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若水曉得的是，她得到了老爺的允許，得以大大方方的出門。
若水不曉得的是，在她交工和掌柜軟磨硬泡講價錢的同時，默離就在離她不遠的的巷子里，腳上還踩了個.……魔。
巷子兩邊的牆擋住了光落成了一片暗影，頂適合做些雞鳴狗盜，殺人放火的事情。
一塊玄鐵令牌被默離輕而易舉地碾碎在掌心，鐵粉被默離捻落在腳下人的臉上，腳下的力度重了幾分，他低低開口：「不要什麼齷齪事都拿魔尊做擋箭牌，你們這些狗，還不配。」
腳下的人早已抖的不行，卻還竭力裝作平靜地威脅這個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恐怖至極的同族：「殺了我，你也不會好過。」
默離冷笑：「殺你？你不配。」
他俯身輕蔑瞧著腳下青筋暴起的廢物，一字一頓：「滾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想自取滅亡，別拉著魔族陪葬。」
一通協商過後，若水神色飛揚地揣著一袋子定金蹦蹦噠噠出了門，瞧見了持傘等在門口的默離。
若水詫異著，道：「老爺，您怎麼來了？」
「梅雨季節最是無常，來尋你。」
以最清冷平淡的語氣，說著若水這幾月聽到的最暖心的話。
是老爺，不會錯了。
若水接過默離手裡的傘，道：「勞老爺記掛。」
默離看著尚且平安的若水，噙起一抹笑：「應該的，畢竟不要工錢還好餵養的下人，這年頭太難找了。」
若水只覺得自己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怎的，多說兩句中聽的話就這麼難嗎？
怪不得老大不小還沒個媳婦，該他一個人守著那麼大個宅子過日子，連個圖他錢的女子都沒有，太悲哀了。
行至半路，天上果真飛起了細雨，若水將傘撐開，照顧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默離，舉傘舉的辛苦。
若水憤憤想，這時候不應該起碼有個俗套的，我來吧么？
然而事實證明，若水想多了，默離一路很享受有人給撐傘的樣子，什麼也沒說。
待若水終於挺到了博雅居門口，若水剛要收傘，卻發現默離打量著半開的門，不走了。
「有意思。」他摸著下巴，觀察著半開的門，道：「竟然遭賊了。」
遭賊了？！早該遭賊了。
若水就知道，那東面的玉，西面的金銀，還有一整屋一整屋的古玩，再加上他不鎖門的習慣，民風再好也遲早被盯上。
默離心裡知道，他不是不鎖門，門這種事物防君子不防小人，他這個宅子，有都是法陣，保准有去無回。
幾年前就有人試過，結果還沒摸到邊兒就被莫名其妙的法陣傳送到了荒山野嶺。
可能自那開始，賊圈就傳開了，聽雨巷的這家，偷不起。
「走，進去看看。」若水收了傘，跟在默離身後進了門。
這一查看，可奇了，東面的玉，西面的金銀，一路走來，經過的每個屋子都好好的。
「老爺，這賊莫不是進來欣賞您宅子的布局的吧。」若水一路走來，著實為這清新脫俗的賊摸不著頭腦。
「去灶房瞧瞧。」默離倒是至始至終一副局外人的模樣，彷彿自己只是個看戲的，看戲的興許都會比他有波瀾。
灶間的門還真開著。
默離朝若水遞了個眼神，若水當即心領神會，扒著門縫往裡瞧了瞧。
一個乞丐樣的小土孩正往自己懷裡塞著饅頭，嗯，默離做出來喂錦鯉的饅頭。
若水突然眼眶一酸，回過頭，道：「一個小孩子，看樣子餓很久了。」
「你去給他拿點吃的吧。」默離垂了眸，擺了擺手，向寢居方向去了。
若水張望著默離走遠，抬手施法給自己換了身女子裝束，微笑進門，以盡量柔和的語氣道：「小弟弟，別吃那個，姐姐知道好吃的在哪，姐姐給你拿。」
小土孩兒戰戰兢兢地看了若水一眼，捂著懷裡的饅頭跑出了門。
也許是默離的宅子大的像迷宮，小土孩兒七拐八拐的愣是沒找到門，若水保持距離追在後邊，深知這樣的小孩心裡脆弱，硬來不得。
跑了沒一會，這小孩便不跑了，蹲在地上，捂著肚子，直咬牙。
若水在小叔叔的命錄上看到過類似的情況，久未進食的人一次吃的太多，會將胃吃破，會死人的。
可是若水雖略通醫術，卻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用法術了……
破戒就破戒吧。
若水於指尖凝出靈力，找准了小土孩兒的中脘，輸送了進去。
小土孩兒很快就不咬牙了，瞧若水的眼神也沒那麼怯怯的了，只是還護著懷裡的那幾個饅頭，不肯撒手。
若水瞧著心疼，蹲下身來，伸出手，柔聲嘗試同小土孩兒溝通：「姐姐知道哪裡有好吃的東西，姐姐帶你去吃。」
小土孩兒弱弱點頭，一雙水靈靈的核桃大眼撲扇撲扇著，可憐巴巴的。
小土孩兒的眼睛令若水又多了幾分憐憫，她道：「小妹妹，你還有家人嗎？」
小土孩兒點了點頭，又迅速搖了搖頭，怕是若水戳到了她的傷心處，小土孩兒小嘴一撅，核桃大眼落下淚珠子來。
「不哭，不哭，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若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救。
「怕是你男扮女裝嚇到她了。」濕熱之氣自耳側暈過，若水心臟噔一下，瞬間紅了臉，尷尬轉過頭去，默離就在她的身後，頗玩味的打量著她。
那神情，就像是在說，裝不下去了吧。
她只想趕緊逃脫這個尷尬的姿勢，下一秒，若水好像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也沒來得及去看，拉著小土孩兒離了默離幾尺遠。
再瞧到默離的時候，默離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水低下頭，遠遠道了個對不起拉著小土孩兒逃也似的離開了。
默離摸著下巴，幽幽的眼底蕩漾著笑意：「六界第一美人，雖誇張了些，卻也是名不虛傳。」
隨後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笑意上又罩上了一層悵然：「那慌張落跑的樣子，竟還有些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