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強襲
一輪新月掛在天空之上，投下影影綽綽的暗淡銀光，一群人像是潮水漫過紅樹叢一般，在帳篷與帳篷之間穿行著。推著時間推移，加入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人流很快便擴散到了整個營地。一支又一支的火把亮起，原本寂靜的夜空也被嘈雜的人聲所填滿。
營地中央燃燒起一個巨大火堆，蹦跳的火苗不斷舔舐著天空，散出灼人的熱氣以及翻湧上升的青煙。隨著火焰的升起，營地中的人聲更激烈了，還有一些人興奮地叫喊起來。
雷納就佇立在火堆旁，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他半邊身軀，也照亮了他懊惱的臉龐——他原打算讓信徒們偷偷的聚集，然後打對面一個措手不及，為此他在下令時特意強調，要壓低聲音，禁用火把。
然後這群信徒就給他整了這麼一出。
另一邊，木製柵欄處的卡塔納士兵們很快發現了異樣，幾名哨兵急忙向柵欄後方不遠處的駐地趕去，剩下的人們也抽出了武器，擺出戒備的神態。
營地中央的人們圍繞火堆，站成了一個圈，而圈外的人們也不斷聚集過來，讓這個圈變得越來越厚。雷納抱著雙臂，掃視著四周的人群。
這時，圓圈突然打開一個缺口，耶爾領著一群人走了進來。他們身上的暗褐皮甲只保護到軀體，連肩部都沒有完全蓋住，更不用說手臂和小腿了。簡單的木矛是他們的武器，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雖然雷納很不願意承認，但眼前的這一百多人就是他計劃中的突擊隊，準備突襲卡塔納的部隊。而其中有一些信徒更是連像樣的武裝都沒有，小刀，棍棒，居然還有馬的腿骨！簡直是匪夷所思。雷納無奈地咧了咧嘴。
「這就是全部了么？」雷納朝向耶爾。
「是的，總共一百四十六人，信徒中稍微有些戰鬥技能的都在裡面了。」
「呃……後面有十幾人怎麼沒有武器？」
耶爾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望著雷納。雷納糾結了一下，只好擺擺手：「算了算了，手上能拿著東西就行。」
接著，雷納又掃了一眼突擊隊外的大批信徒們，那情況更是慘。要是當初不把那三百多人都派去保護車隊……現在的選擇也許能更多點吧。
赫蒂出現在了一頂帳篷的上空，她輕輕一躍，隨著一股旋風降落在了雷納身前。她再度穿上了那套荊棘條紋的青黑皮甲，加上她並不開心的臉色，整個人顯得有些危險。
「你改主意了？」赫蒂的聲音十分冷漠。
看著赫蒂的神情，雷納明白她還在慪氣。他想說些好聽的來彌補一下，但思來想去卻沒找到合適的話語，最終乾巴巴地擠出一個字「嗯。」
「那雷納大人，我的任務是什麼？」赫蒂明顯在大人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你負責帶領突擊隊，攻擊卡塔納，至少要佔據一座城門。」
「喔？聽起來還挺有意思，你想出來的？」
「是艾莎爾想出來的。」
「那我說的你不聽，她說的你就聽了？」
「呃……」雷納像是被噎住了似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人群圍成的大圈再度打開缺口，艾莎爾帶著另兩名神使走了進來。望見艾莎爾，赫蒂後退了一步，將頭擺向一邊。見狀，雷納無奈地搖了搖頭。
三人徑直走到了雷納跟前。除了艾莎爾是一身鎧甲外，另兩人都是神使長袍。這時，雷納突然好奇起來：畢竟以御水神使的實力，戰鬥時冰刃遠比刀劍來得管用，防禦時冰壁也完爆任何盔甲，那為何艾莎爾還堅持這幅戰士的穿著呢？
不過現場情況沒有留給雷納提問的空閑，人員已經全部到齊，進攻的時刻到了。
——
原本清朗的夜空被大片烏雲所籠罩，月亮灑下的微弱光輝也消失了。在這片寬闊的平原上，除了人造的火焰外再無其他亮光。
用來封鎖信徒營地的木柵欄處，早已聚起了大批士兵。他們依託著這道木質屏障，組成了一道稍稍向外彎曲的一字橫陣。在密集的火把照耀下的，是長劍，方盾，與鏈甲的長城。
信徒們如潮水般湧出營地，人們前進著，怒吼著，拍打著手中的器具。卡塔納士兵們組成的防線在這股人流前稍顯單薄，但在敵人的雜亂無章襯托下，士兵們的隊列顯得愈發整齊。
「準備——放！」
卡塔納的軍官們沒打算讓這群暴民繼續逼近，隊列後方傳來高揚的喝令，鋼鐵箭簇應聲而起。無數箭影直直射向天空，劃出一道平滑的曲線，砸向下方的信徒。
艾莎爾急沖幾步，站到隊伍最前方。隨著她手中長劍的揮舞，一道白霧驟起，轉瞬於半空中形成一道寒冰壁障。
鋒利的箭尖砸在冰壁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原本光滑的冰面被刻出許多裂紋，但終究沒有一支成功穿過。
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驚雷，烏雲撒下幾粒豆大的雨滴，接著便變成了傾盆大雨，雨水洗刷著大地，也洗刷著卡塔納的士兵們。像是有智慧似的，大雨滴溜溜地避開了信徒們。
赫伯特，這名稍顯稚嫩的少年，正站在信徒隊伍的後方，高揚手臂，召喚著水之主神的神力。
奧康納則越過艾莎爾，逼到士兵們的面前，從他頭頂劃過的雨滴紛紛變成了銳利的冰刺，無情地砸進了士兵們的隊列當中。
——
一隊人馬正從信徒營地的另一個方向溜出，轉過一個巨大的彎后，沒進了樹林。雷納與赫蒂正奔在這群人的最前方。
黑夜中的森林顯得格外寂靜，不時傳來動物奇怪的叫喊，讓這塊地方顯得更加詭異。不同於烏雲密布的戰場，從這兒依然能看見月光，就著這微弱的光芒，雷納儘力快速地前行著。
「還是不能打火把么？」赫蒂問道。
「等一下，再遠一點就可以了。」
聞言，赫蒂沉默了下去。月光透過密集的枝杈，時隱時現地照在她臉上，讓人看不清表情。
「喂，按照艾莎爾的計劃，你不是該待在主力部隊里的么。」
「嗯。」
「那你跑來突擊隊做什麼？」
「嗯……我也不知道。」
「哼。」赫蒂恨恨地拍了一下雷納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