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攻城（五）
突然，圍住教堂廢墟的人群開始躁動起來，外圍的居民還不斷發出驚恐的叫喊。列加男爵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騎在戰馬上的他有比其他人更好的視野。他清晰地看見，通往南邊的街道上出現了黑壓壓的人群，長矛與盾牌被架在這些人身前，他們肩並著肩，一路朝這邊推進著。
「搞什麼……」列加眼裡有些茫然，他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信徒會出現在城鎮內部？
——
雷納正跟隨矛陣推進，身旁的信徒們步伐有些散亂，導致本應平齊的矛陣前端顯得凹凸不平。畢竟是沒有像樣訓練的民兵，能讓矛陣勉強成型已經讓雷納覺得很滿意了，可他依然眉頭緊鎖。
雷納是看見了那耀眼的火光才趕過來的，而那火光意味著什麼，他心中有影影綽綽的預期，但又不敢去細想。
不遠處的大批居民們在矛陣前顯得十分慌亂，但終究還是穩住了，畢竟近三倍的人數差擺在那兒。矛陣前進到離居民還有一百多米時，停了下來。列加見狀明白對方想要先談談，下馬，召集十名親衛護在身旁，走向對峙雙方中央的空地。他覺著，雷納怎麼說也是御水使，作為應對自己帶一些親衛也沒問題。
雷納冷眼瞧著那位正走向空地中央的男爵，將右手高舉起來，大吼一聲：「衝鋒！」
矛陣應聲而動，保持著隊形開始加速前行。列加被這陣勢一嚇，撒腿就跑，那姿勢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被撇下的親衛們面面相覷，接著也趕忙跑了回去。
雷納不喜歡這位男爵，而且在之前屢屢受挫的攻城戰中他早已憋了一肚子怨氣。至於矛陣停了一下么，那是為了在衝鋒前整理隊列，對方理解錯了可不關自己的事兒。
跑回人群中的列加憤怒地叫喊著，指責雷納不守戰場的神聖律法，擅自對前來談判的人發動攻擊，矛陣卻是不會因為他的指責而停下。只一會兒，矛陣前端便撞上了密集的人群，一時間空氣中滿溢著喊殺與慘叫聲。
居民們被矛陣逼得不斷後退，他們手中雜亂的武器在整齊劃一的長矛前是如此無力。卡塔納的居民們不斷倒下，不一會兒，灰石磚鋪成的街面上便躺滿了屍體。
突然，從街道兩旁房屋間的巷道中，身著重裝的親衛們衝殺出來，片刻間便深深切入了信徒們的隊列。
列加男爵滿意地看著這一幕，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憑軍功掙得的貴族爵位，基本的戰術還是懂的。長矛陣么，靠的就是陣型本身，對個人戰力的需求並不高。考慮到對方就是一群孱弱信徒，矛陣無疑是個明智的選擇。矛陣的正面戰力極強，而側面則是其絕對的弱點，自己只要憑藉親衛們的個人戰力強行衝散陣型，那這場勝負基本也就定了。
果然，信徒們遭到突然襲擊，瞬間方寸大亂。戰線處的居民們見著機會立刻反撲，不斷有信徒失卻左右同伴的庇護，從隊列中被揪出，拖到人群中暴打至死。
一道寒光閃過，大拇指粗的冰箭深深扎入一名親衛的胸膛。雷納周身已經籠罩起厚厚的白霧，他盯著親衛們，輕聲道：「別忘了我還在這兒。」
接著，便是不斷播撒的冰雨。親衛們急忙舉起盾牌，依靠重裝鏈甲及盾牌上的鐵皮硬扛著冰雨的攻擊。因為來襲的親衛數量實在太多，雷納沒有時間凝聚重型冰箭一個個解決，只好不斷製造大量小型冰刺，封住對方行動。
而明顯，小型冰刺難以突破對方防禦。
一時間，戰場陷入僵持。
教堂已燃成一片廢墟，就在這已沒有人注意的灰燼堆里，幾根被燒得焦黑的木頭突然動了一下。隨即，一個軀體從那片灰燼中鑽了出來，接著又是一個，接著又是一個，不一會兒便形成了規模。
這些人便是之前死守教堂的信徒們，他們除了身上被灰燼沾得焦黑外，毫髮無傷。
這時，位置比較靠後的一些居民發現了這些人的存在，頓時目瞪口呆。其中一人哆哆嗦嗦地拉了拉旁邊同伴的肩膀：
「那……那是什麼？」
轉身的居民們越來越多，他們無一例外，都驚得大氣都不敢出，害怕自己動了，就會招來什麼莫名的災禍。終於，從教堂灰燼中出現的信徒們開始動作，朝著居民們直衝而來。
一聲驚叫擊潰了居民們心中脆弱的平衡，人們瘋狂地四散奔逃，尋找著一切可以離開這兒的路口。驚恐的叫喊此起彼伏，其中的大多數，都將那些信徒們稱為魔鬼，亡靈，來索命的鬼魂。
列加正緊張地觀察著戰局發展，身後卻不斷傳來莫名的嘈雜聲，他心中大感惱火，準備給後排的人來一頓痛罵。但他一轉身，卻被眼前的景色驚住了——
一群通體漆黑的惡鬼正手持長矛，直直地向他們衝來。
列加馬鞭一甩，逃得十分乾脆。這和人打是一回事，和域外生物打可是另外一回事。
雷納望著敵人隊伍莫名地崩潰，大惑不解。在居民們作鳥獸散后，出現在視野中的造物著實讓他吃了一驚，信徒們也露出驚懼之色。但雷納很快便反應過來，他發現這些人的著裝和信徒們一模一樣。
一個漆黑物體走上前來。雷納細看了幾眼，聲音裡帶著點笑意：「耶爾。」
耶爾擦了擦滿頭滿臉的灰燼，行了個禮：「大人。」
「這是……怎麼回事？」
——
地下工程萬歲！聽完了耶爾敘述的雷納只想呼喊一聲。數百名信徒居然依靠儲存物資的地窖躲過一劫。也虧得卡塔納的教會分部是重要集結點，存物資的地窖被建得十分巨大。
此時的卡塔納街道上早已空無一人，所有居民已躲回了自己家中。換句話說，雷納事實上已經控制了卡塔納全城。此時，敵人在卡塔納城中的堡壘只剩下一座，便是位於城東的城堡。
「耶爾，你安排一下，調五百人包圍城堡，一百人控制城東南的港口，其他人放在城中心的廣場，建個臨時的營地。」
「……大人，您不準備全力進攻那座城堡嗎？」
「不了，沒必要，餓他們一段時間自然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