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收權

  漢，建安三年，五月二十。


  在結束了連續三天給孫策守靈后，吳縣所有的布置和官方活動都已經恢復。不管是什麼年代，只要是戰爭年代，無論是高高在上的諸侯或是一日三餐發愁的平民百姓，人死如燈滅，活著的人的生活，活著的人的鬥爭，依舊會繼續。


  一個時代的過去，是另外的一個時代的繼續。


  吳縣是吳郡的政治經濟中心，自孫策定都以後，社會治安穩定，商賈持續繁榮，江南之地相比北方之地，本來就物資豐盛。吳縣有六條街道，每一條街道都是商鋪林立，人口眾多，也是吳郡最大的商貿之地，很多荊州徐州或是更遠的雍州的客商都在此交換貨物，然後再經過長江水運或是陸運送回荊州或雍州。


  吳縣最中間的一條街道，朱門高瓦，房群錯落有致，門口有十餘人侍衛值守，一個個長得凶神惡煞似的。此處正是江東政治核心所在，也是討虜將軍孫權處理政務的地方。


  今天是孫權在結束孫策喪禮后，第一次舉行大會，很多外郡來參加孫策葬禮的太守也在列，如：孫賁，孫靜，朱治等人。


  為了選擇一個地方召集大會，孫韶特意提前兩天開始布置，拆除了大堂的多餘屏風，把旁邊的一個廂房中間的隔斷也拆除掉，顯得寬敞很多，同時在侯府另外一處廂房，離此一箭之地的地方，孫韶按孫權的意思，選擇此處作為孫權處理政務的書房；大堂則作為文臣武將商議大事的地方。


  整個將軍府由孫韶的親兵把守，戒備森嚴，這個自孫策擊江東后，孫氏召集的最大的一次高層會議，人員眾多，基本上江東能夠來的高級文武百官都在此，除黃蓋，太史慈，吳景，奉孫權密信，暫時不能回，其餘人都在此。


  廳內異常安靜，彷彿大家都在屏住呼吸一般。


  大堂內並未明顯的排座，但大家也心中有數，居右的文官，以張昭為首，其次孫靜、孫賁等人。左手是武將，以年齡最大的程普為首，下面依次為韓當、孫瑜，再其次為周瑜。文武官員近30餘人。


  張昭眯著眼睛，不聞南北；程普眼睛直視前方張昭面前的案及，眼神定格在此處。


  周瑜手中一直把玩著手中的玉佩。


  大家都在等候他們的新主公，孫權。


  一刻鐘后，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處而近。


  眾人起身相迎。


  孫權在堂下未做太多停留，徑直來到屬於自己的上首為止，盤膝而坐。


  孫權掃視一眼堂下眾人，不同於前世孫權，手忙腳亂，自己有著不同旁人的優勢，各種大會場合都經歷過，相對於這種小會議，顯得很從容。孫權有自己的想法，此次大會將奠定江東的政治格局！


  孫權眼光平視眾人，緩緩而道：「諸位，自我父輩到亡兄，再到如今的我，我孫氏歷時十三年，戰鬥在江東之地！奉天子令，討不臣。諸多將軍兵卒身死他鄉，亡者可祭，生著可幸！到如今，才有今日之江東，才有我等之家園。」


  孫權的開場白，讓張昭，程普，周瑜等所有將領，都甚感意外，雖然別出心裁，但又覺得讓人聽著很舒服，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跟孫權面對面的交流，堂下將領心中對這個十五歲的少年主公，充滿期待，也充滿焦慮。


  還好，15歲的少年所表現出的天生成熟，讓人心中鬆了一口氣，政治就是如此，高層人心的穩定，決定著局勢的走向。


  孫權繼續說道：「如今江東大局初穩，但仍然不可懈怠，江東六郡諸多縣邑，還是各自為政，還需諸位共同努力。「


  張昭年齡最大，接話道：「主公所言甚是，主公即位，偏僻縣域，多不知曉，朝廷至今未有回信，還需要多做防範。」


  孫權微微點頭，看向了程普。論資格，江東武將以程普為首。


  程普接話言道：「確實如此，我江東需要先防備荊州劉表和淮南袁術，先前已經命令蔣欽陳武率軍抵達尋陽，以防劉表。廬江吳景素來與袁術有舊，應當不會來犯，我軍應當速速平定江東六郡81縣，是為當務之急。」


  程普早年就跟隨孫堅征戰，年輕時候當過小吏，從軍20餘年來，基本軍事素養是沒有問題的。這也是孫權預估會在此次大會上提出的問題，然而這不是孫權召集大會的目的，孫權需要收回軍事指揮權！


  長期以來，江東軍事權，很多時候個人有相當的自主權，雖然有利於戰場的指揮，但卻不利於集團集中力量。而孫權要做的就是，在短時間整合集中江東軍事力量。


  孫權沒有再徵詢其他將領的意見，點頭道：「程公所言，甚是，原而軍事指揮江東六郡，繁瑣至極，關係江東百姓之安寧，所以此次我想成立一個軍事協調機構，來指揮協調以後的行軍作戰。」


  此言一出，所有將領心中一動，只見周瑜原本面無表情的臉色，潮紅一片。


  沒有人知道周瑜此時的心情！周瑜心中震撼頗深，他未想到，十五歲的孫權會想到如此方式收權，既避免了將領之間的矛盾，也避免了將軍府失控，畢竟在他看來，孫權不可能親征沙場，就無法掌控軍權。


  但周瑜卻不知道孫權有很多方法解決這些問題，畢竟後世的經驗何等的豐富。


  周瑜知道此時此事需要有人響應來支持孫權，而且需要此人在軍中地位不低，周瑜準備起身回答，突然看見孫權朝他微笑的眼光，兩人彷彿有默契一般，周瑜心中微動。


  周瑜起身說道:「主公此議甚好，六郡諸多縣域未定，正是需要一個機構統一調度各軍個將，我甚為贊同。」


  韓當的臉很黑，他很想起身，說出自己的意見，江東孫氏初定人心，當緩緩而行，不可操之過急，可是韓當被程普的眼神所制止，到如今，孫權還未召他談話。


  韓當忍住了。


  眾人著實未曾想到，孫權第一次召集大會，就會提出如此尖銳的問題，一時之間讓眾位將領還未反應過來其中之關鍵，皆默不作聲。


  孫權見到程普沒有說道，言道：「在將軍府成立軍機台，今後所有軍令，由軍機台發布，有勞程公操勞。」孫權對著程普說道。


  程普一時臉露喜色，起身道：「定不負主公所託。」


  孫權又道：「子綱先生輔助程老將軍管理軍機台。」


  程普喜悅的表情還未散去，就心中一緊。


  當周瑜聽到程普執掌軍機台的時候，心中多少有些失落，當之後又聽聞張紘也入掌軍機台，思索瞬間后，想明白其中關鍵，不由得再此朝孫權看過去，可是孫權的雙眼中毫無波瀾。


  心沉如海！霎時間，周瑜心中甚是不平靜。