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四方會談（三）

  卡塔納西北30里—臨時營地


  雷納坐在桌旁，眼睛盯著國王，想看清對方在耍什麼心機。沃爾頓毫不在意，緩緩開口道：


  「不要這麼緊張，放輕鬆一點。我是真有和談的想法才來這兒的。」


  「和談？這麼說，以前追殺我的比萊茵禁衛們，都是和平的使者嘍？」


  「情勢所逼，不得不為。假如換個立場，我相信你也會想方設法殺死我的。」


  「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和談的必要？」


  「因為我發現了我們和平的契機。或者說……你只能與我合作。」


  雷納狐疑地眯了眯眼睛。沃爾頓抬手，指了指雷納的右手手腕：「流水印記，還在你的手腕上么？」


  「當然在。」


  「什麼顏色的？」


  「藍……」雷納搖了搖頭，在這裡撒謊沒有任何必要：「紫色的。」


  聽到答案，沃爾頓的臉舒展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這不是被主神選中的證明么。」


  老國王笑了起來，帶著點艱難的喘息聲：「哈哈，你真以為是阿特麗斯選中的你？」


  「難道不是么？」


  「我覺得……她都不大可能認識你。」沃爾頓瞧著雷納，眼裡劃過一絲憐憫。


  「怎麼可能？再怎麼說我也是她選定的王位繼承人……」說著說著，雷納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他猛然意識到，國王的話里好像帶著某種暗示，暗示著一個恐怖的可能性。他停下了話頭，靜待著國王繼續下去。


  沃爾頓將身體往前探了些，雙肘撐在桌上，以便更好地觀察雷納的神情。


  「逃到特亞斯，向信徒們發布召集令，奪下卡塔納城，之後又與杜勒斯公爵開戰……你要明白，我以前認識的雷納可不會做這些。他只會被教會軍拖著到處跑而已。」


  雷納屏住了呼吸：「那又如何，人是會成長的。」


  「哦……這的確是個好理由。實際上，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直到我發現了這個。」


  沃爾頓從懷中掏出一份文書，皺巴巴的，看起來十分破爛。國王輕輕地打開文書，閱讀著上面的文字：「讓我看看……公元2016年……嘖嘖嘖，你的國度紀年數字還真是大，已經存在了兩千多年了么？國王的稱號是公元？有點難聽啊。」


  雷納的臉緊繃起來。那張紙不是他的，材質也不像現代造紙業的產品。該死，這玩意兒從哪來的？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東西。」


  沃爾頓搖了搖頭，表現得十分不屑，繼續道：「華夏共和國桂樹市？喔？上面還有一幅地圖……」


  「給我看看。」


  「怎麼？有興趣了？」


  雷納自覺失態，平復了下心情：「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這種異國傳聞是挺不錯，但沒多大意義。假如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走了。」


  沃爾頓將看熱鬧的表情收了起來，代以一張冷峻的臉龐：「我就和你明說了。這張紙，是我手下將軍清剿起義軍時，在一個地下室里發現的。一同發現的還有十具屍骨，及一整套施法器具。」


  「所以……？」


  「所以我清楚你的底細。」


  「那又如何？難道你要向你的國民們宣稱，教會領袖雷納?薩拉托斯其實是個冒牌貨？你覺得有人信嗎？」


  「信啊，怎麼不信？當然，從我嘴裡說出來是沒用的，要是從真正的王位繼承人嘴裡說出來呢？」


  「真正的……繼承人？」雷納懵了。


  「雷納死了，主神自然要尋找新的繼承人。赫伯特?雲雨之手，還記得嗎？」


  「……」那名失蹤的御水神使？自己曾拜託瑟雅通過商會情報網尋找，但一無所獲的那個？雷納沉默了下去。


  國王乾笑了一聲：「明白了吧。對了，你怎麼不問問地下室那十具屍骨都是什麼人？」


  「……是什麼人？」


  「全部都是元素神教廷的成員。我的宮廷導師告訴我，他們所架構的魔法陣是一種上古的靈魂召喚術，以十人的血肉為代價。還有你手上紫色的流水印記，恐怕此時有哪個祭品正燃燒著他的血肉，維持著你的御水神力。」


  「元素神教廷憑什麼這麼做？」雷納依然不想相信，只想找到對方言語中的漏洞。


  「就憑他們想掌控比萊茵。你只是個可憐的靈魂，碰巧被教廷捉來操控雷納?薩拉托斯的身體。這具身體可是反叛的號角啊！」


  雷納沉默，腦海中浮現出莎莉婭的面孔。當初這名教廷特使為了獲得自己的效忠誓言，可是費了不知多少力氣。還有獲得紫色流水印記時，腦海中主神的聲音……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么？

  「當然了，教廷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畢竟真正的繼承人赫伯特到了他們手裡。他們只需等待一個機會，將你踢走，或者乾脆殺了。」


  雷納不由得抿緊了嘴唇。


  「所以，我建議你跟我和談，解散所有武裝，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甚至給予你貴族頭銜。當然，要是你想回家的話，我可以調派最精銳的巡防艦送你回去。雖然不知道你的國度到底在哪，但沒有我的海軍征服不了的海洋。」


  最精銳的巡防艦？你調宇宙戰艦來還差不多……雷納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


  「你的意見呢？」沃爾頓顯得有些急切。


  「和談？」


  「對。」


  「不行。」


  國王的臉立刻拉了下來：「為什麼不行？當你變成屍體的時候就行了？」


  「我只能給你個折中方案——暫時停戰。時限與特亞斯的兩位一樣，到與安凡沙王國的戰爭結束為止。」


  「然後呢？和我開戰？就算你打贏了又如何？只要教廷拉出真正的繼承人，你所取得的一切成果都將灰飛煙滅。」


  「或許吧，但那是我的事情。」


  國王陰沉著臉，聲音裡帶著一絲寒氣：「你要知道，高爾德和杜勒斯現在急需我的態度。假如我表態支持安凡沙，並用海軍封鎖整個特亞斯，那麼商會與公爵將沒一絲一毫的勝機。」


  「所以呢？你想施壓他倆對我發動進攻？我或許沒出生在比萊茵，但它的歷史還是了解點的。假如安凡沙捏住這個空隙攻進來了，比萊茵也沒好果子吃吧。」雷納深吸了口氣，接著道：「要不然，按我的條件。要不然，這份協議我不簽了。」


  只見國王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