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前奏
雷納回到了城門內部。與他一同入城的，還有三百名懷抱護具的信徒，以及載著一箱金幣的手推車。他沒想到格雷特這名人質能換來這麼多東西。
所謂人質，就是作為要挾的籌碼，自然只在威脅未定的階段有用。自己對北城門的攻佔，事實上就是宣告了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時對雷納來說，有沒有人質要挾實際意義不大，因為對方必然反抗。
雷納明白那位伯爵夫人知道這一點，因為在最後的談判里，她的注意力始終在伯爵本人上，對信徒撤離卡塔納的事隻字不提。這說明，她對自己發動進攻是有心理準備的。
明知對方會進攻，依然冒險交出三百俘虜及裝備來換回丈夫……哎呀，這位貴婦人好像挺不錯哦，雷納覺得自己突然又相信愛情了。等等……會不會是有其他原因？雷納心中念頭一閃，再度陷入沉思。
「大人。」站在一旁的耶爾開口了。
「嗯？什麼事？」
待雷納轉過頭來，耶爾突然以很鄭重的姿態彎腰行禮，雷納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有點懵：「你這是做什麼？」
「我代表那三百名被抓的信徒，向雷納大人表達謝意。沒想到大人寧願放棄如此重要的人質，也要救回被俘虜的人們……」
「呃……不是，你聽我說，這裡面的原因……」
「看來阿特麗斯的選擇是有道理的，我一直以為大人是個冷血的，不在乎屬下生命的……」
「嗯？你說啥？」
「啊，我是說主神的眷顧必然有其理由，而我現在看到了那個理由，大人。」耶爾再次深深地低下頭去。
「你……」望著對方恭敬的姿態，雷納覺得也不好說什麼，便恨恨地走向了城牆通道。
信徒們幾乎將城牆通道擠得滿滿當當，只剩下一小條能供一人通過的過道。雷納沿著長長的通道走著，肩膀從一排排全副武裝的信徒身前擦過，見著他的到來，信徒們紛紛將手置於胸前，行著一個簡化版的禮節。雷納走了許久，才終於看到隊列的盡頭。
雷納掉了個頭，再度走向西城門的方向。目前他手裡有六百民兵，六百簡易武裝的信徒，以及剛從伯爵夫人手裡拿回的三百有武裝的信徒，姑且也算作民兵，加起來有一千五百人。進攻時他將分別在西城門和北城門留守一百信徒，能用的剩下一千三百人，其中有九百民兵。
一千三百人對抗近三千卡塔納居民，能贏么？雷納覺得有些迷茫。假如赫蒂，艾莎爾和赫伯特都在的話，那他敢保證能贏，只是現在……只有他自己和受傷的奧康納。對了，赫蒂，赫蒂去哪兒了，聽奧康納說她甩下句「我對阿特麗斯教會沒有責任」便走了……這傢伙。
不知不覺，雷納再度回到了西城門，望見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奧康納，便走了上去：「準備好了么？」
「好了。」說罷，奧康納顫顫悠悠地站了起來。
雷納看見對方臉色蒼白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疑惑：「怎麼了？傷口惡化了還是？」
聽見雷納的發問，站在奧康納身後的一名信徒急忙開口：「剛才在北城門，神使大人……」
「住口。」奧康納打斷了信徒的回話，聲音里有些急躁：「我沒事，就是剛才走得有點遠。」
「要不，你留守在西城門？」
「不行。」奧康納回答得斬釘截鐵，大有一副你不讓我去我就和你拚命的架勢。
雷納猶豫了一下，他不明白奧康納為何如此急於參戰，但自己現在急需戰力是事實，便說道：「好吧，但你得全程坐在轎子上。」
奧康納顯得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點了點頭：「嗯。」
——
時間已到下午，炙熱的陽光直射大地，空氣沉悶，沒有一絲微風。一列列信徒正從西城門兩邊的側門魚貫而出，鏈甲、鎖甲、皮甲，抑或是普通的粗布衣，他們的著裝並不統一。但有一點是一樣的，他們手中都是一桿精鋼長矛，以及一面圓木盾。
經過幾次實戰檢驗，雷納真心覺得對於武裝農民，沒有比長矛更好的武器。
隊伍一離開城牆的陰影庇護，雷納便開始從空中召喚水霧，降溫，並將其覆蓋在隊列四方，以此降低信徒們的體力消耗。
在城牆和房屋林立的城中心之間，有一大塊野地，地面只有些許膝蓋高的雜草。雷納以為對方會排好陣列守在這裡，在自己隊伍尚未完全離開城牆時進行正面決戰。
但野地里有到處遊盪的蝴蝶，有被驚得四處逃竄的棕色田鼠，就是沒有人的身影。在疑惑之中，雷納帶領隊伍浩浩蕩蕩地前行著。漸漸地，視野中的建築群越來越大，細節也越來越真切。終於，雷納發現了敵人的所在。
從西邊看去，通往卡塔納城中心有三條比較大的街道入口，其他的都是房屋夾縫間的小路。要保持陣型入城，這三條街道是必經之路，而對方明顯預料到了這點。街道入口處，已經建起高大厚重的木製柵欄，成為了一道臨時的壁障。
這是……準備固守？雷納皺起了眉頭，正面對抗勝負都還兩說，這攻堅勝算就更低了。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雷納握緊雙手，走到陣列的最前方。
白霧聚集，一道冰柱漸漸在他身旁凝結。突然，空中閃過幾道寒光，雷納一個激靈，向旁邊一閃。幾支利箭擦過他身旁，直直扎入地面的泥土中。他抬頭一望，只見十幾名卡塔納士兵手持長弓，站在街道兩旁的屋頂上。
「你妹的。」雷納有些惱火，甩手就是一列冰刺衝出。士兵們見狀趕緊趴下，冰刺噼噼啪啪地砸在房頂的石磚護欄上，沒能造成任何傷害。待冰刺過後，士兵們再度探出頭來，舉弓瞄著雷納的方向。
雷納無奈，只得撐起冰盾，退回到信徒們的陣列中。
自己這邊沒有攻堅武器，不可能靠信徒們去推倒那道柵欄，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御水術。但凝出冰柱的位置必然要離柵欄夠近，不然從這個位置拋過去力度根本不夠。
就在雷納糾結的時候，奧康納朝他揮了揮手，引起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