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營地的黃昏
絞刑台附近的人們漸漸散去，被捆綁起來的卡塔納士兵們也被一個個押走，雷納則跟在藥師身後，走向了營地中央的方向。三名本應被絞死的信徒被晾在了那兒，好像沒人記得他們，過了好一會兒，幾名民兵才過來將三人帶走。
這個營地的一角變得空空蕩蕩。
但很快，兩個人又重新回到了這裡。
「叫我出來做什麼？」奧康納聲音里有些不快。這名二十來歲的青年已換下了神使長袍，現在穿著幹練的灰色布衣。
艾莎爾抱著手臂，冷冷地看著對方：「為什麼要那樣做？」
奧康納無所謂地揚了揚手：「我倒是想問，為什麼不能那樣做？」
「你能別那麼衝動么？」
「我哪裡衝動了？」奧康納擺了擺腦袋：「你看我都沒往那人要害地方刺，只傷了他腿而已，就是為的他能活下來當人質。」
「哦？」艾莎爾捋了捋褐色長發：「那他差點因失血過多而死是怎麼回事？」
聞言，奧康納好像被噎了一下，嘟囔著：「我怎麼知道……反正我沒打算殺他。」
這時，艾莎爾的語氣變得輕緩了些：「你不希望放跑伯爵是不是？」
「當然了！這還用問？」
「說實話，我也不想讓伯爵就這麼走掉。」
「那你還說我這個那個的。」
艾莎爾的聲音再度變得冷峻：「但這是兩碼事。奧康納我告訴你，雷納是正統的王位繼承人，也是未來的教皇，現在教會的希望都系在他身上。有不同意見可以，但違抗命令絕對不行。」
奧康納不屑地嗤了一聲：「哈！就那個只會造冰矛的傢伙？加上還是個投降派？說真的，依我的看法，他只用在需要他的時候出來現下身，鼓舞一下信徒情緒就可以了。其他的么，你，我，還有赫伯特三人就可以解決。」
艾莎爾揚起了眉毛：「沒錯，本來我也不看好他。但是……」她後退了一步，手揚向身後偌大的營地：「我真的沒想到，他能以一人之力聚集起這好幾千信徒，。」
奧康納將頭側向一邊，小聲道：「那是因為他有神的名義。要是換成我，做得只會比他更好。」
「行了，以後，你不許再違背繼承人的命令，聽見了沒有？」
奧康納依然偏著腦袋，沒有說話。
——
一名藥師手裡拿著針線，正仔細地為伯爵縫合傷口。雖然伯爵已經暈過去了，但為了以防萬一，雷納與幾名信徒還是緊緊地摁住伯爵的身體。沒有麻藥，當然不是真的沒有，雷納向藥師確認過了，這個世界里有麻藥的存在，只是雷納這支窮得響叮噹的隊伍沒有而已。
在藥師處理完傷口后，雷納擰了擰酸麻的腰部，站直了身體。這時，耶爾走進了帳篷，雷納迎了上去：
「那群士兵控制起來了么？」
「都關起來了，大人。」
「大門守衛，高台哨兵全部加倍，不要讓任何人偷跑出去泄露消息。」
耶爾點了點頭。
交代完一些事宜后，雷納轉身想走，卻被耶爾叫住——
「大人，快到晚餐時間了……」
「貨車裡還有沒有剩下的糧食？」
「我已經派人翻過了，還有半捆乾麵包，一點水果。」
雷納露出苦惱的神色，這麼點兒，二十人吃都不夠……當初待在教會分部時還沒感覺，但自從搬到這個營地來之後，雷納終於從感性上理解了兩千人的消耗是個什麼概念。那糧食，不是幾兩或幾斤地吃，而是一車一車地吃啊。四匹馬拉的大貨車，一天吃一車，有時還不夠。
他回頭望了一眼躺在毯子上的伯爵，內心祈禱著大哥你可快點醒。接著，他對耶爾說道：「那點東西先發給身體弱的人。另外派幾個牢靠的人守在這兒，有什麼情況立刻通知我。」
得到耶爾的回應后，雷納離開了帳篷，徑直走到營地邊緣，三兩下爬上了並不高的土牆。
木製的尖刺柵欄依然聳立在三百多米外，卡塔納的士兵們三三兩兩地巡視著周圍。太陽已沒入西邊的山峰，天色暗了下來，兩邊的營地都開始亮起星星點點的火把。
「啪嗒」。雷納身後一雙腳觸上了地面，他頭也沒回：「你這傢伙，怎麼現在才出現？」
「咦？」赫蒂驚訝地張大嘴巴：「你怎麼知道是我？」
「風啊，廢話。能用飛的絕不用走，這不是你的信條？說實話我從沒想過能遇上比我更懶的人。」
「嘖嘖嘖。」赫蒂不在乎地擺擺頭：「信徒們的大救星雷納大人，到還我人情的時候啦。」
現在不是時候，雷納心想著，但還是咬咬牙說道：「說吧，想要我做什麼。」
「叫什麼來著……手記？手機？就是能亮起來還能響的那個東西，給我做一個。」
「好的，我們還是來做飛機吧。」
「為什麼？」赫蒂瞪大了眼睛。
雷納哭喪著臉「你這要求難度係數也太高了。」
「高嗎？那東西不是很小嗎，而且好像人人都有的樣子。」
「要不我用木頭給你雕一個？沒事，差不多的，就是不能亮也不會響而已。」
「那就沒意思了。」赫蒂撇了撇嘴：「算了，飛機也成。」
雷納快速點了點頭，心中卻想著：飛機嘛，也有很多種對不對，現代的噴氣式飛機是飛機，萊特兄弟的那架木頭飛機也是飛機嘛。
之後，雷納繼續望著對面的營地，若有所思。看著雷納這副樣子，赫蒂單手輕輕一張，一股旋風捲起，將她也送到了土牆上面，緊接著她拍了一下雷納的肩膀。雷納疑惑地望向對方。
赫蒂將手指向對面營地最大的一個帳篷，然後一個個地往右邊數——一，二，三……數到第九個時，她停了下來，指著那個方向，說道：「大米十七車，小麥粉二十三車，蔬菜瓜果五車，之外亂七八糟的我懶得數。」
「你……」雷納望著對方，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哈！」赫蒂得意的笑了一聲：「你以為我剛才那麼長時間都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