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欺詐
卡卡這個笨蛋，竟然會在這種時候睡著！
沒有瘴氣隔絕的烈日陽光投射下來，地面的影子被它們逼迫地縮成一個小團聚在腳下。
空氣中那團稍顯濃郁的瘴氣也一樣沒有消散，不過這是特妮布麗絲的傑作。
此時她控制的『卡卡』臉上雖然裝作一副淡定的模樣，但內心早把身體的主人數落了個遍，雖然對方現在根本聽不到這些說教。
特妮感覺十分無奈，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白天的時候醒過來。過去的卡卡作息時間很規律，只有那幾次實驗的時候在白天睡著過。而之後發生的事情和今天一樣，作為露克絲的反面——特妮布麗絲就會醒來，並獲得身體的控制權。
這不是可選而是必選，特妮在那個笨蛋露克絲伴隨著卡卡一同入睡后，就會被迫醒過來，與卡爾德雷、露克絲一同交替控制這具身體。
事實上，本來她以為能控制這具身體的只有卡卡和自己。但之前在寂靜密林中醒來后，意外地發現手中的魔劍「封魔」竟然沒有崩壞，當時特妮就猜到了控制著這具身體走進森林的可能不是卡卡，而是另一位一直都沒機會控制身體的傢伙。
明明只是個笨蛋，身上的秘密還真不少。
抱怨歸抱怨，特妮可沒忘記留意著面前強裝鎮定的棕色捲髮人類少女。瞧見疑似能控制或帶來瘴氣的未知對象，這種反應十分正常。
周圍的景色感覺也不像是學校附近的區域，至少在那邊幾乎沒感應到過強大的魔物，但距離此地不遠的山丘另一邊，平緩而又龐大的魔力波動間斷傳來，警告著所有想要靠近這裡的魔器使。
就目前得到的情報來看，面前的人類認識卡卡，而且看起來他們的關係還不一般。
了解到的信息非常少，不過特妮自信憑藉自己的頭腦可以在卡卡醒來前從這裡離開，這樣至少不會暴露太多有關自己的事情。
接下來只要找到個沒有人類的地方給他留下訊息，串通好借口糊弄一下這個人類少女就行了。
然而，必須盡量減少知道這件事的人類，因此還要保證對方不會趁機逃走到其他人類那裡。擔心刺激到這位勉強自己的少女，特妮甚至不能輕易動用剛才從身體里調出來的瘴氣。
不過這一切都無須擔心，此時她正處於優勢，再讓對方多說一些那種柔和的語言，她覺得就能完全理解它，順便也拖住了對方的腳步。
這和上次那種做了一個自己被什麼傢伙說成是它的孩子、它的僕從那樣荒誕的夢，醒來后就突然學會通用語時的情況不同，她自認為這次是靠著自己的智慧習得的。
「怎麼了？想不到有什麼能威脅到我的東西嗎？」
微微一笑，對於控制身體的移動還不是很熟練的特妮布麗絲，操縱『卡卡』朝對方緩緩邁出一步，讓面前的人類少女下意識地急忙後退兩三步靠在樹榦上，接著對方又逞強似的站穩身體指向這邊，嘴裡還嘟嘟囔囔著特妮只能聽懂個大概的語言。
「別過來」「離開他」「你究竟是什麼」
片段式的話語越來越完整，對方慌亂之下而說出的單詞也被特妮一個個地充分理解它們的意思。她一臉淡然地偷偷學習新的語言，並在腦海里飛速思考著接下來該編造怎樣的借口。
「喂！你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說你呢！喂！」
不得不說，這個人類少女的反應能力還是挺快的。但特妮的學習能力更為出色，這種柔和的村落土語已經被她基本上了解透徹了。
不過沒必要把這件事告訴對方。畢竟情報泄露得越少，就越難以露出破綻。但既然已經被這個人類懷疑了，繼續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特妮假裝毫不知情地繼續用大陸的通用語向對方道謝。
「哎呀哎呀，你還真是配合地說了這麼多話呢，非常感謝，這位小姐。」
微微彎一彎腰，特妮暗淡的眼睛緊緊鎖定對方面龐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驚訝、懊惱、憤怒，一眨眼間便更換了個遍。
只是這一瞬，她就明白自己的做法很正確。顯然這個人類的對抗心已經被激發出來了，因此接下來肯定會為了不讓自己學會說話而換成不太熟悉的通用語交流吧。
一開始的刻意藐視雖然也是特妮的本性流露，但她很清楚如何利用這一點來達成目的——拖延對方離開的目的。
因此，擔心刺激不夠的她又在後邊補上了一句。
「不過還差一點，這位小姐。請繼續再多說一些這裡的語言吧，因為我真的很喜歡聽你的聲音。」
如她所料，人類少女的臉又紅了，不管是憤怒還是害羞，至少對方暫時不會想到去找外人求助了。
「我、根本、不會、如你、所願！」
「唉～那還真是遺憾。」
兩手一攤，打算將對方帶離這裡的特妮裝作無奈地說道：「看來我只能暫時完成我的任務了，這具身體先借我用一用，放心吧，我很快就會還給他的。」
「很可惜，你已經沒那個機會了，這隻佔據著人類身體的魔物。」
「什麼？！」
為什麼不是保持安全距離跟著我？！而且為什麼突然換成這個村落土語說話？
靠著樹榦的人類少女擺出彷彿看穿一切的表情，緊緊盯著因為發生了意料之外的狀況而不小心露出破綻的特妮。
糟糕！
特妮想要彌補剛才的失態，但對方並沒有給她這個時間。
「或者說，你其實是那位了不起的魔王大人的僕從？」
這傢伙！究竟是怎麼猜到的！
那場夢中出現的一切特妮都未向任何人提及過，但對方竟然輕而易舉地說了出來。
不，不對！冷靜下來！這個人類這麼說一定是有什麼依據！跟魔物和魔王有關的……
一股黑色的霧氣在空中靜靜懸停著，特妮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嗯，如果我真是那麼了不起的存在就好了，這位小姐。」
既然已經暴露了，特妮索性也用起新學會的土語說道：「不過很可惜我還遠遠不夠格，那團黑霧只不過是」
「暗系的魔力製造的迷霧？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少女和剛才驚慌的態度完全不同，十分淡定地走到特妮面前，將手伸進旁邊的瘴氣團里來回攪了攪，黑色的霧氣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我爸爸當年可是專門研究這些玩意兒的，耳濡目染之下，我又怎麼可能分不清瘴氣和暗系魔力？」
該死！這個人類竟然這麼執著。
「我可以確定你搞錯了，這位小姐。」
頂著越來越熾熱的陽光，特妮微微低頭看向近在咫尺的人類少女。
「其實我並不能」
陣陣微弱的談話聲從遠處傳來，打斷了準備繼續說下去的她。衣服領口突然被攥緊，無需對方解釋，她自己就意識到已經掉入對方的陷阱之中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拖延時間，但我比你更想這麼做，而且我可不打算讓你離開這裡。」
雙手攥緊不停掙扎的『卡卡』的衣領，人類少女繼續解釋道。
「事實上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不過看剛才你的反應倒是猜到了幾分。好好想想待會兒怎麼辯解吧，能操控瘴氣的未-知-魔-物。」
這傢伙，竟然全都是在詐我！
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弱，意識漸漸遠去的特妮布麗絲，最後看到的是深吸一口氣打算高聲呼喊的人類少女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