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流（二）
一看清來人是誰，男爵一個激靈，差點鬆開韁繩。這時，雷納也望向了他的方向，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不過完全沒撞出火花，因為男爵立刻就把頭低下，駕著馬匹想逃跑。
「赫蒂！」一看見男爵，雷納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指著男爵大喊道：「給他來一發！」
「來一發……什麼？」赫蒂歪了歪頭。
「隨便什麼！」
一個風球瞬間砸中了正在逃跑的男爵。黑馬受到突然驚嚇，開始狂奔，而男爵一下沒抓住，從馬背上摔下來。「哐啷！」他身上鋥亮的盔甲與地面堅硬的磚石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幾名士兵趕忙圍了上去。
「大人。」耶爾朝著雷納的方向微微低頭，他身後的幾名信徒也急忙彎下腰去。不得不說，雷納心裡還是有點舒服的。他朝教眾們點頭示意，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向男爵。
男爵已經在隨從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望見急匆匆走來的雷納，士兵們紛紛抽出了腰間的制式長劍，但列加男爵卻著急地喊了起來：
「別抽……收起來！」他狠拍了一下一名士兵：「都給我收起來！」
士兵們面面相覷，猶猶豫豫地收起了武器。雷納也沒有絲毫客氣，徑直穿過七八名士兵，站在了男爵眼前。
「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雷納拉出一張冷冰冰的臉。
「神……神使大人……」
「我問你呢。」雷納加重了聲音。
「我……我也是沒辦法……是伯爵讓我來的。」
「伯爵？哪個伯爵？」
「就是卡塔納城主……格雷特伯爵……」
「唔……」雷納有些摸不清情況，便一把扯住男爵的耳朵，往教堂的方向走去。男爵痛得直哼哼，還一邊連連擺手，示意士兵們不要跟上來。
「耶爾。」雷納走到主教面前：「他說的伯爵是怎麼回事？」
望著主教疑惑的目光，男爵急忙解釋道：「格雷特伯爵，是格雷特伯爵讓我來的。」
耶爾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同時也朝雷納使了個眼色。雷納頓時大惑不解，是不方便在公眾場合說么？
——
在隨便找了個由頭趕走男爵后，雷納便被耶爾帶到了教堂里的一間密室，還一臉神秘地讓他多等一會兒。這可不止一會兒了，雷納扯了扯被汗**的衣領。這個見鬼的房間只有幾個巴掌大的通風孔，更要命的是還燃著兩個火把，人呆這兒實在是不好受。他有些坐不住了。
「吱呀。」回應著雷納的期待，門終於開了，耶爾走了進來，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名簡單便裝的女性，金髮長度剛蓋住耳朵，表情冷峻。
「你是……？」雷納搶先發問。
「莎莉婭，教廷特使。」女子回答得乾脆利落。
「教廷？！」雷納瞪圓了眼睛，難道是元素神教廷？
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雷納的反應，這名叫做莎莉婭的特使沒做什麼像樣的反應，只說了句：「不管你想到了什麼，不用懷疑，是對的。」
元素神教廷，那可是個臭名昭著的存在，宣稱擁有元素神系所有神明庇護，理應由他們來領導元素神系下的一切教會，為此不惜使用任何手段。可……雷納疑惑地望向耶爾——
「你怎麼會和這些人有聯繫？」
在雷納的提問下，耶爾明顯露出一絲難堪，而莎莉婭的動作一直沒有停歇，她將一大張羊皮紙鋪在了面前的木桌上，說道：
「因為這個。」
雷納探過頭去——這是弗里加大陸的地圖，莎莉婭的手開始在上面指指點點。
「我得到消息，比萊茵王室已經下令，召回所有在大陸的阿特麗斯教會成員，包括二十八個教區和五個大教區。」
「從那個審判官說要清洗教會開始，我就有預感。」耶爾接過話頭：「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國王已經開始行動了么，可自己根本就沒有實力與之對抗，雷納皺起了眉頭。不過在那之前，自己有個要解決的問題——雷納看向莎莉婭：「我還是不知道教廷為什麼要插手這件事。」
似乎是感受到了雷納話語中的敵意，莎莉婭也坐了下來，臉對著臉，毫不退縮：「阿特麗斯也是元素神系中的一員，她的子民受難，教廷不可能見死不救。」
「當我們還在比萊茵的群島上拚命時，可沒見著你們。」
「那是因為比萊茵的位置太過偏僻，當我們想做些什麼時你們已經敗了。」
「那現在怎麼又想起我們來了？」
「因為兩天前我才知道，你還沒死。」
「喔，得了吧，你要真是為了主神的子民，那我死沒死有影響？人可以照樣救嘛。」雷納心中劃過一絲怒意。
「……」莎莉婭沉默了下去。
「咱們挑明了說，幫我，有什麼條件？」
「……假如戰爭勝利，你作為正統的繼承人，必然同時擁有國王和教皇的權力。」
「沒錯，所以呢？」
「那時，你只需要向教廷宣誓效忠。」
「不行。」雷納懶得做任何思考。
「我不認為你有的選。」莎莉婭搖了搖頭，再度站起，手划向地圖，接著說道：「主教已經給我看過名冊了。雖然阿特麗斯教並不算大，但在大陸有三十三個教區，也就是三十三座教堂，教職人員統共有八千多人。你覺得……你有能力救下他們么？」
雷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定下了心神，說道：「沒錯，我沒能力，那你又有什麼？據我所知，教廷的中樞應該是在西海岸，而不是卡塔納這個東南角吧。」
「卡塔納城主……」莎莉婭頓了頓：「格雷特伯爵是教廷的忠實信徒，只要我開口，卡塔納就能成為你的進軍基地。」
雷納心動了，如此優厚的條件的確超出了他的預想，該不該答應？他悄悄用餘光瞟了眼耶爾，而後者興奮的面容早已給出了答案。這時，一個想法突然蹦進了雷納的腦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他沉聲道：
「那今天列加男爵是怎麼回事？奉伯爵之命進攻教堂？你們是在演戲給我看么？」
莎莉婭卻沒有太大反應，緩緩說道：「這的確是我們的錯，我剛剛才和他聯繫上。進攻教堂是比萊茵國王的請求，伯爵的意思不過是賣個人情而已。」
連個給自己懷疑底氣的理由也沒了……雷納再度沉默了下去，他很想直接答應算了，但舊世的記憶卻清楚地告訴著他，假如有人向你許諾一件好處遠大於坏處的事，那他八成是騙子。最終，他搖了搖頭：
「讓我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