必然不會是個醫師那麽簡單。
回眼，卻見楊庭之盯著剛剛三王子用過的茶杯。仔細一看，那茶杯邊的地方不知何時被人用茶水寫下了“忘君安”三個字。若不仔細看定然是看不出的，想必是剛離開的那人留下的吧。
隻是著實奇怪，那個“忘”字用的很不妥，若是要送上一份祝願，怎般都應該是“望”字。難不成隻是一個錯別字而已？
楊庭之在思考著的也是這個，想那三王子剛成新王，自己國內久逢戰亂而今百廢待興。
他現在肯定有許多事務需要料理，卻百忙中抽空來比侯著自己並留下這三個字定然不會這麽簡單。
突然聽得陸小五說道：“這三個字似乎都是上下構造，他怎端寫的上與下分開這麽大，若是我這麽寫被爹爹發現免不了一頓罵。”
楊庭之一驚，仔細看來確實如此。這三王子自小就習了天朝的文字，當然不可能和別的蠻族一樣不習慣天朝的文字。
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了，他是故意這般寫的！
楊庭之細細斟酌，猛然發現若是他故意將這三個字寫的如此，那是不是在暗示著自己注意些什麽？
“忘君安”，若是隻看上麵的部分可不就是“亡尹宀”？這“宀”可看做是家宅，是在暗示誰的家宅將要被滅亡？
莫不是他在提醒自己小心皇帝，莫要到飛鳥盡良弓藏的地步？
楊庭之不是很在意，若是別人他倒是會有些在意，可對於少景帝他還是能夠信任的。
那年初到京城，身上陸小五父母所贈與的銀子早已用了個七七八八。想要參軍比他想的要難些，若要繼續在這京城生存，身上所餘定然不夠，於是在一天清晨楊庭之決定去尋份工，讓自己能夠堅持到征兵的那一天。
路過一個小巷聽得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本不欲多管閑事，可看見被打的那個小少年著一身紫衣，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孩子。心底一軟就上前幫忙了。
打人的不過是幾個京城裏的地痞流氓，雖然人多且年紀都長於楊庭之，但幾乎都無甚實力，自然不敵自小習武的楊庭之。這些人向來懂得自保，見情況不對便紛紛逃跑了。
楊庭之見人都跑光了也沒必要待在這裏了，剛邁步想走，衣擺被人扯住。回頭看，見那少年說道：“我餓了。”
許是那神情太過於相似於那孩子，楊庭之居然沒有拒絕。
吃完後楊庭之想要離開，卻見那少年居然又跟了上來，“還想作甚，”，楊庭之語氣微冷。
“我不記得回去的路了，這是我第一次出來。”少年的話裏有了幾分委屈。
“那你住在哪裏？”楊庭之也不禁懷疑自己哪來的耐心。
少年忽然展顏一笑，“隨我來。”楊庭之不解，卻仍是跟了上去。
“到了，前麵便是我的家了。”少年笑意輕淺。
楊庭之抬頭，眼前分明是皇宮的大門。他的家在這裏？
少年見楊庭之看向自己，道：“你也猜出我的身份了吧，我知道你，知道你的一切。”頓了一頓又道，“我需要你的力量，我可以給你保護你想保護的人的權位。官場黑暗你也許不知，隻是有能力還不夠。而今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在我目標未達成之前你成為我的利劍，我給你想要的一切。”
夕陽下，兩個少年達成了協議。我將成為你的利劍驅敵，隻要天下一日未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