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深夜的會議
夜已經深了，營地已經陷入了黑暗，某種不知名的蟲子一陣一陣地籟籟叫著，在一片寂靜之中顯得格外刺耳。零零落落的幾處亮光分散在營地外緣，那是哨兵的所在，不過，有一處亮光卻處在營地相當裡面的位置。
耶爾踏進了面前的帳篷，他應雷納指令而來。被火光映照得橘紅的營帳內部，除了雷納外還有兩人，血精靈赫蒂，以及首席神使艾莎爾。
見主教走了進來，雷納立刻發問，顯得有些著急：「伯爵醒了么？」
耶爾搖了搖頭：「沒有。」
聞言，雷納向前微微探出的身體收了回去，臉上寫滿了失望。見著雷納的反應，赫蒂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本該是一場迅疾如風的漂亮行動，而且在太陽落下的那一刻就應開始。她將與另三名神使開路，直接正面撕裂對方的防線。這群水之主神的信徒雖然沒多少戰鬥力，但大喊大叫嚇人總會吧，搶東西總會吧。反正地點已經確定，直進直出，拿完東西立刻走就是。
區區一個伯爵的軍隊，還擋不住四名神使的淫威。
但雷納猶豫的行為完全不可理解，從她提出方案后就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一下又要去看周圍的情況啦，一下又問伯爵怎麼樣啦，結果就拖到了現在。
「你到底在婆婆媽媽些什麼？」赫蒂終於按耐不住。
雷納望了赫蒂一眼，沒有說話。
「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了。」
「不行。」雷納堅決地否定。
光就人數而言，伯爵的軍隊不過七八百來人，雖然其仗著士兵素質碾壓強行圍住了自己，但也不可能有太大優勢。被圍困的這幾天雷納觀察到，不斷有臨時徵召的農民，和一些雇傭軍加進伯爵的隊伍，這更證明了他的猜想。
但自己進攻的命令一下，可就意味著正式宣戰，不單單卡塔納再也進不去了，旁邊的幾座城市恐怕也會對自己敬而遠之。進不了城鎮，就沒有物資補給，沒有補給，所有人都得死在荒郊野外。
到目前為止，雷納只聚集到了兩千多信徒，還有更多的信徒在路上，就是為了聚集起足夠的力量，他也需要一個穩定的合作者。
赫蒂重重哼了一聲：「虧我還跑去幫你偵查，看來真是多此一舉啊。」
「關於這件事我很感謝……」雷納盡量將語氣放得和緩。
赫蒂不耐煩地甩了甩手：「你就窩在這破地方等著餓死吧，你看我會不會管。」說罷，赫蒂一把掀開營帳的掛帘，走了出去。
望著赫蒂離去的背影，雷納無奈地嘆了口氣，接著轉向耶爾：「信徒們的情況呢？」
耶爾低了低頭：「雖然大家都很不滿，但還是接受了今天沒有晚餐。似乎許多人都把這當做了一種懲罰，就是……對之前他們哄搶食物的那次。」
就是說他們親眼見到了空蕩蕩的貨車，也依然聯想不到營地已經快沒糧食的事實？雷納無奈地搖了搖頭，無知也算是種幸福吧……算了，至少幫自己圓了今天沒晚餐的說法，但是，明天呢？
說不定自己在糾結的不過是這幾天餓死好呢，還是掙扎一段時間再餓死。雷納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退下吧。」
耶爾點頭示意，隨後退出了帳篷。過了一會兒，雷納抬起頭來，卻發現艾莎爾依然站在帳篷里。
「呃……」雷納剛想問對方有什麼事，突然一個念頭從腦海閃過，他站起身來：「對了，似乎一直沒機會向你好好道謝。」
艾莎爾怔了怔。
雷納彎腰，低了低頭：「在比萊茵時謝謝你救了我，不然這會兒我已經被喂螃蟹了。」
艾莎爾微笑起來：「沒什麼的，那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那……」雷納重新坐了下來，臉色又低落了下去：「你不會也是來勸我出兵的吧。」
他注意到艾莎爾沒有穿著平時的神使長袍，而是換上了一身精鐵鎖甲，無數鐵環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著熾烈的紅光。一把精鋼長劍收在保養良好的皮質鞘具內，被掛在腰間。這可不是深夜已經準備休息的打扮。
「是的。」
「果然……你明白我是不會同意的。」
「不妨先聽聽我怎麼說？」
「呃……」雷納愣了一下：「好吧。」
艾莎爾拖過一張椅子，坐在了雷納面前，抓過桌上的幾張草紙捏成一團。接著，她將一個紙團放到雷納面前：「我，還有奧康納和赫伯特，將會直接從正面發起攻擊。」
雷納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艾莎爾又拿過一個紙團，放在前一個紙團的後方：「同時我希望，讓盡量多的信徒跟在我們的後方，組成一列縱陣，直接衝破對方的包圍。」
雷納臉色陰暗了些，開口道：「這不行，其實，赫蒂和你是一樣的想……」
艾莎爾抬手止住了雷納的話頭：「聽我說完。」接著，她又拿出一個紙團，放在了離前兩個紙團很遠的地方：「赫蒂，和信徒中最有戰鬥力的一百人，將組成突擊隊……」
雷納怔住了：「突擊隊？突擊哪兒……」
艾莎爾抬起手來，指向平原那邊的方向——卡塔納。
雷納終於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卡塔納？！你的意思是要直接進攻卡塔納？」
艾莎爾重重地點了點頭。
「但……但是，卡塔納有城牆，護城河，還有兩座挺大的圓形塔樓……」
「但它沒有人。」艾莎爾正色道。
雷納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內心則反覆思索著艾莎爾的提案。越想，他便越覺得有可能性。伯爵為了圍困他，不斷地從城裡抽調戰士，雇傭兵，甚至無戰鬥經驗的農民，現在卡塔納恐怕已經完全是座空城。
只要艾莎爾率領的主力能衝出去，吸引住對方的注意，那趁亂拿下卡塔納並不是全無可能。而且最主要的，只要自己擁有了一座城鎮，便真正獲得了立足點，反攻比萊茵的願景才有機會實現。
艾莎爾沒有停歇，接著說道：「假如你允許的話，我希望能帶著伯爵，這樣更能吸引對方的注意。還有，選擇赫蒂帶領突擊隊也是有考慮的，因為她能飛，能直接飛到城裡打開城門……」
「行了！」雷納大大地揮了揮手：「你不用說了，我同意了。這件事全部由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