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偶然
清晨，萬里無雲，平靜的海面突然被攪得動蕩不安起來，一架三角翼慢慢滑進了岸邊的樹林中，大片的棕櫚樹葉被它帶來的風颳起，發出撲嗤撲嗤的拍打聲。三角翼小心地在樹榦間的狹小縫隙中穿行，像是要避人耳目似的，它往林子里飛了很深，才選了塊空地停下來。緊接著，赫蒂與獲救的三人陸續從三角翼上跳了下來：
奧康納?托因比
赫伯特?雲雨之手
艾莎爾?古提
這下阿特麗斯教會的三名神使都到齊了。在弗里加大陸上林林總總的幾十個王國里，大多數國王擁有的神使不會超過個位數，實際上兩三名，三四名才是常態。有些比較寒顫的甚至只有一名。
而現在自己給雷納一下子帶去三名神使！而比萊茵國王可就慘了，手裡連一個神使都沒了。赫蒂悄悄地笑了起來，這回雷納可欠上自己一個大人情，得好好敲他一筆。讓他做些什麼呢……對了，雷納記憶里有個叫手機的玩意兒挺好玩的，讓他給自己做一個。
這時，赫蒂的腰側傳來微微的溫熱感，她掏出了塞在腰包里的小木板，上面顯出一行清晰的字跡：「不要直接回營地，注意一些。」
赫蒂疑惑的皺起了眉頭——雷納這傢伙是什麼意思？
名叫奧康納的青年神使湊了過來：「你在看什麼？」
赫蒂直接將木板舉到了對方面前：「你能看出這是在說什麼么？」
奧康納歪了歪頭：「你不識字？」
赫蒂氣憤地漲紅了臉，旁邊名叫赫伯特的少年也插了進來：「這是咒印板，可以傳遞信息。我想這位小姐是對傳話人的意圖感到迷惑，而不是不認識字。」
「喔——」奧康納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並誇張地拖長了聲調。這時艾莎爾的眼神一閃：「雷納？」
赫蒂點點頭：「你認識他？」
「戰爭時我一直負責他的護衛工作。」
「那你能看出他想說什麼么？」說著，赫蒂將咒印板扔給了對方。艾莎爾盯著上面的字跡，說道：
「他現在在哪兒？」
「呃……我也叫不上名字，反正是在卡塔納附近。」赫蒂搖了搖頭。
「有危險么？」
「沒有，畢竟有兩千多名信徒跟著他。」
聞言，艾莎爾沉默了一下，接著便將咒印板扔回給了赫蒂：「我不那麼認為，他應該是遇上麻煩了。」
「怎麼可能……」赫蒂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相信我。」艾莎爾正色道：「帶我們去看看情況。」
——
雷納本做好了觀看慘劇的準備，腳下一空的三具軀體，脊椎被扯斷的生硬聲響，信徒們驚恐的叫喊……但他沒有看成。耶爾告訴他，一定要等到太陽落山之時才能執行絞刑，在太陽落下的同時死去的信徒，獲得主神原諒的概率要大一些。
雷納也樂意接受這套說辭，反正能離開那個死氣沉沉的刑場就是勝利。他簡單交代了一下，絞刑的執行便由耶爾全權負責了。接著，他跟著莎莉婭走進了伯爵的營地。
格雷特伯爵的營地里，士兵們以十四人為單位，組成一個個小隊，喊著口號，整齊有序地列隊巡邏。四周分佈著十多座搭起來的木製哨塔，每座上面都站著一名弓箭手。他還注意到帳篷的排列方式，與信徒們隨心所欲地亂搭不同，這裡的帳篷各自之間都保持著一定距離。既不會太近而導致一倒倒一片，也不會太遠而使營地顯得散亂。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這些戰士可比自己的那群信徒靠譜多了。
格雷特伯爵從帳篷中走了出來，黑色短髮，鬍子被颳得乾乾淨淨，渾身覆蓋著鋥亮的板甲，一眼卻看不出具體的材質。板甲左胸處描繪著三條遊動的銀骨魚。想起來，這算是雷納第一次見到卡塔納城主本人，他微微點頭示意：「伯爵閣下。」
格雷特倒是絲毫不見外，走上前來拍了拍雷納的肩膀：「聽說你也向教廷效忠了？這樣我們也算是同一陣線的戰友了嘛。」
雷納訕訕地笑著，請對方給予自己隊伍多些照顧，接著胡亂應付了幾句，便想離開。出乎他的意料，伯爵沒有讓他離開的意思，還低聲說道：
「今天你們那邊發生了什麼？」
雷納躊躇了一下：「嘩變，糧食不夠了，一些人準備拼一把。」
「哦？」伯爵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同情：「別灰心，這種事經常有。」
有也是你和莎莉婭聯手給我搞出來的！雷納恨恨地咬緊了牙齒，但聲音依然平靜：「感謝閣下的關心。」
「對了，你對他們有什麼懲罰沒有？」
「抓了三個領頭的，準備絞刑。」
格雷特眼前一亮：「絞刑？執行了沒？」
「還沒有……」
「帶我去參觀參觀。」格雷特的臉上居然洋溢著興奮之情。一時間雷納還以為對方聽錯了，接著他便明白過來，這位伯爵只是性格扭曲罷了。
在這次會面結束后，莎莉婭便離開了，說是去往有三天距離的特貝普港。聽她說，在特貝普有教廷埋在那兒的秘密聯絡點，她此行就是為了聯絡教廷人員，向本部傳達雷納同意效忠的消息。
——
耶爾正眺望著西方的天空，一輪殘陽正緩緩落下。過不了一會兒，他面前的三名信徒便會被無情地絞死。耶爾清楚，這三人並非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只是忍受不了飢餓，一時衝動而已。但教義就是教義，因為這三人的錯，六個人失去了生命。鮮血，只能用鮮血來償還。
絞刑架上的三人各自被綁在一根木頭上，腦袋已經被黑布袋套住，一個繩扣套住了他們的脖頸。三人的身體不斷顫抖著，不時還發出嗚咽聲。他們的腳下是一扇活板門，只需耶爾朝身旁的操縱桿踢上一腳，一切便都結束了。
這時，營地入口處的信徒們躁動起來，耶爾遠遠地望了一眼，發現一群士兵正走向營地，伯爵正走在隊伍的中央。耶爾開始還有些擔憂，但在看到雷納也在那群士兵當中后，也就覺得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