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攜妻帶女
月色高懸，更深露重，夜晚的石凳格外透心涼，好在默離和若水並非凡人，也不顧及這些。
默離坐在若水對面，瞧著若水啃了一個雞腿，一個雞翅又喝一碗銀耳羹，然後合時宜的遞給了若水一方素帕。
「擦擦嘴吧。」
若水接過帕子，拿著擦了擦嘴，胃裡有了食物，心裡也不再焦躁空虛，她目光飄過默離的手臂，越發為自己剛才的行為後悔。
「老爺，您的傷……」
默離抬起左臂瞧了瞧：「沒事，已經結痂了。」
默離的語氣越是雲淡風輕，若水越是愧疚，捏著手裡的帕子，垂下頭，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實我也有錯，我不該不讓你吃飯，勾起你心底的傷心事。」
若水瞧著手裡的帕子，故作輕鬆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傷心事，就是小時候，我一不聽話，娘就罰我閉門不讓我吃飯，大了之後，我就對食物特別有執念，只要一餓，心就會特別慌。」
隨後她抬頭，看著默離，笑著總結了一句：「說白了就是自己作的。」
若水的笑刺痛了默離的眼，沉默良久，他道：「以後，我不會讓你餓肚子。」
鼻頭一酸，若水趕緊別開臉裝作看月色，調整了自己的呼吸，這才帶笑回頭，道：「謝謝你。」
謝謝你，懂得，包容我的傷。
默離懂得若水的傷，拿起一盞茶，吹了吹，故作雲淡風輕，道：「不謝，過兩日日頭好了，曬書時別偷懶就好。」
「放心，吃一塹長一智，待我離開的時候，我會給你找個稱職的下人的。」
這話本是應該令僱主高興的，誰知默離突然目光一冷，道：「不需要。」
默離這個人，真的是喜怒無常。
若水一時語塞。
氣氛突然尷尬起來，兩個人坐在桌子的兩側，各自做著手裡的事情。
若水扯下了雞的最後一隻腿，一邊吃一邊觀察默離的表情，默離則一杯接一杯地飲茶，沒抬眼瞧過一次若水。
不知喝了多少杯，壺裡再也倒不出一滴茶水，若水吮著雞腿骨，小心翼翼地瞧著自己的僱主，心裡想，喝了這麼多茶水，不撐的慌嗎。
終於，默離起身，提起身邊的燈，俯視著若水，道：「明日，不用再扮作男子了。」
「嗯，好。」雞腿骨被若水吮的早已無味，她含糊答著，同時在心裡慨嘆自己六界嘆服的偽裝技術就這樣被一個凡人識破了著實可惜。
「需要我將燈留給你嗎。」默離又道。
「沒事，我不怕黑。」若水放下手中的雞骨頭，抬頭答道。
待默離提燈走出很遠后，若水拿起盤中的荷花酥吃了兩口，這才意識到，作為一個下人，自己應該去送送她的主子。
算了，老爺也沒挑她，就這樣好了。
反正自己遲早都要離開的，對老爺太依戀，反而不好。
————————————————
神界，姻緣殿。
紅鸞見朝戈踏進了門，連忙道：「朝戈，你可來了，若水下界也有一陣子了，得尋個由頭叫她回來了。」
朝戈笑著點點頭，道：「可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能叫阿若回家的由頭。」
「要麼，就說過幾日我就要飛升了，要阿若回來陪我，你看怎麼樣。」
「可行。」朝戈微笑道。
「那我現在就給若水傳訊。」
「好。」
————————————————
翌日，剛挑好衣服的若水，接到了紅鸞的傳訊鳶。
紅鸞說她過幾日要飛升了，叫她回去陪她。
正當若水摸著眼前的新衣服依依不捨時，默離敲響了她的門。
「用飯了。」默離在門外道。
坐在床上的阿垚用一雙大眼睛瞅了瞅若水。
若水拉著阿垚的小手，開門道：「先叫阿垚去吧，我換完衣服就去。」
默離拉著阿垚的手先奔中廳去了，若水關上了門，看著箱子上的新衣服，悵然若失。
終究是偷來的日子，不是自己的人生。
一刻后，若水身著淺藍色雲紋廣袖衫，踏過了中廳的門檻。
聽見鞋子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默離匆匆掃了一眼，沒敢多看——是她來了。
淡藍色的廣袖衫，透著不屬於這個俗世的乾淨純粹。
多希望，她一直這樣。
阿垚見若水來了，跳下凳子，跑過來抱住若水的大腿，道：「姐姐你來了，哥哥做飯太好吃了，阿垚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若水蹲下來，笑著摸著阿垚的腦袋，道：「那等姐姐吃完，姐姐帶你去花園溜達溜達，消消食。」
「哇，這是潮汕那片的海鮮粥嗎？」若水坐在凳子上，一開口，外在的光輝落了一地，吃貨的本質顯現了出來。
默離笑道：「正是，我剛學著做的，你嘗嘗味道。」
若水舀了一勺帶著乾貝的粥，送入口中，砸么著味道，還未及咽下，就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評價道：「嗯！好吃，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默離拿起茶盞，道。
「一會兒，我們一起帶阿垚去消化消化食吧。」若水攪了攪碗里的粥，舀了口咽下，道。
「我們？」
「我們。」
「好啊。阿垚要左手拉著哥哥，右手拉著姐姐。」阿垚在旁邊拍手道。
———————————————
半個時辰后，默離和若水拉著阿垚出了門。
走在街上之後，若水才發現，默離在這一片，原來很有名。
因為還沒有走多久，若水就已經承受了不少自少女投來的目光了。
若水看向默離，試探道：「老爺，您在這條街上很有名嗎。」
「沒有，我只在這條街上買過幾次菜。」默離不假思索，轉頭對若水道：「怎麼了。」
「我從沒有被這麼多女子在街上仇視過。」若水將手放在嘴邊，道。
「所以以前在街上，都是男子因你駐足。」默離噙起一抹笑，突然道。
若水又看著一個女子朝這邊看來，撇嘴道：「哪有啊？老爺您別取笑我了，我哪有那樣的魅力。」
其實並不是若水沒有魅力，神族有許多神因為若水的地位長相而追求她，可是她的眼裡，看不到她不想看到的人。
千年來，那些或虛情或假意的人里，沒有一個她能看得上眼的，所以統統叫潯兒擋了回去。
有些神甚至找到了她的哥哥，朝戈深知若水的脾性，只道家妹孩童心性且尚未到婚配年齡，強求不得，這忙，恐怕是幫不了。
那些直接向她父帝母后提親的神，也皆因他們口徑一致的「一切皆隨若水心意」吃了癟。
「是嗎，謙虛了。」默離勾起一抹笑，鬆開阿垚的手，插隊到了若水和阿垚中間，俯身在若水耳邊道：「幫個忙，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若水強顏歡笑著看著來往的行人，在心裡默默道：默離，司命小叔叔給了你這樣的好皮囊，為什麼卻給你配了這樣腹黑的性格，這難道就是凡人口中所說的司命給你關上一扇門，同時給你開了一扇窗嗎？
此時，默離笑意盈盈地一手拉著若水，一手拉著阿垚，那理所當然的樣子，活像攜妻子女兒出行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