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選擇
卡塔納城堡—雷納的房間
從會面點回來后，雷納沒有回應其他人的疑問，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他快速地將門關上，拉下門閂，隨後彎腰，通過窗戶仔細觀察著外面。
沒有異樣。
雷納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了房屋靠里的地方，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這是比萊茵國王臨走時，特意交給他的。沃爾頓還強調說：假如改變心意的話就送信給他。看來國王依然寄希望於雷納同意他的提案。
雷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紙張。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紙上詳細記載著他的個人身份，住址，甚至還有他的上下班軌跡。在這些信息的下方，詳細陳列著二十多條理由——關於選擇此靈魂的優點及必要性。排頭的一條居然是名字，自己的名字和身體原主人的名字發音相同，可減少到達新環境時的陌生感。
合著自個兒叫雷納還有錯了？
這些……對自己到底意味著什麼？雷納將紙放在一旁，隨後側卧在床上，雙臂抱緊了頭顱。手腕處的流水印記就靠在他的眼前，泛著淡淡的紫色光輝。
雷納把手移至眼前，拇指輕輕摩擦著印記，苦笑起來。自己明明一個徹底的無神論者，卻跑去相信這破玩意兒是神的恩賜？某處的誰正燃燒著血肉，來維持自己的御水神力嗎？教廷還真是捨得付出。
假如元素神教廷相信時機已到，準備換掉自己，那簡直不要太簡單，連劇本雷納都給他們想好了——一群人帶著赫伯特出現，質疑自己繼承人身份。自己要反擊，結果連像樣的御水術都用不出，那樣還玩個球？
結果自己只是個**縱的傀儡么？最有意思的是：自己這個傀儡還沒有**縱的自覺。
那教廷準備何時替換掉自己？赫伯特是在與卡塔納軍對抗時失蹤的，離現在快三個月了。三個月里，教廷並沒有動作，為什麼？雷納回憶了一下，當時奪下卡塔納后，自己一直在面對特亞斯的進攻壓力。
假如教廷要奪權，勢必會造成教會軍內部動蕩，自然，承受壓力時絕不是好的奪權時間點。反過來說，從簽訂了臨時停戰協議開始，壓力消失，自己便隨時有可能被奪權。
如果教廷攜裹著繼承人赫伯特出現，揭穿自己的底細，並逼迫教會軍內部進行站隊，結果會如何？
瑟雅—原商會事務官，迪弗—漆黑之牙指揮官，這兩人雷納倒是不擔心。本來就沒什麼正式效忠關係，基本上處於若即若離的協助狀態。
關鍵是信徒們會如何選擇？艾莎爾，奧康納，耶爾，理查德四人，他們中又會有幾人忠於自己？特別是艾莎爾與奧康納的態度，這兩人可是御水神使。
雷納苦苦思索了一會兒，不得不無奈地承認：這些人從來就沒效忠過自己，他們效忠的是水之主神阿特麗斯，自己不過是其代言人而已。
當赫伯特……主神指定的真正繼承人出現，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轉頭，像今天效忠自己一樣效忠對方。到那時，自己的命運又會如何？
雷納依稀記起學生時代見過的字句：在殘酷的權力鬥爭中落敗之人，下場往往都……十分慘烈。或許艾莎爾他們會看在一起共事過的份上，為自己求情。但真正能決定自己下場的，只有權力中心之人而已。
可笑的是，自己連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怕不是教廷里的哪個老頭子吧。
自己又能做些什麼？
聽從比萊茵國王的建議，解除教會武裝，受封一個貴族頭銜，然後從此幸福安穩的生活？噢，得了吧，教會武裝是自己手裡唯一的籌碼，沒有這個籌碼，在國王面前自己就是待宰的豬羊。
改裝一下赫蒂的木頭飛機，然後讓她帶著自己，有多遠跑多遠？就像……一條被踹了一腳的流浪狗一般？
哦，去TM的。雷納咬緊了牙關。憑什麼自己逃？要逃也是對面逃。
「我需要一支……真正效忠於我個人的武裝。」
他輕聲道。
——
卡塔納城堡—軍備庫
綿延的人流正穿梭在並不寬的過道中，每個人肩上都扛著個大布包，腳步沉重。雷納知道，那是停戰協議中定好的兩千套鏈甲。有了這批裝備，城內三千多信徒便都擁有了重裝護具。
本來，雷納該為此感到高興。但現在，他心中卻空落落的，只有一絲無奈——這些終將成為他人的嫁衣。
自己擁有什麼資本？又憑什麼去建立一支武裝？
阿特麗斯教會的號召力，來源於主神的許諾。溫暖洋流帶給比萊茵無雪的冬季，冰水泉眼為群島的夏日帶來陣陣清涼，東部海域龐大的魚群更是給了居民們富足的生活。因此，卡塔納居民對於改籍比萊茵毫不猶豫。因此，失去主神恩賜的國王才會如此焦頭爛額。
自己呢？
倉庫里有四萬多袋小麥粉，金庫里有九千餘枚金幣。對常人而言，這是筆巨大的財富。就算是貴族，這些也是無法忽視的數量。
但對於雷納，這些不是可以隨意動用的東西。具體的細節，倉儲管理一直是耶爾和艾莎爾在做，假如自己想調用這些物資，必須通過這兩人之手。而自己根本就沒有合適的理由。耶爾倒可能聽從自己要求，但艾莎爾……一涉及原則問題，這女人就會變得十分固執，沒有通融的餘地。
信徒們輪流進入，將肩上的布包碼在軍備庫的木架中。艾莎爾站在一旁，拿個小本記錄著數字。這時，她發現了雷納，接著興沖沖地走過來，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
「雷納，你都去談了什麼？怎麼弄到這麼多鎧甲？」
「哦，人質換的。兩千套，足夠所有人穿了吧。」
「嗯，絕對夠了。一套一套我都記著呢，所有人都有的穿，還多了32件。」
雷納點了點頭，寒暄幾句后離開了軍備庫。
教會內部不是個好的突破點。雷納搖了搖頭，得從教會外部尋找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