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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很快聯繫上了離這裡最近的信使。

  它們反饋回不少場景,印證了她的想法,也在她面前展現出更加糟糕的境況。

  在蘇霓不知道的時候,也許正是蟲母二號現身的同時,帝國也遭受高強度襲擊。

  外星種族的聯軍突然發難,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開始以最大力度攻擊各支艦隊。

  如此一來,帝國一方的形勢難免吃緊。

  艦隊仍是進退有序,竭盡所能地抵抗。

  但論科技水平,本來就是魔裔種那邊較高,還佔了數量的優勢,更是雪上加霜。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戰況絕不順利。

  基本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戰事爆發,新的星艦被擊毀。

  起初的戰區硝煙未息,荒星域又出現大量敵人。

  它們不再遮遮掩掩,從不同方向往帝國推進,帶著擋我者死的氣勢。

  儘管蘇霓未曾連接到天網,卻也知道,犧牲名單時時在增加長度。

  信使速度很快,忠實地執行蟲母的命令,幾乎全部到達帝國星域之內。

  它們本就不是用來作戰的成員,只有臨死之前,能用自爆作為攻擊手段。

  在其他時間裡,它們都是平常的蟲族,身體還圓滾滾的,看起來滑稽大於可靠。

  它們已是竭盡全力,要躲避戰爭雙方的探測技術,又要防止被戰鬥餘波波及。

  因此,儘管已進入戰場範圍,它們仍難以進行遠距離傳輸。

  此時蟲母主動移動,來到離人類領域較近的地方,省了它們不少力氣,才算解決了這個問題。

  這些信使觀察到不少現象,儲存了不少信息,見母皇和自己聯繫,便一股腦兒輸送過來。

  蘇霓雖然還牽挂著母星,卻被那些場面吸引,讓光焰停留在原地,默然看了很久。

  她吸收過魔裔種,吸收過蟲母二號,得悉的內幕比之前更多。

  令她毫不意外的是,坎瓦人的確和人類同出一源,卻只是基因方面相同,並非當真來自太陽系。

  幽影模仿蟲母形態,直接製作出蟲母二代,那麼自然能夠模仿人類,製作出臉容猶如復活島石像的巨人。

  至於為什麼產物均有變異,不和母本一模一樣,蘇霓便推想不出了。

  也許是因為人工產品畢竟有差距,也許是它們不願這麼做,總之這也不是重點。

  蘇霓只略微想了想,便把注意力放回戰爭本身上來。

  阿爾法星系守衛森嚴,尚無強大到足以進入的信使。

  她身為蟲母,沒辦法通過這個途徑,監視重要人物和星艦的行動。

  但是,從已知場面來看,帝國已經傾盡全力,徹底投入這場戰爭。

  這只是應該做出的選擇,選擇的結果是好是壞,暫時還沒有人知道。

  蘇霓耐心地看完每一幕畫面,便囑咐信使繼續記錄信息,然後斷開和它們的連接。

  她可以模仿中二反派,直接附身於某隻信使,向人類發出氣勢十足的公告,表示「滅哈哈哈我回來了」。

  可她沒有,只是裝作根本沒來過,迅速踏上回程,徑直返回蟲族母星。

  母星之上,蟲族們已然恢復正常,脫離了慌張的狀態,熱烈歡迎了她的回歸,並紛紛詢問她怎麼回事。

  蘇霓心想,反正和它們詳細解釋,它們也難以理解,便推諉為那是敵人創造出的幻象,如今她已經把幻象打爆,大家不用擔心。

  之後,她放棄了休息的打算,馬上點出幾隻智商比較高的巢蟲,與自己同行,前往星風盜團所在的行星。

  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過去看看,親眼目睹基地建設。

  這一次,她本身有重要的事情和梟商量,自然還要親自前往。

  如今最為了解人類帝國的成員,除了她本人,就要數這一群海盜了。

  他們平常不太和蟲族來往,蟲族也不會聽人類的號令,但聽說幾隻皇后和他們比較熟悉,並不討厭這群人。

  梟正在行星內部,視察已經完工的基地。

  見她過來,他仍未露出驚訝的表情,問候過後,便直截了當地問:「我們之前探測到能量異動,並親眼目擊兩隻蟲母的交戰,卻聯繫不上你,一直非常擔心。

  你現在仍然是蘇霓嗎?

  還是變成了被那個大怪獸附身的大怪獸?」

  「……如果我是那個大怪獸,你們現在已經死了。」

  蘇霓說話之時,看了看在身邊蠕動的豆蟲,暗中比較他們誰更欠揍,卻始終無法得出公正結論。

  他們正在行星表面上徘徊,觀看海盜團對地表進行的改造。

  在創建基地方面,梟當真輕車熟路,只耗費這麼短的時間,便弄出一片規模不小的基地。

  基地猶如人工城市,只是面積比普通城市小。

  如果直接建立在地表上,可以不用防護罩,直接使用各種設備調節環境,將其改造成適合人類生活的存在。

  如果是深海城市,那麼長長要用一個透明的罩子罩住,防止設備出現問題時,深海海水倒灌進城市裡。

  不過,如果一個人工城市使用罩子,就表示該勢力科技水平較低,比如說現在。

  這個基地正被一坨巨大的泡泡裹住,看久了會覺得氣悶。

  裡面的環境倒是還可以,允許正常人類生活。

  對於一個海盜團來說,這已經是相當驚人的實力了。

  畢竟其他城市有帝國作為後盾,他們可沒有。

  「你們的建造速度倒是很快,不怕白費力氣嗎?」

  蘇霓滿懷好奇地審視著它,忽然這麼問。

  「把這個看做露宿用的帳篷就好了,」梟淡淡說,「看起來很雄偉,耗費了不少力氣,其實不值什麼,可以算作大型消耗品。

  若非工業生產需要較大的空間,而戰艦上的地方又有限,我們並不需要基地來生活。」

  蘇霓想起貴族和富商的私人行星,深表同意地說:「你提醒了我。

  很多人都花巨資購買行星,在上面發展工業產業。

  在星際時代,礦產加工,軍火買賣還是最值錢的,農業就要差的多了。

  即使擁有一百個星球的糧食和畜牧,也不過是個有錢的農場主而已。」

  梟笑道:「何必羨慕別人呢,你又擁有多少個星球?

  現在你是蟲母,除了帝國皇帝,大概沒有人比你更富裕吧?」

  蘇霓看了看跟在他旁邊的海盜們,搖頭說:「不能這麼比,行星再多,不是我的私人產業,而是我子民居住的地方,並非歸我所有。

  不過,說到歸我所有……我這次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人類的情況可能很不妙,我準備立刻做出應對。」

  梟起先還有點糊塗,在她解釋過後,便瞬間明白她的打算,以及她如此打算的理由。

  星際層面的戰爭錯綜複雜,考驗的正是對能量的利用。

  弄出一萬個浮遊死星,把魔裔種包圍起來轟掉,自然令人爽爆了。

  問題就在於,即使集合整個帝國的能力,也無法製作這麼多死星。

  直到如今,死星還只是阿爾法星系的專屬守衛,無法大規模應用於戰爭中。

  人類對核能的運用堪稱爐火純青,已經像呼吸一樣輕鬆自然。

  這大大緩解了能源問題,提高日常生活水平。

  可這當然不是終結,到反物質層面,研究者就難以突破技術瓶頸,至今未能用在民用領域裡,仍是個費錢燒能源的技術。

  科學院有特殊的工作組,組成若干個實驗室,忙著開發新型能源。

  私人行星上,也存在地下實驗室,做著同一類型的研究。

  無論是公立還是私立,大家都處於實驗階段。

  物理技術也就算了,一直是重中之重。

  生物技術雖不能算差,卻比物理方面差上許多,不然艾爾莎也不至於親身上陣。

  在單調的能量供給中,帝國能夠撐多久,可能只有天樞知道。

  魔裔種那邊卻不一樣,它們巧妙地抹掉了自己的存在,在暗中盯著人類很久,很可能可以弄清這個龐然大物的底蘊。

  蘇霓一提到正事,梟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他仔細聽完,正色說:「不用你說,我的感覺本就很不妙。

  只是我們勢單力孤,連消息都不甚靈通,只能依附蟲族行動。

  現在你已經知道戰爭爆發,打算怎麼做?」

  「我會指揮皇后,向人類礦區那邊推進,一個個行星佔據過去,將所有能源用於生產戰鬥力。

  這是有針對性的繁衍,與平常並不相同。」

  蘇霓之前遲遲不動手,一方面是要專註於自己的進化,儘可能地穩定身體情況,另一方面是懷疑蟲母二號的存在,想要解決這可能存在的隱患。

  如今,蟲母二號終於出現,並在激戰後被她全部吃掉,表示警報結束。

  即使以後還會出現三號到一百號,她也不應再等下去。

  很多皇后可以空間躍遷,瞬間穿越很長的距離。

  這算是眼前最高端的移動方式,卻必須耗費大量能量,不如穩步推進,建立長期的航行路線合算。

  這並非她的獨創,蟲族的作戰方式本來就是這樣。

  它們全力進攻之時,繁衍速度簡直像脫—肛的野狗,氣勢又像宇宙中的蝗蟲,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若某個地方被蟲族襲擊過,也經常得到片草不留的凄慘結果。

  蘇霓內心深處,認為不該用野狗和蝗蟲形容自己,卻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只好捏著鼻子認下。

  她深知不能浪費時間,準備一與帝國星域連接起來,便重歸人類社會,在公眾面前現身,高調提出結盟的提議。

  按照她的想法,到那個時候,如果人類必須落敗,那麼時間也差不多了,正是他們期盼援軍的關口。

  如果人類突然甩出大量王牌,把魔裔種打的落花流水,那她也不會損失什麼,最多被人家當場拒絕,尚有坐山觀虎鬥的機會。

  這是牽扯到蟲族和人類雙方的決策,需要儘快執行。

  與此同時,她也牽念著人類好友的情況。

  私下聯絡他們幾乎不可能,還容易給他們帶來麻煩,帶來通敵的嫌疑。

  因此,蟲母公開現身要求同盟,已經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方法。

  梟、哈麗德,還有另外幾個地位較高的星風成員,都不知不覺中停下了腳步,聽得非常仔細。

  他們都是聰明人,心知帝國萬一覆滅,自己身為人類,將自此成為連根系都沒有的孤單個體。

  就算能夠在太空中漂泊,有建立新文明的機會,也難免陷入基因層面上的孤寂。

  即使是梟這種居心不良的人,也不願意看到那種事情。

  他耐心地聽完,表情仍是那麼嚴肅,從容地說:「我對蟲族並不了解,也無法做出什麼建議。

  據我所知,蟲母從來都是專權獨斷,相信你也不可能事無巨細地解釋。」

  蘇霓微笑道:「我知道,我並不指望你們替我決定命運。」

  「我唯一能給你的提議就是,人心多變,即使大難當頭,也不見得能夠同舟共濟。

  有些人眼看自己要完蛋,必須拉著身邊的同伴一起死,不然不甘心。

  有些人被利益蒙蔽心靈,辨不清事情孰輕孰重,寧可為了自己的利益,三番兩次耽誤大局。」

  哈麗德溫婉地微笑道:「我們這些年與參議院狼狽為奸,這種情況可見得多了。

  很多時候,某一方明知自己討不了好,也要拖著對頭共同倒霉不可。

  真不知道這是蠢還是聰明。」

  蘇霓奇道:「雖然很有意思,但這是討論人性的時候嗎?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梟微微一笑,說:「我的意思是,你若現身要求聯盟,說不定會被負責人認為有求於人類,或者心存叵測。

  因此,你最好挑一個恰當的時機,以援軍的身份現身,和遠征軍合力打一下魔裔種。

  事成之後,更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

  蘇霓點了點頭,「我正有這個意思,不過你想過沒有,這根本由不得我。

  我可以躲避偵測,低級蟲族卻很難做到。

  在參戰之前,它們就可能被帝國軍的探測系統發現。

  那時,人類若以為我是敵人的援軍,我也沒有辦法,只能儘力而為。」

  梟說:「你明白就好。」

  在全範圍的星際戰爭中,人類個體很少能夠發揮作用,基本上都是排行榜前二十的強者。

  大部分情況下,還是得靠數量來堆砌戰鬥力,以及長年來開發的強力武器。

  蟲母參戰,固然能輕易扭轉某個地區的戰果,卻很難影響整個戰役,畢竟高位惡魔絕非廢物,怎能眼看著她搗亂?

  「倘若我是魔裔種,絕對會進行斬首行動,」梟做出可怕的表情,嚇唬她說,「找實力最強的個體刺殺你。

  萬一可以成功,那麼蟲族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會群龍無首,這就是最大的好處。

  它們最多損失一批精英,相對來說還是值得的。

  魔裔種可不像蟲族,只聽一個人的話。」

  哈麗德在旁補充道:「我們老大的意思是,就算你要參戰,最好也以自身的安危為要,不要冒險行動。

  不然你被魔裔種擊殺,那就什麼都完了。」

  他們均心懷好意,說的也都是一針見血的建議。

  蘇霓若有所思,每聽一句話,便點一下頭,並安慰道:「我也很清楚它們的打算。

  事實上,蟲母進化到這個地步,本來就是為了防止被人一擊斃命。

  除非幽影親自參與戰鬥,否則,我不認為我會被誰瞬間殺死。」

  「浮遊死星呢?」

  「我還沒見識過死星的威力,」蘇霓笑道,「等見識到的時候,才能做出判斷吧?」

  話說到這裡,她還想繼續說下去,想問他們過了這麼久,是否了解蟲族的行動模式,對她想要的「科技發展」有沒有想法。

  然而,她剛談到浮遊死星,便忽然產生一陣想爆炸,想裂開的感覺。

  這種感覺雖然怪異,卻絕對不危險。

  身為蟲母,她立刻意識到,這竟是要生育皇后的徵兆。

  通常來說,蟲母進入發—情期后,將有計劃有意識地生產皇后。

  它每複製一個父本,就能塑造整整一批皇后,具有相同的父本潛力。

  如果是蟲母自體複製,那麼出現的個體就是蟲母預備役。

  一般要等蟲母生命耗盡,自體複製才會發生,因此蘇霓從未有過預感。

  但吞下蟲母二號后,她體—內出現極為詭異的反應,至今才爆發出來。

  她發現,身體竟是不受自己控制,就像吃多了想吐那樣,不停蠢蠢欲動,想要分化出獨立的個體。

  「完蛋了……」她臉色一變,喃喃說。

  她身旁的生物,無論是人類還是蟲族,都下意識看向了她。

  人類還好,只是感到疑惑。

  巢蟲的思維比較靈活,紛紛主動做出反應,直接在意識里問道:「有敵人嗎?

  要迎戰嗎?

  要通知各位皇后嗎?」

  蘇霓的眼神極為鬼祟,看了一圈之後,鬼祟程度陡增一分。

  如果她說「我要生皇后了」,實在有些尷尬,讓她不知不覺地無法出口。

  何況,蟲母分裂皇后,和人類概念中的生孩子並不一樣,如同有絲分裂和減數分裂的區別。

  與其引發不必要的疑惑,還不如她先做了再說。

  更糟糕的是,她不能在這地方顯露蟲母狀態。

  如果這麼做,這幫人類將被她龐大的身體壓死,一個都活不了。

  她帶著詭異中混合尷尬的表情,迎上梟狐疑中混合擔心的眼光,乾笑著說:「這個很難解釋,你們不要跟過去,在這裡遠遠看著就行。

  我將離開這個基地,前往遠一點的地方,千萬不要跟過來啊!」

  自蟲族存在以來,這應當是第一個把事情弄成腹瀉感覺的蟲母。

  話音一落,她的身體便動了,以瞬間移動的方式,穿透基地上的透明罩子,奔向遠方暗沉的天空。

  她之前已在梟面前展現過蟲母形態,博得對方眼瞎般的誇獎,所以這次邊移動邊變化,也未引起任何恐慌。

  只過了五秒鐘,那片天空被蟲母的身體徹底遮住,所有的恆星光芒都無法透下。

  遠遠看去,那裡就像一場小範圍的日蝕。

  日蝕之中,蟲母那沉重厚實,光彩四溢的甲殼忽地裂開,露出與星河極為相似,不停璀璨流光的內部構造。

  蟲族們對這場景見怪不怪,就算它們有什麼好奇心,也是好奇蟲母為何拖延到現在,才不情不願地分裂出皇后。

  在它們的價值觀里,這簡直似乎在削弱本族的戰力?

  正因如此,它們根本沒有一點反應,只在旁邊盡職盡責地守著,生怕分裂期的蟲母被敵人攻擊。

  可是,人類那邊完全不能平心靜氣。

  他們知道蟲族的存在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親眼目擊蟲母分裂皇后。

  從梟到打雜的,全部瞠目結舌,像剛見到蟲母時那樣,神情僵硬地看著她。

  在這個時候,只憑人類肉眼,已經無法辨清哪裡是蟲母,哪裡是天空。

  雙方的界限極其模糊,如同融為一體。

  他們只能靠那些星光的位置,辨清蟲母所在。

  然後,星空之中,開始呈現一個引人注目的黑點。

  那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猶如黑色的太陽。

  它的外形平滑柔和,散發著淡淡的黑光,就像一個超大的卵細胞。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黑光開始分化,產生不同的形態和部位。

  想要分裂一個皇后,耗費的時間自然不止一兩分鐘,卻沒有任何人分神。

  他們都用敬畏和好奇的目光,默默注視著這幅奇景。

  途中有人偶爾評價一兩句,也只是感嘆,並未真正討論起來。

  皇后出生之時,相當於一個巨大的胎兒。

  它將進行星際漂流,四散到宇宙各處。

  落到未知行星上之後,它才會探測行星環境,成長為最適合環境的生命模式。

  即使如此,在人類眼中,這個幼生體仍是頗有戰力的怪物,不該小覷於它。

  蘇霓思維和其他蟲母有別,暫時沒有派它出去的打算。

  這隻皇后一經誕生,並不像同類那樣,將遺傳信息摺疊到身體內部。

  它是反其道而行之,立刻開始汲取能量,不斷成長發育,最終幾乎變成了完全體。

  它的外形並不美麗,像只巨大的蟬,神情猙獰,眼睛是細細的長方形,其中發出幽藍光芒,閃爍間動人心魄。

  如果說蘇霓是蟲母,那麼蟲母二號就是父本。

  皇後繼承了父本的少許特質,擁有長而彎曲的肢體。

  肢體彷彿不能成形,軟軟垂著,但略一揮舞,便可開山裂石,鋒利如星艦用的伽馬光束,又能進行精細到極點的操作。

  它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已具有極為強大的精神力,大小如同一座小山,傲視著遠方的人類。

  它雖是皇后,卻要在蟲母的統治之下討生活,雖是蟲族,卻擁有人類的情緒和邏輯能力。

  這是歷史上從未出現的新品種,既是順其自然的產物,也夾雜了蘇霓刻意的試驗。

  直到徹底吐出這隻皇后,她的身體才慢慢合攏,用甲殼重新遮蔽內部腔體。

  然後,她恢復至人類形態,垂直下降,站到了皇后的腦袋上,充滿感慨地打量著它。

  這隻皇后實力自然不錯,綜合兩隻蟲母的優點。

  只要它能夠順利成長,其戰力便可以到達巢蟲的最高等級。

  與其他皇后不同的是,它還不具備爭競領地的特性,即使和其他皇后同處一個行星,也沒有任何問題。

  從人類的角度來看,這是蘇霓的第一個孩子,而且是吃掉蟲母所產生的孩子,怎麼都有跨時代的紀念意義。

  但她本意並不是這樣,只是在機緣巧合下,不得不吐出了這個不安分的傢伙。

  要說她對它有什麼母女之情,那當然不可能,而且會覺得很荒謬。

  但她內心深處,終究還是把它和其他皇後分別開來。

  她已經決定,將它留在自己身邊,和自己同進同退。

  至此,分裂已經完全結束,最先做出反應的自然是那些巢蟲。

  它們從未見過直接成長的皇后,以前都要負責輸送皇後去其他行星,還得負責安排專門的運輸用個體。

  在這種時候,它們反倒比人類更驚訝,想要聽取蟲母的命令,這樣才能決定這隻皇后的社會地位。

  蟲母意識到它們的想法,很不客氣地說:「這就是我的第一個皇后了,我打算把它留在母星……話說回來,它長的可真丑啊。」

  其他巢蟲不存在審美觀,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

  豆蟲卻毫不猶豫地說:「你的審美大概傾向於人類吧?

  在我看來,它們的長相沒有任何區別。

  既然你覺得有區別,為何不選取人類為父本?」

  「……」

  蘇霓往死里瞪了它一眼,腦補了一下「豆蟲,卒」的畫面,卻沒有多加評論。

  那隻皇后的甲殼正在逐漸堅實化,越來越精神抖擻,精神狀態更是旺盛,應當不會存在問題。

  她本身已經有了疲憊的感覺,確認它沒事之後,便不再關心它,迅速回到基地之內。

  結果人類十分驚訝,巢蟲十分不理解,讓她不得不再次開口解釋。

  她望向那批兩腳獸,對仍然面帶震驚的他們說:「怎麼樣?

  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吧?

  想來你們也知道,蟲族的每一隻皇后都是這麼出生的,不過人類沒有目擊的機會。」

  說完這幾句話,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普通蟲母生產數量比我高,一般是一次一批,但我不想這麼做。

  這隻皇后是很特別的存在,我覺得,它身上攜帶著幽影的某種基因技術。」

  在人類社會之中,她對幽影的了解無疑最多,所以在發現皇后的異狀后,她毫不猶豫地專註於它本身,不再想分裂其他個體。

  出乎意料的是,梟看了看皇后,並沒有詢問關於它的事情,反而進入豆蟲模式,誠懇地問:「聽說蟲母的生育需要父本,那麼你覺得我怎麼樣?」

  蘇霓一愣,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膽量,陰森森地說:「不瞞你說,我覺得不怎麼樣。」

  她的恫嚇之言並未收到效果,就像吹到厚臉皮上的微風,一滑而過,換來的是調侃般的微笑。

  其實梟本來沒這麼奔放,只因蘇霓的身份實在太特殊,嚴格來說是外星種族,他才如此沒臉沒皮。

  橫豎人類的道德規範,禮義廉恥並不適用於蟲族社會,奔放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又談了幾句話之後,他忽然再次問道:「如果我是紫薊公爵,你是否會答應之前的提議?」

  蘇霓不由自主地又笑了,說:「這不是我從不從的問題吧?

  好了,不要談這麼多無聊的事,更不要總提紫薊公爵。

  如果將來有機會,你可以去問他本人。」

  梟的話玩笑成分居多,卻挑動了她的隱憂。

  她內心深處,最為牽挂的人類個體的確是公爵,不過這也是急不得的事情,要和其他事一樣慢慢來。

  她取得了這批人類的意見,便返回母星,向所有下屬布置戰略方針,展開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戰略行動。

  蟲族個體的種類極多,每一種都有其獨特的優點和弱勢,需要她精心安排到不同的崗位上。

  蘇霓大部分精力都花在這件事上,仍經常感到擔心。

  她將具體的布置交給各皇后,自己只負責探測相關星域,安排皇后負責特定區域。

  最一開始時,蟲族的推進極為順利,猶如刀切豆腐般平滑安靜。

  只要沒有遇上敵人,沒有正式交火,這便容易的像是一個戰略遊戲。

  在此過程中,蘇霓幾乎可以體會幽影的心情。

  能夠操縱其他生命,確實是相當爽的體驗。

  從這一點上看,她和它們的差距似乎也不是那麼遠。

  然而,她的運氣還是那麼差,沒過多久,便有一樁意外爆發了。

  幸運的是,意外並非針對蟲族,而是針對人類帝國,不至於使她手忙腳亂。

  不幸的是,事件本身極為嚴重,嚴重到她心知不妙,不惜帶上強力個體,親臨戰場,準備竭盡全力阻擊敵人的地步。

  用一句話便可概括這件事,卻沒有人願意看到這句話。

  魔裔種動用了最終王牌之一,避開遠征軍的重重封鎖,突然出現在阿爾法星系附近,開始攻擊人類帝國的中樞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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