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懷間藏嬌
日頭西斜時，默離站在了若水的屋門外，他將指關節幾次放在門上，遲遲沒有敲響。
若水女裝的樣子在他腦海揮之不去，一時間，他這個活了十幾萬年的老頭子，大大小小的場面見過數次，竟然還有些不知所措。
他再次在心中斟酌了下言辭，決定敲下去。
指節觸碰屋門的瞬間，門「吱呀」一聲被若水推了開，默離像尊佛一樣，板著一張臉站在若水的門口，將若水嚇了一跳。
本來若水正神遊著就沒有發現默離在門外，更何況默離這個魔素養極高，走路從來沒有一點聲音，這下正正得負，若水手裡飄著一層油灰的水盆，毫無預兆地撞到了默離的金紋玄袍上。
金紋玄袍，顧名思義，紋樣全都是用金線繡得的，是默離寶貝的衣服之一，不常穿出門，沒想到今日一見日光就掛了彩。
若水反應過來的時候，默離胸前已濕了大片，她自心底暗叫不好，可已無力挽回。
她保持著一腳跨過門檻的姿勢，端著水盆，低頭抬眼瞧了瞧默離的表情，陰的很。這衣服一看就很貴，雖然若水剛得了工錢，應該是賠得起，可是……
可是，這一撞，自己先被掃地出門還是自己兜里的銅板被自己掃出門，還是個有待商榷的問題。
「老爺……我.……」若水又抬眼瞧了瞧默離。
「今天晚上別吃飯了。」沒有多少憤怒，一如既往的平淡語氣，若水此時聽著有幾分脊背發涼，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老爺……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
「那個小妹妹……」若水自心裡覺得這個小妹妹應該是依賴她的，準備最後為自己爭取一飯之權。
「她可以。」
默離瞟了角落裡的小土孩兒一眼，復而甩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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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拉著小土孩兒的手到了中廳，默離已經換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將小土孩兒領進了門，並拋給了若水一個不見悲喜的眼神。
若水哪敢亂動，規規矩矩地站在了門外，瞧著中廳的兩人用飯。
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叫，若水每到餓的時候都會有一種空虛感，淚點就會變得很低，可能是小時候她不好好練功母后就不給飯吃留下的童年陰影。
她默默揉了揉肚子，瞧著桌子上的白切***寶飯，清炒時蔬，清蒸鱸魚，紅豆糕，腦子裡想著自己津津有味扒飯的畫面，給自己個盼頭，畫餅充饑。
越想口水越多，她一邊咽著口水，一邊揉著肚子，鬱悶著。
我堂堂神界帝女，如今卻要受一個凡人的桎梏，飯在面前卻碰不得，這是我瞞著父帝母后在人界玩的報應嗎……
「哥哥。」小土孩兒拉了拉默離的衣角，道：「姐姐好像是餓了。」
「小阿垚看錯了，姐姐不餓。」默離笑著揉了揉小土孩兒的腦袋瓜兒，柔聲道。
「是不是呀，若書童。」
「啊，老爺說的是。」
奇了怪了，我為什麼要對這個凡人點頭哈腰的，難道是因為他的臉和廚藝精湛的手？
「可是姐姐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若書童。」默離夾起一塊紅豆糕，漫不經心地將這三個字加重語氣，托的好長。
若水趕緊沖阿垚咧了咧嘴。
只能說，忍耐飢餓還被強制營業的若水，哭都比笑好看。
默離一邊喂阿垚一邊吃飯，這飯足足吃了小半個時辰，若水也就在門外看了小半個時辰，回憶著小時候餓肚子的事情，心情越來越差。
默離同阿垚約好，待飯後默離會以帶她去玩的名義先同她離開，隨後他會交給阿垚一個食盒，由阿垚帶給若水，就說是自己拿回來的，可阿垚回房，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若水。
她在默離百轉千回的宅子里迷了路，不知找了多久才找到默離，默離當即提了燈去了若水的屋子，見沒有收拾細軟的痕迹，這才放下心來，將阿垚哄睡了，提燈出了門。
月上梢頭時，默離提燈發現若水縮在漆黑一片的灶間牆角，一邊哭一邊往自己嘴裡塞著他做來喂錦鯉的饅頭。
心好似被狠狠揪了一下，默離意識到他以後不能再拿餓肚子同若水開玩笑了。
可是，他要進去嗎？
若水這時候最不想看見的應該就是他吧。
他懂得那種餓的發昏的心情，但沒有想到她堂堂神界帝女，千人捧萬人愛的，竟然也會在吃上有陰影。
所以，他要進去嗎？
去拿走她手裡的干饅頭，然後給她做上一鍋粥？
默離在心底反省了自己，承認自己的確是有些過了，他應該去道個歉，畢竟拋開這老爺下人的身份，她是神界帝女，沒有想抬手滅了他，還對他言聽計從的，已經很不錯了。
燈火昏黃，若水白了眼提燈向她走來的人，將自己縮的更小，啃著饅頭，別過頭去。
你這個不讓我吃飯的壞人，我要是能在凡間隨意用法術，早將你滅千百回了……
詛咒的話沒在心底說完，若水就被默離直接攔腰抱了起來，弄得若水直接將後半截的惡毒話說了出來。
「你這個老無恥的，放開我！！！」若水直接拿拳頭砸默離的胸口，可虧了默離是魔，這要是真換做一位中年男人，估計早就被若水捶的咯血了。
「我有名字.……木黎。」
「鬼關心你叫什麼，放開啊！！！」若水又掙扎著扯散了默離的頭髮。
默離覺得自己的忍耐要到極限了，多少萬年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他了……
他簇了簇眉：「能不能不要亂動，帶你去吃飯還亂動。」
「老男人，誰要吃你做的飯？！」這回若水直接隔著衣服咬傷了默離的手臂。
「不要得寸進尺。」默離看著自己滲血的手臂，目光冷了起來，話裡帶著一種不怒自威。
若水從沒有過的這種感覺，覺得這個好似對什麼都提不起太大興趣，從來也不怎麼能看出悲喜的老爺，怒了。
老爺這是怒了，真的怒了。
默離也許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語氣，憑著十幾萬年的經驗，以極其魅惑人心的口吻補了句任良家女子都會有所顧忌的虎狼之詞：「你再這樣掙扎，小心我把持不住，要了你。」
若水果然乖乖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