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安城
長安城位於龍首川一帶,三面臨水,南近終南子午谷,北踞渭水,東臨灞水,西面是隆起的龍首塬,其間六條高崗此起彼伏,自東南向西北延伸;「八水」環繞城外,「五渠」流經城內,風水極佳。前朝有位風水大家曾云:此乃去乾卦之象,當為帝王居。此語一出,長安就成了國都首選。前朝選此為都,大華也是如此。
長安城佔地千里,長長的朱雀大街一眼看不到頭。沿著此街,整個長安城均勻地分成了十三坊,東西四坊,以象四時,南北九坊,取則《周禮》王城九逵之制。東西四坊住的無不是高官貴族,世家領地,能在這裡佔有一席之地的都非等閑之輩;南苑三坊則是軍營,裡頭駐紮著大華朝拱衛京畿的羽林十六衛,共二十萬兵卒;北六坊則是平民百姓所居,魚龍混雜,長安城最繁華的商市和曲水的盡頭也都在這裡。若從長安北境最高的終南山上望去,整個長安城就如同棋盤一般,楚河漢界,甚是分明。
在誠意伯府不冷不熱、不咸不淡、非主非仆的客居了數日,靜姝覺得日子很是無趣,她有些想念清月那個調皮的小丫頭了,也不知道這個初到長安城的鄉下丫頭怎麼樣了,有沒有找什麼新鮮玩意,或是闖出了什麼禍患來。
一大早,李靜姝跟身邊的小丫頭說了一聲,就走出了誠意伯府,絲毫不在乎黃氏會不會同意。沿著筆直的朱雀大街,直往北市而來。
百年長安城甚是繁華熱鬧,沿街有米市、柴弄、布店、染坊、雜貨、剃頭等店;酒肆、樓閣、茶坊、戲園子、青樓林立;賣茶葉蛋、五香豆、蟹殼黃燒餅、蔥油餅、豆腐腦兒、牛肉鍋貼等零碎吃食的攤子比比皆是;小二吆喝與招呼聲紛紛入耳,賣餛飩、包子、麵條的攤販蹲在路邊生起小火爐,扇出滾滾的白煙瀰漫半個街頭。到處都是生機勃勃。這時的長安城才是真正的長安城,比朔陽不知要好到哪兒去了,簡單點說,朔陽就是土雞瓦狗,長安才是人間仙境,兩者之間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路邊攤子蒸煮煎炒時帶起的水蒸氣與煙火氣瀰漫在空氣中,聞著香味,李靜姝腹中的饞蟲徹底地醒了過來。一炷香的功夫,身前就裝好了好幾個裝著美食佳肴的紙袋,什麼蟹餅、豬油餃餌、鴨子肉包燒賣、鵝油酥、軟香糕,都是些在朔陽不常見的東西。
李靜姝順便在街頭找了家餛飩攤子,花了十文錢吃了一碗餛飩。真不愧是帝都,在朔陽再貴的餛飩也不過就是三文錢,在這兒卻已經翻了幾倍,李婧此刻深刻的明白了什麼叫「長安居,大不易」這句話。要是長期在長安住下去,只怕她手中的銀子撐不了幾日了。
還好,離秋闈也就只有幾個月了,爹爹的心愿就是在進京趕考的舉子中選一個看得順眼,稍微有些才能的,那就很好了。以她懷中的家當,勉勉強強還是能撐住的。
不過,長安的餛飩比朔陽的餛飩味道要好得多,麵皮擀得實些,湯水也清淡些,餡料也種類多些,只是料也少了些,一碗下來,李婧才吃了五分飽。本想再叫一碗,可瞧著攤販上寫好的「十文一碗」的價錢,還有桌子上的一大堆紙包,這個想法自然就被李婧吞入腹中了。
長干里,乃平民百姓聚居之地。
朝陽草樹,尋常巷陌,灰牆黑瓦的民居擁擠在一起,逼仄的里巷縱橫交錯,最終匯聚到朱雀大街上,每一處都延伸著長安城的喧鬧與繁華。白髮老叟坐在街頭飲茶,垂髫稚兒在街上嬉戲,似乎回到了朔陽城中。
拿著一大堆東西,李靜姝七拐八拐地來到了一間小院前。這就是今日李婧來到長干里的目的地。
小院不大,佔地不過半畝,還沒伯爵府的百分之一大,更不要說曾經是煊赫一時的黃府了。院牆也是灰的,還爬滿了綠綠蔥蔥的野草,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不過門口的紅燈籠乾淨如新,可見還是有人居住的。
這不過是長干里萬千民居中的一間,毫不起眼,不是有心人絕對不會注意。
不過與萬千民房不同的就是,門板上晃晃悠悠的掛著一塊牌匾,上頭寫著歪歪斜斜的兩個大字,「李府」。
這就是李靜姝在長安城這座世上最繁華之城的家。花了數十兩銀子暫時租下的,蝸居雖小,卻是家園。
望著門牌上那兩個歪歪斜斜的兩個大字,李靜姝心底笑開了花,清月那丫頭這字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一會兒一定要好好地說說她才行。
敲了敲門,院中毫無動靜,正納悶著呢,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喊叫聲。
「李姑娘,您今兒個怎麼回來了?」李靜姝回頭一望,笑了,原來是老熟人——小六子。
小六子是沈御的貼身小廝,十一歲,往日里總愛和清月一起耍鬧,跟自己也熟悉得很。
「小六,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沒姑娘來得早。」小六子「嘿嘿」地撓了撓腦袋,「姑娘,你先等著,小六我翻過院牆去把門打開,清月那傢伙還沒起來呢。」
說完,一個健步搭上院牆,往上一翻,蹬的一聲響,小六子已經到了門裡頭了。動作如此熟練,可見翻牆過去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這裡雖然是自己的家,可自己卻還是第一次來。
院子外頭雖然是雜草叢生,裡頭卻是乾淨得很,房間也似乎剛剛整修過,牆上的桐油漆還干著呢。這丫頭這幾日來還總算是幹了些事的,還知道將住處打理一番。
靜姝最中意的就是院子正中的兩棵海棠樹,滿樹的花骨朵,想必再過上半月,花一開,粉紅的海棠花瓣隨風飄舞,一定好看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